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远晟不置可否,他和裴远在军中一起作战的时间太久,两个人都很了解彼此,身边的人被裴远发现,他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只若是没有那个梦,他不会派人查探,后头的情形就要如梦中般被动些。
他定定看着裴远:“不管如何,你不会放弃将所谓谋逆的证据交给圣人。”
裴远点头,言简意赅:“我家祖训,唯圣命是从,若有违者,子孙后代皆不得好死。”
“即便听从圣命,你裴家不就还剩你自己了吗?”翟远晟惫懒地嗤笑出声,“我一直都很好奇,圣人到底许诺了你什么?”
裴远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提出另外一件事情:“听说远安王一直在外游历,淡泊于世俗之外。可前阵子我府里进了小贼,我让裴甲追踪,那小贼消失的地方,是远安王京郊的庄子。”
翟远晟神色有些许微妙,将太子以谋逆罪论处,梦里并没有发生过。
可他却记得梦里,远安王可不如他面上这般淡泊于世,也许这生机就落在了远安王一脉上?
只那梦大多事情都跟俞桃有关,其他大都只露出冰山一角,他还需要仔细斟酌,才能确定下一步该怎么做。
“圣上给你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卢家倒台后,你回京时,便是我上报之时。”裴远淡淡道。
翟远晟甚至没问裴远能有什么本事拿到太子谋逆的证据,凭他对裴远的了解,只要裴远想,无论如何,都能有‘证据’。
如今裴远主动露出行藏,在他脱离船队后,愿意过来详谈,是情分,也是为了说清楚,没有跟他作对的打算。
这可算是太子的生机所在,毕竟翟远晟明面上也该是圣上一脉,圣上该也拿不准他有没有为太子做事。
他起身:“多谢,算我欠你一次。”
“一次?”裴远露出进门后的头一个笑来,清浅却带着几分痞意,“谁跟你说是一次?”
翟远晟挑眉,等着裴远继续解释。
“俞家人那头,你觉得只有暗卫就够了?你既想让那小美人做靶子,总要做得更周全些不是吗?有些人若狗急跳墙,可不止会利用枕边风自救。”
裴远解释完,没等翟远晟回答,从窗口一跃,消失在了暗夜里。
翟远晟细细品了品裴远的话,好一会儿才淡淡问道:“俞嘉禄要参加今年的春闱?”
常翰点头。
翟远晟手指在桌面轻轻点过:“吩咐老赵,除了护着俞家人,等他入了考场,若是有人要动手脚,让翰林院和国子监的人将不老实的抓出来。”
常翰应声:“奴才这就去安排。”
“等等。”等常翰转身要出门时,翟远晟突然又开口,他捏着鼻梁闭目思忖了好一会儿,改了主意,“算了,让老赵只护着俞嘉禄进考场便可,只要不危及性命,不管别人打什么主意都不用管,暗中探查清楚始末便可。”
即便沉默如常翰,都有些诧异,楞了一下才赶紧应是。
自打俞桃进了墨宁院,主子就安排人护住了俞家的人,等俞桃被提为姨娘后,主子更是安排了暗卫相护。
常翰一直以为主子是有意给那些急于找到主子弱点的人一个出口,好趁机替太子谋算更多。
护着俞嘉禄科举顺利,显然更让人信服武宁候难过美人关。
可这会儿主子又不让人管了,常翰想不明白,主子到底想如何安排。
不过他比常海好的地方就是,他不需要想法设法明白主子在干嘛,听吩咐就是了。
等翟远晟回到天字甲号房内时,俞桃已经等睡着了。
翟远晟定定盯着俞桃睡得泛红的小脸儿,忍不住轻轻捏了一把,他如今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因为对这小东西过分在意,才有了那些梦,还是因为那些梦对她格外在意。
只翟远晟很清楚一件事儿,不管他们谁算计了谁,他都不想见这小东西失了生机。
他懒洋洋躺在俞桃身边,没再刻意冷漠,顺手一捞就将温香软玉揽进怀里,不待他拉过被褥,突然摸到个软软的东西。
摸出来才发现是一方桃花盛开的白色帕子,翟远晟深吸了口气,苦笑地看着迅速激动起来的凶器,恨得他直想一口咬在俞桃脖子上,将这恼人的小东西吞吃入腹。
睡梦中俞桃只觉自己仿佛梦见了小婶养得那只怪模怪样的黑狗,它最喜欢在自己喂它的时候,凑过来亲她的脸,每次她喂完那狗,都要重新洗漱一遍。
随即她开始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怎么那狗舔着舔着竟然还碰到不该碰的地方了呢?她吓得够呛,又慢慢觉得喘不过气,忍不住嘤咛出声。
“唔……”俞桃被亲的喘不过气,睡梦中忍不住挥动胳膊,“旺财,这样不可以……再调皮,叫小婶打你哦……”
翟远晟听这称呼,不难想象得出她在说什么,瞪着脸色红润的娇人儿,他忍不住黑了脸。
第26章 惊醒(三更)
一醒过来, 俞桃就感觉到身下轻微的摇晃,她晃了下神才发现自己在马车里。
马车并非昨天那辆,换了辆更大些的马车,她想要起身, 却因被裹成一团, 怎么都动不了。
“主子?”扭头看见武宁候坐在一旁, 俞桃沙哑着软糯糯的嗓音开口问道, “您怎么不叫醒我呢?”
