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扫尾工作的重要性(快穿)(28)
但慌乱之下,他还是做了一个相当明智的决定,调集仅剩的军队,将人拒与呈泗之外。
毕竟过了呈泗,便是兵临长郅,也就是他如今所在的胥州州府。
这决定的确是个好决定,但是终究还是晚了。大军未至呈泗,便被半路狙击。
对方行军之速、克城之快实在是超出彭镇梁的预料,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一眨眼的功夫,对方就攻到了眼前。
——他辛辛苦苦组织的防线像是纸糊的一样,轻轻松松就被撕了开。
彭镇梁想不明白,他也很快也没有时间去想了。
大军围城,长郅之中将领齐聚一堂。
彭镇梁冷眼看着,有人惶惑不安、有人目露悔色、也有人眼神闪烁……
彭镇梁不由去想:三年前,他围攻长郅的时候,这里面是不是也是这般情况?
他知道那人为何后悔,当年为他大开城门的,便是这人;他也知道那人为何眼神闪烁,想必那人派去城外大军的使者已在路上。
他看了一阵儿,半耷拉下眸子,声音平淡道:“诸君可有应对之法?”
无一人回答。
自然是有人想要降的,但是在座都知道彭镇梁和赵修石的恩怨,有“投降”想法的自然不会在这个场合说出来——毕竟这话相当于逼着彭镇梁去送死。
良久,有个人低着声音、不太连贯道:“长郅城墙坚固,城内尚有些余粮,若是据城死守……兴许能坚持一个月……”
其余人都没有说话。
彭镇梁环视四周,最后一言不发地离了去。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不该上去拦。
*
城外,赵修石一身锃亮的甲胄单骑在前,他座下的黑马似乎感受到主人的心情,不大安分地动着蹄子。
赵修石一脸忍着什么的便秘表情,在前面扭了半天,又拉着马缰往后退了好几步,一直到和时越平齐。
“哥……”
经过一秋一冬的时间,赵修石对时越的称呼已经成功从“徐大哥”变成“徐哥”,再到最后的“哥”。
要是能有这么一个亲哥,赵修石真是做梦都会笑醒。
他一开始因为徐淮济的武艺心生敬仰,后来有因为对方那政务方面的指点又敬又怕,有段时间的他简直是躲着徐淮济走。
但是,这段时日攻打彭镇梁,看着徐哥种种“料敌于先”“未卜先知”的能耐,他又重新燃起了热情,简直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黏到徐淮济身边的,只求能学上一招半式。
——连徐哥日常的政务拷问都不能阻挡他的热情。
“哥,咱们真就在这儿等着?……我和彭镇梁的恩怨,你也是知道的……我觉得、我觉得……他怎么也不可能……”
——不可能的开城门投降的。
赵修石这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城门那边的动静。
在一众士卒的注视之下,那城门……缓、缓、的、一点点地打了开。
赵修石:……
#目瞪口呆.jpg#
他忍不住看向时越,眼神是毫不掩饰的崇敬:不愧是徐哥……他刚才竟然怀疑徐哥,脑子当真是被驴踢了!
——彭镇梁确实不会投降。
但是,他的下属却不一定:提着人头来投诚,这算是基本操作了。
时越早在出兵之前,就派人同长郅的许多将领接触过了。
——打仗是个技术活儿,要是只在战场上短兵相接、拿着人命去填,那真是再傻不过了。
事实证明,世上没有撬不动的墙角,只有挥不好的锄头。
只是……明明他都是当着赵修石的面挥的锄头,可赵修石竟然还问“彭镇梁会不会投降”?
时越:……
这孩子,还是“作业”做得少了。
赵修石正一马当先地进城去接受投降,全然不知道自己进城之后,会面怎样的竹简大山。
*
胥州易主,这事若是搁在往日,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消息,足够许多势力将其放在心上,衡量个一二。
起码试探试探的这个新人太守是个硬茬子、还是个软蛋,这种基本操作总会有的。
但是,另一间事情的发生,却让人彻底没功夫注意胥州这点小打小闹了。
三月刚临,宥州樊誉不知道哪里找的一个四岁大的小孩子,说是当年陵阳王后人,也就是所谓皇室之人,然后拥立这个黄口小儿就这么在宥州登基为帝。
当然,一应政事军务都由樊誉来代为处理,说是效法当年的“安国公”。
不像去年瞿州那一场“攻打康京”的闹剧,这一次才是真真正正、切切实实地反!了!
