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暴君后我死遁了+番外(36)
牧临川垂下了眼。
陆拂拂她的恭敬,她的狗腿,是审时度势之下的不得已为之,并非对皇权发自内心的敬畏。这点,连那些世家子都做不到。
牧临川心里冒出个古怪的念头。
陆拂拂她该不会真是个野麂子精变的吧?
“你不高兴。”陆拂拂又轻声重复了一遍。
和幺妮一样别扭。
牧临川:“孤哪里不高兴了?”
拂拂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反倒是问:“崔蛮……”
话音未落,少年眉心急急一跳,劈头盖脸地直接打断了她。
“你别自作多情,孤罚她与你无关。”
陆拂拂呆滞了一瞬:……
“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这个反应……
陆拂拂惊讶地嘴里都快吞下一个鸡蛋了。
难道说牧临川真的是在给她出气?
陆拂拂简直是受宠若惊了,她没想到牧临川这么好心竟然会帮她。
牧临川:……
少年烦躁地乜了她一眼:“总而言之就是与你无关。”
少年心里有些烦躁,心脏忡忡地跳着。他扭过头,看向不远处星火错落的宫墙。
一抿唇角,提步就要走。
“谢谢你。”身后的少女忽然开口。
牧临川浑身一僵。
他若无其事地问:“谢孤什么?”
陆拂拂紧张得一颗心脏快跳出喉咙口了,忍不住想,这小暴君可真是难攻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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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谢谢你……”拂拂不大自在地搔了搔头,迟疑地说,“呃……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孤是皇帝,是你的丈夫,你是孤的妃嫔,是孤的妻子。”
少年浑不在意地说着这听起来霸道得有点儿油腻的话,“孤给你东西,天经地义。”
只是隐隐绰绰灯火下,少年身形显得有几分清瘦和单薄。
陆拂拂飞快地摇了摇头。
凭心而言,牧临川这小暴君对她真的不错,赏赐一概不缺,就算晾着她的这几天,她缺了什么,也马上会有内侍送到她跟前来。
她这么说除了是真正感谢牧临川之外,还有另一重原因。
她希望,在牧临川眼中,她能与后宫其他妃嫔区分开来。
后宫中的嫔妃以他为天,对他事事恭顺。
拂拂压根没那么想。
她要攻略牧临川,心灵上就要和他站在同等的地位。你若是自甘下贱,别人也不会多尊重你,你若是矮化自己,在别人眼里,你便再也站不起来了。
她不想做个顺理成章接受主人赏赐的宠物。所以她要大大方方,堂堂正正地站在他面前说谢。
牧临川抿着唇角,心里有些烦,像是在生陆拂拂的气,又像是在生自己的气,别扭得很。
一时间莫名其妙,她在谢什么?这感觉就像是硬生生又划开了一道疏离的天堑。
心绪被人牵动的感觉很不好,牧临川蹙了蹙眉,转过了身。
目光落在了陆拂拂这一身打扮之后,少年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稍霁。
这都是他赏下来的,她倒是还有几分眼光和审美,知道在宫宴中穿出来。
少女想了想,突然往前迈出了一步。
少年目光落在她裤脚下的翘头履上。这翘头履是他亲自去库房挑的,上面缀着一颗圆润的明珠。
行走间,宛若有月光漾过。
陆拂拂往前迈出这一步的同时,牧临川眉心和心口齐齐一跳。
他移开视线,若无其事地扬起个笑,也往前迈出了一步。
“行了,你既然都谢我了,那我就告诉你。”
少年带着点儿做作地说:“别自作多情了,我可没帮你出气的意思。”
“崔蛮算是个什么玩意儿?朝你这丑丫头摆脸子岂不是在质疑孤的品味?”
