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突然,一声凄厉的叫声响彻了整个车厢。
听声音,阿玊马上察觉到了是郑紫涵的声音。一瞬间,刚刚放下的心又被提了起来。
原本郑紫涵被阿玊用傀儡之术定住后,应该是既不能动也不能发声的。可此时不知为何,郑紫涵竟然冲破了阿玊的一些限制,将自己的声音送了出来。
侧身将视线放到郑紫涵身上,阿玊这才察觉她情绪异常激动,一双好看的大眼睛此刻却满是吃惊与憎恶。她望着白康南与他怀中已经没有半分生气的周浩,脸上的表情竟比她哭时更难看一些。
郑紫涵:“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他?”
突然,郑紫涵对白康南的行为很是不解。她搞不懂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事情才会发展到如此匪夷所思的地步。
郑紫涵:“你说话呀!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他明明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他为了你欺骗我,毁了我的家族,杀了我的族人。可你,竟然,竟然……”
郑紫涵这一连串的话,与其说是在质问白康南,倒不如说是在替周浩辩解。
作为一个深知周浩与白康南感情的人,郑紫涵无法相信他们的感情竟这般脆弱。同时,作为周浩的妻子,一个深爱他的女人,她无法接受他的死亡,无法接受这样的他竟然死在了他的最爱手中。而作为郑家的一份子,郑紫涵巴不得这些陷害她郑家的人全部死掉。三种感情一瞬间交织在郑紫涵心头,让她的心跟着左右摇摆不定。让她的感情乱做一团毫无头绪的绳索,堵在她喉间、心田,让她一片空白。
郑紫涵:“哈哈哈……我知道了。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说话了。你心虚了。说什么爱,真是经不起一点风吹雨打。”
郑紫涵:“周浩,周浩!你快看看,你快看看你瞎了眼到底爱了一个怎样的人。”
隐情
从周浩死的那一刻起,郑紫涵疯狂的吼叫声就响彻整个车厢。阿玊原本是想继续将她的嘴封起来的,可天峫制止了她。至于原因,其实她心里清楚,在这种情况下,郑紫涵的心理能够通过她激动的言语展露无遗。
这对于阿玊来说是件好事,但她会想到封住郑紫涵的嘴,其实是因为不想再刺激白康南。
远远的看着站在一圈经文中间抱着周浩的白康南,阿玊心里有些惭愧。虽然从周浩死后,白康南脸上并没有表露出什么激动的情绪,但就是这样才让阿玊心里不安,隐约之中她有个不太好的猜测。
阿玊:“你这样,该不会是想把杀死郑氏五十三口所招来的惩罚全部加注到自己身上吧!”
实在忍不住,阿玊还是问了白康南。但见他久久未做回应,阿玊便继续道:“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
白康南:“我知道!”
淡淡的三个字却坚定异常。这是白康南一直以来对周浩默默付出的爱。阿玊能感受到,甚至在她第一次在河边遇到白康南的时候就已经感受到了。但无论这份爱有多感人,也不需要甚至不允许一个旁观者来挽救。
阿玊知道自己的身份,知晓自己的立场。但即使如此她还是管不住自己。
阿玊:“刚才你说的那些话是故意刺激他的吧。你为他做了这么多,真的值得吗?”
每每遇到这些相互之间情感牵绊的人们,阿玊就总想问一句“值得吗?”不为别的,她只是想知道是什么支撑他们这么做的。但每次到最后她总是问不出口。因为某一次当她问出这个问题时,那个人用异常奇怪的眼神看着她说“你不明白?我倒是忘了你是个商人,商人是不会懂这些东西的”。
那个人说的没错,在百年漫漫长夜中她早已漠然。每当夜深人静忆起过往,不过都是些令人毛骨悚然、凉入骨血的事情。唯一能记得的那一个给过她温暖的人下场却也是不得善终。所以,她不懂,她想知道但却又毫无办法。所以从别人那里了解成为了她能想到的最直接有效的办法。
望着白康南那只死死抱着周浩的手,阿玊觉得可能这次她也无法得到答案了。谁知,过了良久,白康南才道:“当然值得。就算是鬼我也不愿看到他受苦!”
顿了顿,他淡淡一笑,道:“这些爱恨情仇等到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也便不剩几分了!可执念与怨念却不一样!”
