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嫁到(20)
江酒玉稍稍一怔,松开紧扣在琉璃胳膊上的手指,背身时飘逸空灵的发带轻划过琉璃的面,流金黑衣恍若迷人心智的夜行鬼魅。
他倚靠树木缓缓坐下,疾风紧随其后,乖顺的立于其侧,碰碰他的额后便乖乖的趴下耷拉下脑袋,似乎是要休息。
他竟无视我走了?!
琉璃气结,正欲质问,脑海中闪现过他不顾受伤救自己于水火中的画面,明明他看不惯自己,明明他可一走了之丢下她,不管她的死活。
念头至此,琉璃上升过半的气焰顿时浇灭,傻子一样在原地呆站了会儿,琉璃不甘的叹息,而后慢吞吞的走到他身旁跟着坐下,取下腰间的折扇“哗”的展开,支胳膊于腿上,抬手轻轻扇动着气流,卷出一阵凉爽的风。
“凉快吧?”
“……”
“……”
琉璃扯扯嘴巴,完全将她当空气了,不过想到方才遇蛇之事,总觉得相比独自一人呆坐,呆在江酒玉身边才更安全可取。
时光安静流逝,星星点点萤火飞过,琉璃渐渐便有些乏倦,半拖住下巴,眼睛闭上又睁开,摇动折扇的手不知不觉放缓。
他未发出一丝声响,仿佛睡熟,额发随风时不时划过他的眉目间,好看到几乎完美的鼻翼,双唇饱满如若花瓣,未曾想他的睡颜竟如此可人。
月光静谧,微风柔和,夜半深山静,几次强撑睁眼驱散困意的琉璃终于放弃妥协,折扇“啪嗒”掉在江酒玉腿间,身子一歪,倒在浅草中迷迷糊糊失了神智。
“琉璃。”
听到熟悉的音色,琉璃抖然惊醒:“妈!”
母亲若隐若现的面容被围在刺目的光晕中,距离忽远忽近,琉璃便拼命奔跑,自始至终却都未碰到母亲身形,琉璃忽然慌了,大声喊着不要离开,就在将近碰到时,母亲身形顷刻消散
琉璃崩溃:“妈!你在哪里!我要回家!我想你啊!我要回家!妈!……”
琉璃不死心的一直哭喊,直到喉咙火烧火燎的再吐不出一个字,她便又重新陷入无尽黑暗中。
清晨,鸟儿叽叽喳喳穿梭在林间,你追我赶嬉戏游玩,红日在远山懒懒爬起,柔和温暖的阳光洒满山中,花叶上的露水折射出太阳的光芒,山中雾气渐消,露出与傍晚全然不同的景色。
晨光刺目,琉璃皱皱眉,正翻身欲睡,忽然手指僵硬,琉璃猛的睁开双目。
她竟与他交颈而眠?
双腿叠放侧躺在他腿上,双臂环在他脖颈间,整个人都被他带入怀中,琉璃毫不开玩笑的只觉全身血液刹那停止流动。
疾风见她醒来,兴奋的低低嘶叫,琉璃险些惊叫!何时!何地!
这是怎么一回事?睡前好像不是这个姿势吧?!
琉璃小心翼翼的从他身上下来,生怕惊动他,仿若在刀尖上的动作惊了琉璃一身冷汗。
疾风踏踏马蹄,琉璃忙做噤声的手势,疾风竖竖耳朵,果真安静下来。
琉璃松了口气,弯腰拾起遗落在浅草中的折扇,环顾四周,遥见一白发樵夫背柴在曲曲折折的山路中。
琉璃内心狂喜,慌忙整整衣衫,轻手轻脚的奔向老汉,离近后方才轻呼道:“老人家,请留步!”
老汉披蓑戴笠,身着浅灰补丁粗服,红彤彤的祥和面上露出爽朗的笑意:“姑娘何事?”
琉璃急急问道:“老人家可知出山之路?”
“自是知晓。”
“啊……”琉璃一时激动道:“那可否……请您带我一程?我在山中不甚迷了路。”
老汉见琉璃一身轻衫寒露,发色湿润,不禁惊讶道:“姑娘可是在山中过了一夜?”
琉璃点头道:“实在寻不到出山之路,让您见笑了。”
“不见笑不见笑。”老汉挥手道:“只是山中夜色凶险,孤狼长蛇,山贼横行,姑娘能平安过夜实属不易。”
琉璃尬笑:“实属不易!实属不易!”