翟远晟捏着本江南学子写的策论,头都不抬:“叫你起来,继续勾引爷?”
俞桃闻言脸色涨红,尤其是她发现被困在被褥内的自己,还跟昨晚一样, 身上只有肚兜和亵裤时,她简直想从马车上抠个洞出来钻进去。
见她将被子偷偷往上拉不说话,翟远晟轻轻拍了拍她脑袋:“你乖一些,近些时候我比较忙, 等忙完这阵子,爷定好好宠爱你。”
俞桃羞得快要哭出来:“爷可否叫翠芽进来?”
见那双微微上挑的漂亮眸子泛红,翟远晟这才出了口昨夜被这小东西叫旺财的气, 他敲了敲马车。
翠芽静悄悄拿着俞桃的衣裳进了马车, 快速将俞桃从被子里解救出来,伺候着她穿上了衣裳,又在马车内摆上了小巧的红泥炉子, 热了些奶茶和点心充作早膳。
俞桃仍然羞恼的厉害, 一点胃口都没有,只恹恹坐在马车角落里,半句话都不想说。
翟远晟见状眉心微蹙, 却没开口说话。
只还不到午时,他就出了马车:“找个地方休息,去猎只兔子回来,爷想吃烤肉。”
常翰让其他人守着马车,骑马出去,很快就拎着两只兔子和一只野鸡回来。
这次武宁候算是微服私访,身边带的人并不多,除了常翰和翠芽,只有两个护卫。
不过这两个人也能干的很,等常翰回来时,他们已经搭好了烤架,还在避风的地方清理出一片空地来,摆上了驼色的厚毯子。
翠芽帮着摆好烤肉用的料粉,才去将不愿意下马车的俞桃请了下来。
一下马车,远远看见那两个忙活的护卫,俞桃脸上就又开始发烫。
说实话她觉得自己经历了如此多的事情,皮子该是比上辈子厚多了的,可即便如此,献身献到睡着,被几乎光着身子抱上马车,也还是有些突破俞桃的下限。
她恍惚着坐在武宁候身边,还有些困惑,她到底是为什么要越挫越勇啊?或者她为什么要跟着南下呢?
做了姨娘,趁着武宁候南下,她去萧老太君身边讨老太太欢心不好吗?
安安分分等着武宁候要她伺候怎么了呢?这男人总归不能一直将她做摆设。
“等着爷喂你?”翟远晟不动声色打断俞桃的思绪,这小东西脸上的神色太好懂,他眸中不自觉多了几分笑意。
俞桃沉默着接过他手中的烤肉,很是食不知味。
“你可知,猫儿吃的都比你多。”翟远晟见她半天啃不完一块肉,慢悠悠开口道,“想要伺候爷,体力不济可不行。”
俞桃闻言更是羞恼,她抬起头瞪武宁候:“您这是在笑话妾吗?”
翟远晟用手边的匕首片下兔腿上最嫩的一块肉,将人揽过来亲手喂到她唇边:“昨天没来得及听你回答,现在告诉我,还怕爷吗?”
俞桃被迫吞下兔肉,鼓着腮帮子说不出话来,刚才的恼怒在这男人意有所指的目光下,渐渐变成了怂意,她扭过头不看武宁候。
翟远晟笑出声来,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儿:“爷一直都知道,你是个胆子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