“自然是极好。如风虽不甚懂得音律,但方才听到小姐的琴瑟之音,如珠落玉盘,美妙至极。”士如风只好捡着好话回道。
“二皇子妃,意绾小姐,恕如风愚钝不懂琴瑟,不便继续打扰,先行告辞。”她继续说道,说罢便欲转身离开。
“如风且慢,”二皇子妃拦住了她,“其实意绾她今日前来,是有事相求。
听闻何终公子琴艺高超,意绾她今日是特意过来请教的。”
……擦,躲不过去了是吗。
一旁的意绾小姐见状,随即顺着朱较的话说道:“昨日宫宴之上,小女有幸一睹状元风采。听闻何终公子琴艺了得,今日特来请教,还望——不吝赐教。”
说罢,便煞有介事地躬身行了个正礼,尽显一股得体谦逊之体态。
士如风被朱较拦住去路,只好站在原地听完这位意绾小姐的请求。
虽是请求,语气中却带着一股天生的矜贵。
“意绾小姐客气了。”
士如风走不了,也不愿应她们二人的话,不想领她们去院子,便直接留在了原处,一动不动。
二人见士如风应承了一句后便安安静静站在原地,没有一丝要动的意思,碍于身份,她们也不好明言让她带路去何终的住处。
于是三人就在后院花园的凉亭中,享受着尚带着丝丝寒意的春风。
……
士如风是和阿终酒足饭饱后回府的,早上出门时穿得也厚实,尚不觉得难过。
反观旁边二人,就显得挨不住这春风料峭了。
特别是这位意绾小姐,为显身影纤细,并未着过厚的衣裳,裙裾束腰,轻纱披帛,风一吹,罗纱飘逸,仙人之姿一般,然而那扣在琴瑟上的纤纤玉指,已然略显僵硬而微微发抖。
她并未有意为难她们,只想她们在阿终回来之前,尽快离去。
然而这两人却并未如她所想,执着的很,竟没有一丝打退堂鼓的意思。
朱较前来,更多的,是为找她的不痛快。
而这位意绾小姐,如此执拗,怕是真的对阿终有所心仪,难道是宫宴上对阿终一见定情?
想到此处,士如风的脸色不自觉便沉了下来。
……
不知过了多久,士如风看到了何终往这边走的身影。
身旁二人也仿佛终于盼到了什么的样子,不再一本正经地作势弹奏欣赏,自发站起身来。
“小风,过来。”何终走近,朝这边看过来,仿佛没看到其她二人的样子,对着士如风说道。
“哎~好嘞~”士如风仿佛终于解脱禁锢一般, “二皇子妃,意绾小姐,如风告辞。”
说罢便动如脱兔般地小步小跑过去。
何终自然而然地朝她伸出手,士如风一靠近,二人的双手便牵作一处,一起朝院子那边走去。
看着小径上二人离去的背影,高低相配,一举一动皆相应,亭中的二人一时怔住,对这快速发生的情况始料未及。
士如风离开的动作太快,她们现在也不好再叫住二人,否则倒显得倒贴的意味了。
她们也没能想到,士如风就跟完全忘了她们之前所说的‘赐教’之事似的,对何终只字未提。
二人也无法跟上去。
亭台上的瑟是意绾心爱之物,特地从家中带出来的,现在身边并无下人在,也没人替她们搬。
意绾没想到今日特意过来竟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与那人说,眼中不禁闪过一抹急色。
朱较自然是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的,上前开口道:“不急,看来那士如风还是小家子气,你放心,伯父定然与何尚书说好了,她再怎么阻拦也是没用的。”
听了朱较的话,意绾这才放下心,她本想与那庶女好好相处的,没想到她竟如此不识好歹。
……
何终上前推开院门,二人走进院子。
只见院中的秋火闻声紧张地朝这边望过来,见是他们这才放松下来。
“少爷、少夫人回来啦。”
“秋火,吃饭了没?”士如风刚甩掉那二人,心情还不错。
“吃过了,少夫人。”秋火微笑应答道。
现在的秋火已经渐渐地能够习惯于士如风的日常问候。
和阿终回到屋内,士如风开口问道:“阿终,你被叫去什么事啊?”
