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病弱世子的白月光(32)
别说大臣们紧张,就连永平帝自己每回收到梁王府的信也是忐忑不安的。
他故作镇定,实则小心谨慎地打开信封,本以为会是平常那样针对江城的病情作回报,帝王还想着江城这病御医说好转了是真是假,心中惴惴,岂料今日信件的内容却比他原先猜测的,还要偏离得多。
永平帝愣了愣,把纸条从头至尾看了两三遍后,抬起头看着同样挂着关心神色的大臣们,没说话,低头又将信上所写的内容再次看了个遍,边看还露出满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大臣们也是错愕。
这是怎么了?从圣上表情也看不出究竟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反复看了许多次,永平帝终于罢休,把信放下,做出沉思状,久久无语。
“陛下,可是出了什么事?”
其中一位臣子大着胆子出声询问。
皇上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眼还在等他说话的臣子们,摆了摆手。
“爱卿们先回去吧,择日再议。”
今天的要事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再来的又是那些关注他后宫的老黄历,能有个因由打发了这些臣子也好。
帝王说一不二,大臣们饶是心里再纳闷,也只能一一退了出去。
永平帝正在思索夏阳所问的问题,忽地看见最后一位要退出去的臣子,忙出声喊住他:“连相请留步。”
连业闻言驻足,转身行了一礼。
他问:“不知陛下唤老臣有何事相商?”
皇帝请他坐下,方笑着说道:“连相不必紧张,朕要问的不是国事,也非家事,而是私事。”
听到是私事,并没让连业的心情轻松多少,但他面上依旧恭敬:“陛下要问什么,老臣知无不答。”
然而永平帝这问话的第一句开头,就让连业惊得险些变了脸色。
“朕记得连相女儿今年已及笄了?”
连业暗自倒吸了一口气,缓了缓才开口:“是。”
因为太过紧张,分明是舒适的天气,仍让连业焦灼得直冒汗。
“朕就是想问问,连相平日里是怎么夸女儿的?”
听见永平帝的问话,连业一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夸女儿?
皇帝问的不是自己忧虑的那件事,连业便率先放下一半的心。
永平帝以为连业迟迟未回答是对这个问题摸不着脑袋,他能理解,因为他自己也是的。
高高在上的帝王揉了揉太阳穴,把手中握着的信纸扬了扬,苦笑道:“这夏阳还真是会给朕出难题,竟然问朕‘如何才能让女子听见最合心意的夸赞’,这不是为难朕吗?”
连业仍未抬头,毕竟这问题他可不好回答。
眼下皇宫里人人都知道,六宫无妃,后位虚悬,皇帝自己一个都没成亲的人,能答得出什么?
真要说,若是永平帝早早就充盈后宫,那他们这些当臣子的,也就不用日日忧心了。
当年梁王妃那起事件给许多人都留下了阴影,不光帝王是,太后更是。
只要江城身子没能康复的一天,这皇城的时间也不会再向前走,更别提还能让后宫迎来新的女主人了。
连业在心里暗叹一口气。
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永平帝只要是对于江城的事就会极有耐心,夏阳不会平白无故问他这个问题,必定是江城自己正苦恼着。
既然病弱的堂弟有事相求,他这个做哥哥的,别说一个答案,江城要什么,他都能把最好的摆到他面前。
永平帝说起独独换住连业的原因:“于是朕就想着,连相家中有适龄的姑娘,便想从你这儿取一取经。”
就是不知道江城想夸的,究竟是哪家姑娘。
连业这下是彻底放下心中的大石。
不管圣上还是世子要夸的姑娘是谁,不是他的爱女连甄那就万事好说。
丞相笑着说道:“其实只要用心去夸,即便只是‘不错’二字,那也是足够了。”
皇帝直接想起曾经的江城是如何品评他带去的骏马图的,笑意整个僵在嘴角。
丞相这话是认真的吗?
帝王捏了捏眉心,颇有些崩溃地发问:“爱卿可确定?”
