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惊诧后,阿玊迅速镇定了下来。她想,既然她在速度上没什么优势,那不如干脆不躲也不闪,就呆在这里等着接他的后招。
那男人挽着她的腰肢,本以为会收获些小拳拳捶他胸口的挣扎,但意料之外的发现阿玊十分的淡定。她不仅没有挣扎,就连身上的肌肉都没紧张的绷紧。她竟然就那么随意的站在那里,半倚不倚的靠着他,脸上无甚表情,嘴里也不回他话,只是一双眼睛有些严肃的望着他。
怎么会这样呢!男人有些诧异,这跟他计划好的不一样啊。
他原本是想好好调戏调戏阿玊,看看她着急时候的模样有多好玩,结果,自己想象中的情况不但没出现,还让他陷入了如此窘迫的境地。
就在他因为心里的嘀咕分神的这个当头,阿玊眼中流光突然一闪,随即抬起右手就向男人那张普普通通的脸上打去。原本这一巴掌绝对会准确无误的打在男人那张令阿玊厌恶的脸上。可不知为何她却打了一个空。
若说阿玊先前的以退为进打乱了男人的计划,那么阿玊此次手里的这一巴掌便是又将她推到了男人的计划当中。
为什么这么说呢?那是因为当男人敏锐的发现阿玊那严肃眼神背后寻找到他短暂破绽的那一刻起,他便可以肯定,阿玊先前的淡定自若只不过都是装出来的假象,她并不是真的如表面上做的那么的不在意,而这一点恰恰是男人想要看到的。
所以,当阿玊抬手准备打他时,他迅速从阿玊身后绕到了她的身前,然后在她还沉浸在自己失手了的震惊当中时,趁她不备,悄悄附在她耳边简短的耳语了一句。
就这一句话让阿玊一瞬间僵在原地,变成了一个木头人。她甚至都没来得及收回刚才在空中扑了个空的右手,她甚至都忘了管理一下她那震惊与不可思议相容的表情。
一切似乎就在那一瞬间被一句简短的,甚至只包括了几个词语的句子给定格了。
谁也想不到,甚至是那个将阿玊这一系列出乎寻常的反应尽收眼底的男人都未必能想到,阿玊在听到那句话时,她身体里本能的抗拒反应有多激烈。那感觉就像七八岁的孩童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偷了父母钱包里的大额钞票花了个金光后,父母却突然告诉他,他所做的一切他们全部知晓,并且这一切全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一样。那是一种夹杂着担心、恐惧、胆怯、后悔与反感、怨恨的混合体。而在这些情绪之外,还有另外一种情绪让阿玊心里始终无法平静,那就是当一直被自己细心保护着的秘密被发现时的那种慌张与害怕。
阿玊想不通,这个男人是如何知道她这个秘密的。明明,明明这件事她谁都没有告诉过,明明这件事应该不会被任何人知道的。
就在阿玊强自镇定并绞尽脑汁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那个男人在距她一步之遥的地方又开口了,不过这次他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而是自然的发声,他说:“哎!真是期待!也不知那两位爷要是知道这件事会作何反应!”
男人说着还不时夹杂几声愉悦的笑声,阿玊能感觉到这个男人现在一定非常的开心。因为诡计得逞而开心,因为看到自己失常的情绪而开心,因为窥探了不得了的秘密而开心,因为满足了自己扭曲的心理而开心。
阿玊:“变态!”
耳边久久萦绕的那男人的笑声让阿玊心烦意乱,怒从心起。无奈之下,她只能凭着自己那不甚清明的脑子一把拔出身上的匕首,凭着自己此刻有些迟钝的感觉沿着男人后退的轨迹追去,在勉强可以与他交到手的范围内巧妙的一划,希望可以能够伤到他,以解自己心中的愤恨。
银色刀刃破空而出,在空中走了一条完美的曲线。阿玊感觉到刀尖碰触到了什么东西,但很快那个东西又迅速的躲了过去。眼看着这一击将无果,阿玊临时翻转手腕,带动手中匕首向上一挑,让匕首划出的弧线又向前伸长了几分。
这次阿玊有信心匕首绝对不会再扑个空了。但不扑空并不代表匕首就一定会伤害到对方。
打死她也想不到,她如此迅速且随意的刀法不但没有给对方造成一丁点伤害,反而让对方擒住了自己舞刀的手。
被人制住的那一刻,阿玊一直强压的愤怒一瞬间冲击而出,她愤怒的叫着那个男人的名字,想要质问他。
阿玊:“王一天!你……”
可当她看清眼前擒住她右手手臂,正一脸不悦表情审视着她的那张脸时,她那近乎嘶吼的后半句话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阿玊:“风,风老?”