“无事。”何终淡淡回道,仿佛真地什么事都没有似的。
“嗯?真没事?!”士如风转向何终,盯着他的面容,认真地仿佛想要从上面找出蛛丝马迹一般。
何终听着她的语调,眉头微不可查地微微挑起,抬眸,“兵部侍郎来访。”
说完便一脸‘这个,算吗?’的表情。
“然后呢?”士如风见有了话头,继续问道。
“商讨兵部之事。”
“还有呢?”
何终望了士如风一眼,定住,“为女求亲。”
士如风像是终于印证了心中的答案,这才从他身上收回目光。
何老爷妻妾不缺,但何府里就两个儿子。
一个嫡子何续已为驸马,兵部侍郎为女儿求的自然不是这门亲,除非他嫌女儿过得太舒坦了,想找羲和公主聊聊。
另一个自然是阿终,虽为庶子,如今高中登甲,风头正盛。
原来这位小姐真的看上阿终了,昨晚她倒没从那一堆花痴少女中看到她。
士如风看着阿终一脸坦然交待的淡然神情,来了一丝兴致,继续逗阿终:
“求的什么亲?”
何终抬眸看了她一眼,并未作答。
却见士如风目光依旧亮闪闪地望着他,等着他开口一般。
“平妻。”
“噗——”,士如风一口青梅酒喷出。
何终怕她呛到,一手上前轻缓地抚着她的后背。
出师不利
“没门!”
士如风咽了下口水,大声说道,同时娇怒地看向何终,一脸的气纠纠模样。
“嗯。”何终顺着她的意应道,半分没有犹豫。
见阿终肯定了她的观点,一股同仇敌忾的爽快将士如风胸中将将升起的滞闷冲消了大半。
本来是想逗弄一下阿忠,好以此来找借口来让阿忠对他说些好听的话哄哄她。
谁知一不留神又被这一层叠着一层的封建礼教气到。
有妻有妾合法,妻妾之上又来了一层嫡庶之分。
那兵部侍郎和他的女儿,分明就是借着他庶出的身份来压她一头。
还平妻?妄想!连妾都是妄想!
他不会把阿终让给任何人。
“阿终,怎么办?那个兵部侍郎之女好像看上你了。”士如风手拖着下巴,一脸愁容,又带着几分无奈。
何终闻声看向她,却不带一丝愁绪,反而一脸云淡风轻,仿佛什么事儿都没有的样子,只轻轻地上前抚了抚她蹙起的眉头。
士如风见阿终不说话,脸色板起来,一脸正色对他说道:“阿终,你不能一声不吭,你得给我表个态度。”
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听到她的要求,何终抬眸,眉梢微不可察地挑起:“表何态度?”
语尾调子勾起,仿佛带有一丝不解。
“表你不会娶那位意小姐呀!”士如风理直气壮地回道。
何终看她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应她要求开口道,“本来就不会娶。”
淡淡的神色中透露出眼底的认真。
士如风本就是撒娇的语气求安慰,听他这么一说,心中的某一角仿佛瞬间被击中。
这一句胜过千言万语哄她的好话,胸中瞬间被满足的情绪所盈满包裹。
她啥都不怕了,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何况还只是些小鬼挡道。
……
翌日,士如风在何终出门后不久也赶去了书铺。
书铺的刊舍里如今只余温良玉一个人,杜若也已离京赴任去了。
令他她没想到的是,温良玉今日便把他的表妹带了过来。
进入书铺后走向刊舍,只见舍里除却温良玉,身边还有一抹略显瘦弱的身影。
这名女子身着水蓝,锦白里称,头上点缀白玉珠钗环,简约而清秀。
这想必就是温良玉口中的表妹——褚良宵了。
温良玉待她走近向她介绍道:“如风,这便是我表妹,良宵。”
随后转而低头看向身边身形略微靠后的女子:“良宵,这便是这刊舍书铺的主人,如风夫人。”
温良玉这位表妹应当是不常见外人,此刻显得有些怯生,但听完表哥的话之后,还是鼓起勇气抬起头, “夫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