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洗漱后回到床上休息。
“小风。”
“嗯?”
“明日早饭我准备。”
士如风躺在何终身边,抬起头看向他,有些不解。
“也不必送我,下午来接我就好,好吗?”
何终对着几乎躺在他怀中的人缓缓说道,声音里透出一股不易察觉的暗哑与低沉。
士如风听完他的话,喜悦升至眉梢,阿终是为了让她继续睡懒觉才这么说的。
他知道自己有懒床的毛病,还这么惯着她。
士如风不好意思地把头钻进何终的怀里,小猫一般。
何终此刻却更不好受,怀中的软嫩愈加地不老实,仿佛在考验他的意志一般。
进入
第二日清晨。
迷迷蒙蒙间,士如风感受到身边之人小心翼翼地起床穿衣。
因为有昨晚不用早起的嘱托,她迷糊间又安心睡了过去。
待她真正醒过来,何终已然出发去考院了。
桌子上早已摆好了早饭。
三笼小蒸包,辣腌菜,还有瓷白汤锅里的咸白粥仍冒着些许热气。
是阿终给她准备的。
闻着蒸包白粥的香气,士如风快速穿好衣服。正欲去厨房打热水洗漱,刚开门,门外侯着的一人便把脸盆面巾给她送了进来。
“秋火?”
“是,少夫人。”
秋火清秀的面容仍旧有些苍白,但表情是之前少有的愉悦。
“你不会一大早便过来了吧?”士如风顶着一头乱长发问道。
“是,少夫人,是恩人少爷放我进来的。”
事实上,他比士如风想象中的还要早到,只是没有擅自进来,一直在院门外侯着。
直到少爷出门时看到他,才让他进来。
看到少爷示意他进门,他才真正确定,他真地可以进入这从未有别人踏足过的院子。
院子里面很清静,夫人还在睡梦中未醒。
进来后,他便一直侯在屋外,听到屋里有起床的动静,这才去打好水侯着少夫人出门。
士如风微微凝眉,外面还是很冷的,赶紧让他进了屋子。
“你的伤还没好,应该好好休息。”快速洗漱完,士如风盯着秋火说道。
“不碍事的,少夫人。”
昨日少夫人已给他上了伤药。况且,比这严重百倍的他受过更多,早就不知疼为何物。
士如风还是不放心。
“吃过饭了没?”
秋火被她问得一愣,没想到少夫人会问他这个一般。
“吃……吃过了,少夫人。”
“那也好好坐着!”士如风将他按在梳妆台前的木椅上,让其老老实实地坐好。
那一鞭子下去,她给他上药时就已经是满目青紫,还渗着红丝,还早起做什么活。
士如风回到饭桌前吃早饭,熟练地给自己面前的空碗盛了一碗咸白粥,开始吃起来。
看着秋火在椅子上不上不下坐立不安的样子,她开口道,“我这儿可不需要布菜啊,你要么好好坐着,要么过来和我一起吃。”
秋火闻言,立刻从手足无措切换到低眉顺首,乖乖坐好的姿势。
“秋火,你跟我说说阿终来京途中的故事吧?”
他被阿终所救,又一路偷偷跟着阿终,想必知道阿终来京途中发生了什么,有很多话可以说。
听到少夫人的话,秋火习惯性地低头,想着该怎么跟少夫人讲。
“秋火,阿终在哪里救得你?”士如风给他开了个头。
“回少夫人,在梧州。”
“哦~,原来秋火的老家在梧州啊。”
“可……可能是吧。”秋火又再次不自觉低下了头。
“可能?”士如风有些不解。
“秋火自小便被弃在了乞丐窝,不知……父母是谁,家在何处。”
秋火有问必答,老实地回答着少夫人的问题,只是头低得更厉害了,双肩习惯性地畏缩着。
他被乞丐养大,却也遭他们欺侮玩弄。
若是……少夫人知道了这些,知道了他身体的秘密,会不会也嫌恶恶心?
