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头越来越紧,指腹下的感觉也愈渐强烈。
看来应该是,酒还没解干净。
睁开眼,赵侍新起身下了床。
书房内,温黄的灯烛亮了起来。
书房旁侧的西厢房内,长业在书房的灯亮起一会儿后,便睁眼,装束齐整的来到了书房外。
他担心大人会有什么吩咐,同时也觉着今日的大人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回府的时候,大人身上的酒味,直把近前来的晚夫人给吓了一跳,长业其实……也觉着有点纳闷,大人是很少如此的,在凉亭中时,他与长风也不知大人与那位殿下到底是发生了何事,但……长业总觉着,大人这般,应该是与那位长公主殿下有关的才对。
而现下半夜时分,大人又披衣起身,长业看了眼书房内,此时,大人似乎正坐在桌案前与平日里处理公务时相差无几。
长业微蹙了眉,但也不能问什么,只持剑的在外候着。
沈瞿晚今晚睡不着,踱步到书房廊庑前方转角处的地方,突然瞧见书房内亮了灯烛后,她眉心轻拧,微微踌躇,还是唤人将厨房内听她晚间时吩咐一直温着的养胃菜肴用食盒给装了起来。
披着衣服在仇嬷嬷的服侍下,走到了书房门口。
果然见到了一个端坐于书案前的身影。
想到昨日晚间男人回府时,身上罕见的酒味,沈瞿晚收敛了一番神色,才提步走进书房,仇嬷嬷留在了屋外。
伴随着女人逐渐靠近的脚步声,赵侍新抬起了头,视线投向来人,似乎有点意外,“这么晚,你怎么还没睡?”
沈瞿晚走到书房内的一张梨木八仙桌前,将食盒搁在桌面上,才走到赵侍新面前,倾身不经意的扫了眼他面前摊开的长卷,便双手撑在赵侍新的桌前道:“侍新,你不也没睡啊……”
“今晚怎么了,是头疾又发作了吗?”沈瞿晚面上是毫不掩饰的担心。
赵侍新看她一眼,道:“没事,你不必担心。”
沈瞿晚一直看着男人的脸,也不知是相不相信,亦或是在想着什么,过了会儿才道:“没有就好。”
似乎有些好奇,沈瞿晚又问道:“那你今晚怎么……”
赵侍新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他淡淡开口,似乎没什么好在意的道:“只是有点睡不着而已。”
说完,赵侍新也反问道:“那你呢?”
沈瞿晚微微一笑,也拿赵侍新的话来搪塞:“我也只是,睡不着而已啊。”
很快,她便双手抱住了赵侍新的一侧胳膊,然后一边拉人起身,一边道:“侍新,今晚你喝了这么多酒,想必在宴上也没怎么好好的吃东西吧,晚上回来,也没填点肚子,现在酒劲过了,肯定会很饿的,我拿了些吃食过来,你多少吃点吧。”
赵侍新似乎没什么食欲,但很快还是拗不过女人起了身,跟着她来到了搁着食盒的桌前。
沈瞿晚让赵侍新在桌前坐下,她站在一旁亲力亲为的打开食盒,将一碟碟散发着诱人香味的菜碟拿了出来,边搁在桌上,边给赵侍新介绍这每样菜都有哪些养身的效用,吃了对人有哪些的好处,沈瞿晚很少会这样话多的,这晚好像有些许的不一样。
但她面上却一直是温婉的笑。
赵侍新偏头看向一旁忙碌的人,想到什么,他觉着自己的额角似乎又有些抽跳了起来,眸子里暗如点墨。
表情有些冷硬。
沈瞿晚见人一直没说话,摆好饭碟后,刚想在一旁坐下时,一侧手腕却突然被人给握住了,沈瞿晚控制不住压低声音惊呼一声,便被人给拉着坐到了男人身旁。
“侍新?”