老人家您讲的可真准,我算是全遇到了吧,琉璃汗颜,呵呵傻笑。
老汉提提肩上的木柴:“那姑娘便随我这老头子一同走罢。”
“谢谢您,给您添不便了。”琉璃忙鞠躬道谢。
“姑娘客气,反倒是我一糟老头,姑娘不嫌弃便好。”
琉璃再次拜谢,惹的老汉心中欢喜,连连夸赞琉璃知书达礼。
琉璃回望一眼疾风的方位,稍加思索片刻未去叫醒江酒玉,老汉似乎也未发现远处的公子与马,琉璃垂头,咬唇跺脚,心一狠径直跟着老汉身后随他去。走的匆忙,连字都未留下。
闲聊几句,琉璃便有几分惭愧,觉得叫他一声总是妥当,再转念一想,以江酒玉的身手在山中哪会碰到什么危险,若他实在走不出,不对,他既然能追到山中,自会知晓出山之路,只是夜深星稀,山中难辨方位罢了。
念想至此,便也释然。
在与老汉闲聊中,琉璃得知老汉家住山角下,偏离镇上,家中无子,唯与跛脚老妻相依为命。三间草屋便是全部家当,另有一只小土狗陪伴二老,老妻家中织布做饭,老汉每日砍柴,以此为生。
琉璃不觉听的入神,被问及家人,琉璃淡然一笑道:“未有家人在此。”
“姑娘孤身一人?”
“流落至此,算得上孤身一人。”
老汉失笑,却见琉璃面上轻松:“但总有一日我会回到故乡。”说罢露出洁白的齿贝,亲和的笑容感染老汉,二人相视,开怀大笑。
“咕噜噜……”
腹中传出抗议声,琉璃的笑声戛然而止,脸瞬间像熟透的红苹果,昨夜米粒未进,惊吓过度,噩梦连篇,今日一早便消没了力气,窘态百出。
琉璃下意识的摸摸肚子,丧气的垂下头。
老汉从怀中摸出青色果子,一连丢给琉璃两个:“姑娘可是饿了?果子给你吃。”
琉璃舔舔干涩的唇,一手一个青果子:“那……那我不客气啦。”
☆、姑娘便在这里住下吧!
天边红日日东悬,染红了一片山间连绵的云彩,金色的阳光缓缓散落,山意渐渐消散,沿着弯弯曲曲的石径山路,琉璃随老汉步入刚刚晨起的村庄。
炊烟袅袅,犬吠鸡啼,山脚的村庄远不及京城的华美壮观,矮矮的土屋,以草建顶的屋子随处可见,在琉璃看来那低松的栅栏根本起不到任何防盗作用,院内的景色清晰可见,却又家家户户近乎相同,几户有鸡,几户有鸭,几户还有几匹老马,还有老黄牛,八成是耕地之用。
莫约到了晨起吃饭的时间,空气中隐隐约约传来米香,以前倒不觉得,今日闻起来口水都快垂到地面上,琉璃闻着米香儿差点走不动路,幸而微薄的自尊心还在,否则真说不准要向人家讨一碗米吃,跟乞丐一样。
老汉拉回琉璃思绪:“到了,粗鄙之家,姑娘莫要嫌弃。”
“老伯哪里话。”琉璃顺着老汉手指的方向望去,泥土加石块砌成的三间矮草屋,低矮的栅栏,一小片院子,与刚刚所见的农家并无多大差异。
有一老妇,头上的粗布包起部分白发,手中抱着盆正弯腰浇灌院中开辟的一小块田地。她脚边的小土狗发现老汉,张着嘴巴,短腿飞快一下子窜出来,摇着尾巴冲向老汉,在老汉脚边蹦跳打转。
琉璃低头打量着这只棕色的小土狗,细看之下才发现它有一只眼周围的毛色是白色。
“小狗好看。”琉璃干巴巴的赞叹道,小狗注意到琉璃,闻闻她浅色的衣摆,一点儿也不认生人的又围着琉璃打转。
“这小家伙甚是精明,跟谁也处得来。”老汉边走边道:“一年前冬天砍柴回家,在山脚边碰到它,瞧着他可怜便捡了回来。”
老妇人看到老汉,停下手中的动作:“老头子,你回来了。”又瞧见老汉一旁的琉璃,便笑道:“呦,这是打哪里来的姑娘?”
琉璃忙作揖道:“阿婆,琉璃在山中不慎迷了路,遇见阿伯,便求阿伯带我出山的。”
“好生客气的姑娘。”老妇人喜笑颜开道:“来来来,琉璃姑娘快进来,还没吃饭吧,阿婆这就给你做吃食。”
琉璃大喜,连连鞠躬道谢:“麻烦阿婆了。”
老汉卸下肩头的山柴,捆好斜靠在栅栏边,解开挂在脖子后的草帽挂在矮树枝上,从屋中搬出矮木桌,又拿出木凳递给琉璃:“小姑娘坐下歇歇,走了这么久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