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病弱世子的白月光(38)
这奇特的景象令江城不禁多看了一眼。
那男子那般打扮,与百姓同样在路旁挤着就已是足够稀罕,更别提像今日这样的节日,人人都想占了个好位置观赏,谁还理你身分尊卑,肯让出站的位置给人?
他再细看,这才发现那些退至后头的人手上都拿着银钱,每一个拿了钱的人都系笑颜开,也就不管那高大的男子越过他们挤到前方的事儿了。
不过就是位置而已,给了钱一切都好说。
江城这一看,发现那男子看的不是舞剑的白翎英,也非周遭旁的什么,而是紧盯着连甄。
看着看着,他面色忽地一变。
他知道那男子是谁了!
平隆公主所出嫡子──杜智鹏!
那个名声糟到不行的,他的表弟!
眼见杜智鹏朝了下人附耳低声说了什么,眼神片刻都舍不得离开连甄。
江城想到他听闻的那些有关杜智鹏事迹,脸色越来越难看。
连甄所奏琴曲即将结束,江城忽地站了起来,把吴氏给吓了好大一跳。
“诚哥儿?”
他对着吴氏说:“人太多了,怕危险,我带人去接她。”
这也是吴氏担心的事,想到他们这次带来的人手多,连甄身边虽也有人,但一见外头比起刚刚嘈杂声更甚,吴氏也不怎么放心。
“那好,你把人都带上,小心些,知道吗?”
江城点头,心下却隐隐感到不安。
杜智鹏很显然地是对连甄起了兴趣。
照他以往那些作风来看,他不管不顾接近连甄的可能性非常之高。
江城加快了脚下的脚步。
如果是杜智鹏的话,他带去的这些人也不知道能不能够有法子阻止。
他们到底只是护院,论身手还是没有正经习过武的护卫来得让人放心。
走出雅间外头,他看了下走廊尽头,顿住。
──那是自己的身体所在的厢房。
“……”
江城认真思索。
连府的下人不行,那,梁王府的人呢?
思及此,江城抬头:“你们等我一下。”
便在下人的目光中,直直往尽头那间房走去。
事态紧急,只得一试。
守门的护卫见到一个还不及自己膝高的小孩儿快步朝他们走来,两人均是一愣,忍不住对视一眼。
怎么回事?
哪来的孩子?
虽是幼童,却也不好放松警惕。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回去。”
都已经出声喝止了,江城却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
他走到他们面前,脸上毫无畏惧之情。
江城仰头,认真地对他们说:“我要见夏阳。”
……
另外一头,花神庙前。
虽然已经事先练习过许多次,可真正上场开始演奏,持续奏出《千山》与《万水》,连甄都觉得手指彷佛已经不是她自己的。
她记得所有的指法,长久练习下来,在她意识到之前,手指早已先她一步,准确无误地按在该按的位置上。
抚琴这事已成了习惯,对曲子的熟悉度也有如呼吸那般,成为了自己的一部分。
她从很早之前就一直在练这两首曲子。
不单是为了花朝节,而是自从看见这两首曲子的那一日开始,第一次自己抚出琴音后,便深深为此着迷。
千山先生简直神人,此前默默无名,忽地接连两首曲子流传于世,一鸣惊人。
喜琴之人就没有人不会知道千山先生的名号。
慢抚轻泛,连甄眼前只有透过琴弦可见的山水,周围的喧闹与她好似隔了一个尘世,不闻人声,只闻风声与水流声,只余自然的景物与声响。
当万水奔腾,流入大海,掀起一个又一个的滔天巨浪,然后拍打上岸,潮水退去。
夜色降落,潮声趋缓,由有声渐至无声,止于细碎浪花声响。
曲终,连甄长吁了一口气,收起僵硬的手指。
她感觉自己若现在曲起手,定会发出咯咯声,宛若许久未开的门突然开启,户枢发出的悲鸣那般。
而即便是她,连着弹出这两首曲目,不光手指,连手臂都微微发颤,额上也沁出些许薄汗。
她抬眼,与挽了一个剑花后收起剑的白翎英对上眼。
比起自己,白翎英面色略红,香汗都湿了背脊,哪怕已做出结束姿势,胸.口依旧起伏着,微微在喘气。
两个人都不容易啊。
她们相视一笑。
表演结束,分明聚了许多人的花神庙前却鸦雀无声,连摊贩都忘了叫卖。
欣赏了一出力与美的剑舞,更别提还有传闻中的《千山》《万水》,他们今天来这一趟就足以作为往后几个月茶余饭后的谈资。
也不知道是谁率先回过神来,大声地吼了一句:“好!”