一时间,阿玊没弄明白。她刚才明明是追着王一天的,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换人了?
就在阿玊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时,一直站在风老身边的白晨却看不下去了,只听他语气怪异的道:“今天我可算是开眼了。堂堂骨斋的老板,竟然是个见人就砍的疯妇。”
见徒弟突然语言不妥,风老松开阿玊的手臂,侧头看了白晨一眼,示意他闭嘴。
风老:“骨老板你没事吧?方才我与白晨听到你在与人交谈便想着过来打声招呼,没想到还没走几步你就提着匕首跑了过来。诶,怎么不见与你交谈的那人?”
这风老说话慢条斯理,语言柔和,让人感觉十分亲切,不似他那徒弟说起话来要么趾高气昂,要么酸溜溜的只会恶心人。
只是,此时此刻,甭管是亲切的、柔和的还是恶心人的,阿玊通通没有心思去体会,更别说好好的回答风老的问题了。她只能强自镇定着,随便应和几句有的没的,然后迅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地狱须臾
一路上,阿玊脑中颠三倒四的十分混乱。
对于她来说,自己最重要的秘密被人知道了那便犹如有人在她头顶之上悬了一把锋利无比的断头刃。她不知道掌握着这把断头刃升降的绳索何时会被放下,更不知这条绳索的主宰者究竟是何方神圣。
时隔多年,那种自己被人捏在手心,令她坐立难安、胆战心惊的感觉又回来了。
一想到这些,她脑海里就不自觉的播放起那些她自以为早就拦在了上个世纪的记忆——那些被人视如牲畜般随意打骂,被充做物品随意送人□□,被当做棋子陷害他人、争权夺利、践踏他人性命的日子。
她恨那些人,她恨那些将她捏在手心随意摆弄的人……但细细想来,为今之计,她便不得不好好排查一番影视城内的人,在他诡计得逞之前先发制人的干掉他了。
不知不觉间,阿玊已经穿过乾坤楼的正门来到了楼后的第一进院子。此时院子里一堆拍摄组的人闹哄哄的,有几个道具组的年轻小哥正忙活着搬什么重要的道具,导演和副导演正凑着一本厚厚的剧本指指点点。在院子一旁不起眼的角落,两三个穿着演出服的年轻演员正七嘴八舌的聊着天,而他们身后的化妆师也正忙着为他们做最后的准备。
看着眼前忙前忙后的一群人,阿玊才忽然从自己深邃的记忆里回过神来。此时就听那一堆年轻演员里其中一个语气愤怒的道:“又改!这几幕,不是昨天才改过的吗!我说这戏究竟还拍不拍。”
听此言论,另一位年轻演员赶紧拍了拍他,给他使了个眼色,然后自己却又接了这个话茬。
“可不是吗!今天满共也就排了这三出戏,可你看现在都几点了,不但一个都没拍成不说,还把这剧本给改了。”
听到这位演员这么说,一旁的一个女演员无奈的道:“哎!你们知足吧,我可是牺牲了我的美容觉,6点就过来的,结果呢,妆都画好了告诉我不拍了。”
听到这三个人的一席话,阿玊心里咯噔一下,仿佛从海阔天空的万里之上坠入了万年冰窟。
如果他们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她刚刚在城门口遇到的那几名穿着戏服的人会是谁?他们为什么会在那个时间出现在那里?其目的又是什么?
冷静下来,阿玊细细回想着在城门前遇到那三个人时的细节。突然,她发现了一个仔细想起会让她背脊发凉的事情。
当时晨光充足,整条街上一眼就能望到头,也正是因为如此,阿玊才很快发现了在街上你追我赶的那两个人。可她为什么当时只看了那两个人的着装、身形,不去细看那两个人的长相呢?为什么她能在不确认两人长相的情况下就笃定他们就是昨天的那两位演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