……毕竟,这一回连新皇帝都立了。
做法不一样,理由自然也有所不同。
先前瞿州要攻康京,打的是“讨伐叛逆、以清君侧”的旗号。这次宥州之事,连皇帝都新立了,自然不好说什么“清君侧”之类的话,他说的是“皇帝昏庸、残害忠良”……
——至于被残害的忠良?
当然是突然暴毙的“安国公”。
当年安国公过世的内情,许多人都知道。
他们却都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保持了沉默,有人心灰意冷就此告别官场,也有人仍在朝堂之上苦苦支撑、希望看到下一个奇迹……
——贪生怕死?还是怕那人从容赴死的心血就此白费?
过去这么久了,许多人早已经忘记了,他们当初是由于何种缘由保持的沉默。
他们只是紧紧地闭着嘴,假装若无其事、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那些真相,像是深埋在血肉里的毒疮,碰一下就疼。
——那就不要碰,由着它在身体里慢慢愈合……总会好的……
他们这么相信着。
可如今,这一次,樊誉的作为,不管他本意如何,却像是一柄锋锐的匕首,直接切开那看似完好的肌肤,直直扎入血肉之中。
痛、痛彻心扉……
到了这时,他们才终于发现,那毒疮从来都没有好过,反而是随着时日的推移、化脓溃烂,被这柄匕首一桶,流出来的竟然不是血液……而是腥臭的脓水……
是啊,当初有这么一个人,一生为国为家——扶大厦于将危、挽狂澜于山河,在大昭末路之时,成为万民指引。
这样一个人,却最终落得那样一个结局。
而他们……却只是沉默着、知道一切真相地沉默着。
何其可恶……又何其可悲……
多少人听闻这个消息失声痛哭、又有多少个人捶胸顿足?
但不同于隐约知道内情的达官贵人,于平常百姓而言,这实在是头一次听说这个消息。
樊誉在某些方面实在是天赋卓绝,起码他是这个时代,少数认识到人民群众力量的人。
一般而言,这时所谓“昭告天下”,其实只是给少数文人看的檄文,百姓们斗大的字不识,让他们明白那些辞藻华丽的檄文上的内容,实在是有些为难了。
樊誉实在是个能耐人,他不仅是发了檄文,而且别出心裁,又是谱曲又是编故事,于是安国公为大昭鞠躬尽瘁,却终究被皇帝暗害、不得好死……
这个故事,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传遍了大江南北。
……带词的小调朗朗上口,连不知事的孩童都能唱上几句;说书人的故事在一个个茶馆重复,又经由走商传遍四方。
一时间,天下震荡、万民哀恸。
第22章 故去多年的摄政王07
“娘,您这是要干什么去?”
戴家村是康京附近的一个村子,所谓天子脚下,总比别的地方多几分安稳,就是世道乱成了这样,戴家村里还是勉强能活得下去。
——勉强活下去,于这世道已经是最好的处境了。
戴大牛一大早就看见他娘换了家里最体面的衣裳、打包了干粮,像是……要往城里去了。
他有点纳闷,最近家里也没什么要拿去城里卖的啊?
于氏木着脸、没什么表情,声音冷淡,“我去报官。”
“哦……”戴大牛没过脑子应了一句,又顺口到了一句,“要不要我和您一块去?”
他娘摇头拒绝了。
戴大牛没什么意见地“嗯”了一声,他爹早些年打仗死了,这些年都是他娘又当爹又当妈地操持着家中里里外外,对戴大牛来说,他娘的权威毋庸置疑。
他又搬着柴火往里头走,等把那柴火堆起来放好之后,他娘刚才那话这才真真正正地映在了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