沈瞿晚有些奇怪,她转头看向身旁此时也正偏头看向她的男人。
在这样的时间里,这样的灯光下,男人的脸部线条愈发显得刀削斧刻般分明,薄唇暗色,唇峰抿成了一条好看的弧线。
男人此时正静静的看着她,盯着她的脸。
似乎是,在专注的看着她。
沈瞿晚胸腔内的心,突然……就控制不住“砰砰砰”的直跳了起来。
先前压在心头的那点情绪似乎一瞬也就完全消弭无踪,只余下了对这男人爱慕的心思。
赵侍新手肘搁在桌面上,突然抬手,手指触碰到了沈瞿晚的左侧脸颊。
沈瞿晚越来越心跳加速,清丽的面容上,眸色如水,丝丝红晕逐渐爬上了脸颊,温婉柔美的女人,此时更是,美得令人心动。
赵侍新似乎是在专注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女人,又似乎是在想着什么,但他缓缓却开始向女人靠近。
这样的举动,这样的时间、地点、氛围,男人瞧着很明显应该是想做什么亲密的事才对。
越来越近,似乎……已能感觉到不同于自己的温热气息了。
沈瞿晚有些控制不住想闭上眼,等着人来采拮一般,轻轻的叫出了人的名字,温温的,柔柔的,满含期待,“侍新……”
却没料,预想中的吻迟迟没落下来,沈瞿晚睁眼,就见男人一瞬紧蹙的眉,似乎,是在抗拒着什么。
沈瞿晚情动的心跳突然,就变了频率。
男人迟迟没再更进一步。
沈瞿晚条件反射的就抓住了男人似乎是想离开她侧脸的手,问道:“侍新,怎么了……”
赵侍新的面容有些冷硬,缓慢却没有犹豫般还是拿下了手,转而握住了沈瞿晚的肩头,温言道:“回去睡吧,很晚了,你不必在这里陪我,你的身子不比旁人,你该知道的。”
说完,赵侍新便想拿开手。
沈瞿晚胸口微微起伏,她心口突然便涌上了股强烈的涩意,还有某种令她不太好受的情绪。
她突然倾身往前,眸中一丝光亮滑过,抓住了赵侍新此时已搁在了桌面上的手道:“侍新,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
“你是不是,有其他放在心上的女人了……”
赵侍新眉骨一动,面上缓缓染上抹不着痕迹的躁郁,反手握住了沈瞿晚的手,缓声的道:“小晚,别胡思乱想。”
“那你……”沈瞿晚想到方才,她突然如鲠在喉,不知道能说什么。
赵侍新看着她道:“我说过的,再给我一些时间。”
脑中多少情绪跑过,沈瞿晚的视线不自主越过赵侍新,看向了她方才在桌案前瞥见的长卷,以及长卷上的那个名字。
她平复了些情绪,问道:“侍新,我知道你还在意当年的事,那你……”
“现下那位公主又回来了,我方才……瞧见了她的名字……在那副卷轴上,你对她……”
似乎是有些担心,沈瞿晚又道:“她现下又回归了这样尊贵的身份,而如今的皇帝陛下也对她如此的看重,侍新……”
“你能怎么做呢,你要不……”
沈瞿晚看着赵侍新,语气轻柔却似乎想明白了般道:“就放手吧,不要再囿于当年那事了,放过你自己行吗,侍新,我有点害怕……”
赵侍新方才一直看向前方的书房门方向,此时转头看向了沈瞿晚,他突然微笑了笑,道:“你怕什么?”
眸色暗了些,赵侍新又道:“不用担心,对人对事——”
“我自有分寸。”
等沈瞿晚走后,赵侍新又回到了书架前的桌案边,看着卷轴上排首位的名字,脑中又晃过宴上那女人缓慢转身,朝他刻意巧笑嫣然的模样,赵侍新的手,搭在了一旁的官帽椅扶手上,缓慢,用了力。
第61章
长业一直守在书房外,见到晚夫人从屋中出来时,长业微愣了一瞬,因为晚夫人面上神色似乎并不怎么好看。
难道是跟大人闹了什么不愉快?
但晚夫人同大人一直以来都是和风畅雨的,长业几乎从没见过晚夫人面上出现过那种神色,虽然她今晚刻意想掩饰掉那点异样之色。
而在晚夫人离去之后没多久,长业就听见了屋中人的吩咐。
大人此时又坐回了桌案前,待他来到对面之后,便头也未抬的对他道:“长业,既然下毒之事已经了了,通知傅疾,最近不用将人看那么紧了。”
话音微顿,男人又接着缓慢道:“告诉他,无需再这么辛苦了。”
长业看着案上已经合上的卷轴,心头不自主转过了几个念头,他突然觉着自己,好像有点看不明白他家大人到底……是想对那位长公主殿下怎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