听白康南这么轻描淡写的解释,阿玊似有些明白,但她还是担心道:“你倒是替他想得周全,可你呢?”
可白康南却似乎一点都不在意。
白康南:“我?随便吧!”
淡淡的语气,似乎充满了他最后的坚强。但这些看在阿玊眼中却竟是无奈。
一旁的郑紫涵听他说到这里,一脸讥笑道:“真是说的比唱的都好听。我才不信你有那么伟大呢,全都是狡辩,狡辩!”
如果原先阿玊对郑紫涵还存着一丝怜悯与同情,听了她此时的话后,怕是什么都不剩了。只见阿玊几步站定到郑紫涵面前,叹了口气,正待要说什么却听身后白康南道了一声“对不起”。
眼睁睁看着郑紫涵发疯似的模样,白康南心中五味杂陈。遥想曾经她来找他询问周浩那些隐秘的小习惯时,是多么端庄大方的一个人,可现在这么招人喜欢的人却变成了这幅模样。
白康南:“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死了你的爷爷还有族人。请你不要怨恨周浩。不是他的错……”
或许是因为实在听不下去白康南的话了,也或许是因为白康南脸上那一抹悲泣之极的模样触到了郑紫涵,只听郑紫涵怒吼道:“够了!”
郑紫涵:“你有什么资格替他说话。别在这里假惺惺的了,我看着恶心。”
狠狠瞪着白康南,郑紫涵嘴里说出了她这辈子说的最难听的一句话。
白康南早该想到这样简单的道歉对于这种仇恨起不到半点作用。但他还是想至少能够尽自己的一点绵薄之力。他相信,跟他一样爱着周浩的这个女孩应该也是善良的。
阿玊:“紫涵,你见过周浩的母亲吗?你不觉得他妈妈长得跟你爷爷很像吗?”
突然,阿玊拦在他们中间问了郑紫涵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郑紫涵不明白她用意为何,便没有做声。
阿玊:“50年前,周浩的母亲被赶出了郑村。原因只是因为她是族长同父异母的亲妹妹。以你对你爷爷的了解,你觉得他会怎样将她这位妹妹请出去。”
说到这里,阿玊顿了顿,看了一眼郑紫涵那一脸震惊的模样,继续道:“想必不用我细说你也能猜到。你最敬爱的爷爷在面对那些对他来说无关紧要的人时,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周浩的妈妈多大年纪你也清楚,反推50年前,她不过只是个5、6岁的小孩子。独自一个被赶出郑村,孤苦伶仃、无依无靠。你能体会那个小孩的心情吗。你不会,但周浩却会。周浩这个人虽然霸道但却孝顺,每当他看着自己母亲被那些常年缠绕在身的病痛折磨时,你猜他心里会想些什么。”
郑紫涵:“不可能,爷爷不会做这种事的。”
虽然这么拼命的反驳着阿玊,但郑紫涵心里明白,这些可能都是真的。她爷爷的性格她再清楚不过,而周浩那种有仇必报的性格他也是一清二楚。只是她实在不愿意承认,因为一旦她承认了这件事,她就不由的会想到,周浩跟她结婚其实只是为了报复她爷爷。她那么爱周浩,她不愿意相信她的婚姻只是一场可笑的复仇。
郑紫涵:“不!不是这样的。”
阿玊:“这世上因果循环,冤冤相报。在这件事中,即使没有白康南,周浩一样会向你们寻仇的。”
阿玊讲的是大道,但却也是在为郑紫涵宽心,她不想让她一直蒙蔽在别人制造的假象之中。但此时的郑紫涵又岂会想到这一层,她只会觉得阿玊是在刻意诋毁她爷爷。
郑紫涵:“不!就算爷爷是咎由自取,可其他人呢!为什么要杀他们。为什么!”
最后一句“为什么”,郑紫涵喊得声嘶力竭。让阿玊仿佛记起了许多年前,当她看到多年好友被人剥去人皮泡在血浴中时的样子。同样的声嘶力竭,同样的悲愤难耐。
正待阿玊沉浸在回忆之中无法自拔时,突然面前的郑紫涵挣脱她的束缚,左手一推,将她整个人推到了一旁,然后飞起两步越过阿玊朝白康南跑去,在途中只见她右手伸入上衣口袋,再探出来时,那只手已经握拳,似乎手中握着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