他不敢继续往下想。
士如风这边却觉得世事真是奇异,她总对秋火有种莫名的喜欢和亲近,不知是因为阿终因她而救了他,还是他知恩图报一直默默守护着阿终。
现在又知道他自小也是个孤儿,同她一般,只不过他被遗弃在了乞丐窝,而她在现代被遗弃在了孤儿院。
不禁感叹,这世上真有缘分存在吗?
“哦~”,士如风看他畏缩的样子,不再追问,转而说道,“那阿终当时是怎么救的秋火啊?”
秋火的思绪被士如风的问题拉回来,想了想,说道,“当时,一群乞丐流氓追我到河边,……他们……要欺负我……”
“我一直后退,……他们离我越来越近,我一直后退,……我没看清楚,……跳进了河里,水很急很深,他们都走了,没有一个人来救我……”
“但是,恩人出现了,他发现了我,没有走,跳下来救了我。
“把我捞上来以后,等到我醒了,恩人才离开。”
“如果不是恩人少爷,我死在荒山野岭都没人知道。”
秋火越说越顺畅,后面的语气里充满了感激和一丝希望。
士如风却敏锐地察觉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在说到‘欺负’这个字眼时的躲藏和排斥,‘跳’?既然是没看清楚,为何是‘跳’而不是‘掉’?
而且秋火在说这些时候的吞吞吐吐,语气中夹杂着的绝望和极力隐藏的不堪,都在证明着一种可能的存在。
秋火可能遭受过极大的——伤害。
士如风不动声色地隐藏起这分猜想,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样子。
心疼
“所以秋火之后就一直跟着阿终啊?”士如风眼中闪过一丝笑眯眯,半分认真半分调侃。
秋火被她说得红了脸低下了头,多半是不好意思。
士如风吃完饭后彻底来了兴致,正好她今日也无事。
本来打算让秋火尽快搬进院里来的,右边靠近厨房还有空房,正好可以给他住,但看他受了伤还不老实到处找事做的样子,心想还是往后推推吧。
今日她哪儿都不去,索性就赖着秋火,不信他还能在她眼皮底下找活干,还能从他口出听听他和阿终以前的故事。
“阿终和秋火一路上是不是很辛苦?”
阿终为何会在荒山野岭遇到秋火、救了秋火?那是因为阿终自己就在荒山野岭之中行路赶路,她仿佛能想到阿终奔波的模样。
秋火闻言轻轻摇了摇头,他不辛苦,即使挨饿受冻,也一点都无所谓,他早就习惯了那样的日子。更何况,跟着恩人的那段日子是他一生中最有希望的开始。
但是恩人少爷……他很辛苦。
“秋火无所谓,都习惯了,恩人少爷很辛苦。”
“少爷一路上大多宿在野岭、破庙。”
“夜里寒凉,少爷仍身着薄衣,无遮寒衾物”
“一路徒步,大多时候,遇不到人烟……”
恩人一直走,有时候寒夜里也不曾停下,他忍受不住,又冷又累,昏了过去,醒来都差一点找不到恩人踪迹。
“有时候路过大的州府县城,少爷会去做一些短工,换些银钱……”
士如风听着秋火断断续续的话陷入沉思,阿终在兴州老家与他母亲相依为命,母子二人日子定不好过。
阿终母亲去世后,年幼的他要给母亲办丧,之后又要听从母亲遗嘱去千里之外的京城寻亲,哪有什么多余的行李盘缠。
阿终那时候才多大啊,最多不过十一二岁罢。
像秋火说的,在好的时候经过州县可做做工,可做什么工呢?阿终不过路经那处,不会停留太久,无法长期做活,不外乎是短工苦力啊。
风餐露宿,独自一人,何等的凄凉。
“有几次拿到银钱没多久,便遇上了当地专欺生欺弱的恶棍流氓,他们看少爷身单力薄,便会来抢少爷。”
“少爷……没让他们得逞,少爷狠狠教训了他们,人多的时候少爷便会……设法把他们送进官府。”
少爷那时候受过好多伤。
好多伤。
在野外的时候,更不好过。
……
秋火回过神来,注意到少夫人入迷下的黯然神伤,急忙止住,换了轻松的话头。
“在野外的时候,少爷有时候回去小河里捉鱼来吃,少夫人不知道,少爷烤鱼烤得极香极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