这是他真实的想法。
真的。
宫宴上那一刻,牧临川实实在在地感到,有被冒犯到。
这感觉实在很不好。
回去之后,张嵩惊讶地发现,牧临川竟然还没睡。
少年披着一头乌发,穿着件素白色的单衣,面无表情地枯坐在殿内。
手上拿把错金刀比划来比划去。
张嵩关切道:“陛下还不歇息吗?”
牧临川随口答:“不睡,孤在想正事儿。”
张嵩心想,陛下你能想什么正事儿啊。不就是又要杀了谁谁?又要欺负谁谁呗。
他在琢磨着怎么杀了陆拂拂。
今天晚上这一席对话,叫牧临川一颗心忡忡地跳着,脸上也有点儿烦躁地发热。
要知道这还是从来没有过的体验。
打橘子树前,见到陆拂拂的第一眼起,他就对她存了几分心思。
主要是那双和嫂嫂有七八分相似的眼睛。
这么多天里,他就像是对待崔蛮,对待小郑贵人,对待其他妃嫔一样,一步一步试探。
只要陆拂拂稍有不顺他心意的地方,他都会毫不留情的杀了她。
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了,竟然让他一直没找到下手的理由。
本以为晾她几天,她就会拈酸吃醋,患得患失。结果人好得很,看着他的眼睛淡定清明极了。反倒成了他的心思被她牵引。
想着爱吃羊肉,专门吩咐人宫宴上现烤。想着或许吃撑了,叫张嵩取酸奶来消食降火。
牧临川闭上眼,攥紧了错金刀。
这柄刀是由天外星铁制成,削铁如泥,能轻而易举地搓断成年男子的骨骼。
要是用这个杀陆拂拂。
牧临川心中思忖,应该花不了多大力气。
之后再将那双眼睛挖出来就是了,这样他就不必再如此辗转反侧。
张嵩突然看到少年垂着眼,握着刀站起来,杀气腾腾地往外走。
他唬了一大跳:“陛下大晚上这是又去杀谁呢?”
牧临川:“陆拂拂。”
张嵩心里一惊,顿觉一股悲怆蔓延开。
他不懂,他真的不懂陛下,伺候了快十年了也不懂。没关系,人本来就是难懂的,这个世界上他不懂的东西还有很多。
张嵩当然不能任由牧临川异想天开去宰了陆拂拂,赶紧拦下赔笑:“外面天冷,陛下喝点儿东西再去吧。”
牧临川心想也是,顺从地又坐下来。
张嵩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之前牧临川真心想杀人哪里拦得住。便转身招呼他的徒弟们拎了个食盒进来:“刚好陆才人送了点儿萝卜汤来。”
张嵩揭开食盒,笑得憨态可掬:“瞧奴这记性。这汤可是陆才人亲自送的,说是她自己田里种的萝卜。”
隔着腾腾的白雾,张嵩一时看不清少年的表情,只能状似无意地开口。
“奴觉得陆才人挺有意思的,实诚。刚竟然和奴说这是礼尚往来。”
“说陛下赐了她东西,她也得回赠点儿什么。陛下你说这后宫里哪有这样的妃嫔?”
张嵩倒不是真的有多喜欢陆拂拂愿意为她说好话。不过是揣摩着牧临川的心思说的。
少年神色莫辨,指着萝卜汤,“她送的?”
盯着这碗热气腾腾的萝卜汤,牧临川脸色有点儿难看,“你怎么没通知孤?”
张嵩愣了一下:“不是陛下你之前吩咐的吗?不让其他妃嫔随意来你书房与寝殿。”
少年不吭声了,舀了一勺子萝卜汤喂入口中。
他性子反复,宫人不敢轻慢于他,大雍门阀士族生活作风一向豪奢,吃个饭只恨不得把豆腐也雕出个花团锦簇的模样,像这种一看就“敷衍”的萝卜汤,是万不敢呈到他面前去的。
汤一入口,牧临川神情有点儿古怪。
他吃多了山珍海味,几乎都快忘记了这种家常萝卜汤是什么味道了。
记忆中,似乎只在那个梦里喝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