跟在皇帝身边多年,若是看不出圣上对这个回答不满意,连业也就白当丞相这么多年了。
他呵呵笑了声,补充道:“要夸人,就得夸到心坎里。但不知道对方真正想听的言语前,把自己内心所想,认为最好看的地方如实说出来,老臣觉得这远比用华丽的词藻或是引经据典的典故来形容,更能打动人。”
永平帝点点头,这点说的倒是不错。
不过他想到江城可能会夸歪了方向,还是再次虚心请教:“不知爱卿可能列举一下,就拿朕……”
说完才觉得自己毕竟是天子,再怎么样丞相也不好直夸,便让伺候笔墨的宦官随手招了个年轻的宫女进来。
奉茶的宫女稀里胡涂地被带进来,被里头的三个人仔细盯着,放下茶水时饶是训练有素,仍是忍不住小手一抖,战战兢兢地又被请了出去。
她一头雾水地看着面前的门被掩上,觉得今日议事厅的气氛要比往常还来得沉重,怕不是在商量什么要紧事,否则怎会自己进去端茶倒水的功夫都没一个人开口说话?
思及此,宫女怕耽误事儿,离开的脚步迈得更快了些,就怕打扰了圣上他们。
里头,永平帝一脸郑重:“如何?”
连业一把年纪,还要当着皇上的面前称赞年纪与自己女儿相仿的小宫女,心中无奈之余,又觉得若是因此能让圣上也开始注意到身边的姑娘,从而考虑起采选事宜,那想必册立太子之日,也不远矣。
国无储君,何以能安人心?
因着这层考虑,连业回答时便越发巨细靡遗。
“这小宫女容姿本就不差,碧绿裙装能衬得小姑娘肌肤细腻,即便举止小心稳重,还是有清新活泼之感,是个富有生命力的颜色,正正适合那宫女。”
永平帝回想了下,点了点头,直接总结:“原来如此,从衣饰中带出那姑娘本身的丽质,既夸了衣装,更赞美了少女本人,两两都不出错吗?”
连业欣慰:“正是。”
皇帝得到满意的答案,终是挥手让连业也先回去。
回府路上,连业抹了抹额上的虚汗。
总感觉今日比上朝议事还更累人。
因着圣上早早遣散他们,连业回府的时候比平日还要早了些许,正想着去看看自己那一对儿女们都在忙些什么,到了院里却发现两人都不在。
“甄姐儿和诚哥儿呢?”
两人都不在自己院里,水榭也没传来琴音,这可真是稀奇。
留守的丫鬟回道:“回老爷的话,小姐和二少爷在二夫人的院里呢。”
听了回答,连业更意外了。
在吴氏的院子里?
到底是弟媳的院里,连业可不好过去,忙派了人去打听姐弟俩在那儿做什么。
听见回话时,连业颇有些哭笑不得。
“二少爷说在跟着二夫人做点心,等一下做好就会给老爷端过来了,让您等着,别心急呢。”
为了确保传话的完整,来回话的人是香叶,还学了连诚的语气说话,说完自己也觉得好笑。
不过有了连日来龚嬷嬷的训练,哪怕是再逗趣的事情,香叶如今都有法子能忍住,绝不会让自己面上露出一丝端倪。
连业在皇城里复杂的心情,一下就被小儿子这番童言童语给逗没了。
他呵呵笑着:“这小子……好!我就等着他,让他慢慢做,不必着急,做好了我尝尝味道便是。”
香叶乐颠颠地回了吴氏院里的小厨房去回话,脸上沾了糯米粉的连诚小脸认真,正努力将一白一绿,两条糯米面团揉在一起。
连甄手上捏着帕子,上头已沾了些许粉末,她望着连诚,一脸犹豫。
吴氏看出她想做什么,笑言:“横竖等会儿还会脏了脸,到时候再一起擦吧,不妨事的。”
连诚听见她们谈话,好奇地扬起脸,问:“你们在说什么呀?我不脏啊。”
说着似是还觉得脸上颇有些痒,抬起手用手背抹了下脸蛋,右颊因他的动作被抹出一条白痕,把连甄和吴氏都给看笑了。
好一个不脏。
连甄还是没忍住,把他刚刚抹出的那道痕迹给轻轻擦掉:“还说自己不脏,你这小花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