才打破这阵沉默。
群众的呼声齐出,比方才杜惠安表演时还要更盛。
亲眼见了这场精采绝伦演出的闺秀们早早立于帘子前方,透过竹帘的缝隙看了完完整整的全场,一个比一个还要兴奋。
“天啊天啊,连小姐和白小姐的琴和舞太出色了!”
有个姑娘激动得分明只是看着,双颊都变得绯红起来,好似她也甫上场舞完一曲似的。
她眼睛发亮,对着站在自己两旁的闺密雀跃讨论着,说得正高兴,袖子忽地被人一扯。
说得正开心,临被人打断,她纳闷地回头望去,就见另名闺秀隐晦指着一旁。
她循着方向望了过去,一眼就明白自己为何会被制止的原因,尴尬地闭上了嘴,没有再对方才的演出发表意见。
立在一旁的杜惠安的一张脸白得不能再白,她双手紧紧攥成拳,就算没有正面相对,她也隐约能感觉到厅里的姑娘们,若有似无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她怎能让人看了笑话?
杜惠安下颔高高扬起,故作镇定地道:“果然有资格做我的对手。”
轻哼一声,便转身离去。
没有人看见她在出了门后,就立即红了双眼,却死死咬着下唇,撑着没让自己盈满眼眶的泪珠落下。
她知道,自己输了。
输得极其彻底。
结果付出那么多努力,还是不行吗?
自从五年前连相嫡女进京,连甄就成了这京中贵女们的典范,所有人都想同她比,却没有一人能比得过她。
连甄喜琴,琴技出彩,可她自己也是的啊!
在她到来之前,分明自己才是京中众人的目光中心,为何这京中多了一个闺秀以后,那些盛名就不再属于她了?
她赌上公主府的名义,背水一战,为何……这次仍是比不过,还被狠狠比了下去?
杜惠安被泪水充盈的眼透着迷茫,不知道往后的自己应何去何从。
厅里留下的姑娘们等到杜惠安走远,适才寂静的内室,才终于有人开始说话。
“惠安也挺可怜的。”一个姑娘叹道。
她家就住在跟公主府同个胡同里,天天听丫鬟在她耳边说今日公主府又进了几名乐师,同样一首乐曲又弹了几个时辰,从天明至日落,日日不断。
杜惠安手上戴着甲片,也是因为大量练习,导致本就脆弱的指甲受损,不得已才缠上的。
论这份勤奋,这屋里所有的姑娘加起来,指不定都还不及她。
另个姑娘却不这么赞同:“要我说,惠安厉害归厉害,唯一的错处就是挑错了对手。”
以为能一决胜负,下场却是自取其辱。
众闺秀静了一瞬,角落中有人开了口:“不过惠安也是真胆大,换做我根本没那个勇气去挑战连小姐呢。”
这点所有人倒是都认同。
五年前连甄进京,品貌才艺都拔了头筹,她们自知不如人,也就歇了去争个一二的心思。
这些年来细数,竟是只有白翎英和杜惠安敢同连甄较劲,不论输赢,光是这份胆气就足以令闺秀们另眼相看。
连甄她们的表演有多成功,从外头那不间断的欢呼声便可听出。
一炷香时间都过了,群众的声音只增不减,竟是迟迟没有停歇的意思。
有闺秀开始觉得事情不太对头。
“连小姐和白小姐怎地还不回到厅里来?”
此言一出,其他人才觉得有些不妥,纷纷往帘子外看去。
这一看就惊呼出声:“事情不好了!”
那些百姓不光振声呼喊,甚至还慢慢向台上聚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