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妇难为+番外(96)

窦氏慢慢在床沿上坐下,看着两腮通红,浑身醉态的朱兆文,不觉落了两行眼泪出来。也不知什么时候起,朱兆文也学着大老爷开始不着家了,但凡她多问上几句,朱兆文便要甩脸色给她看。

抬手将地上的长袍捡了起来,窦氏清楚地看见,苍青色的衣领子上那抹殷红的唇脂,仿佛一个清脆的巴掌,将窦氏整个人都打清醒了。

朱兆平是在一个傍晚的时候到了何家,他还没回朱家,却骑马先到了何家。

何婉仪早两日便命人将行李装箱打包,等着朱兆平进来见过何老爷和何氏,一行人便坐了马车,往朱家行去。

邹氏攥紧了朱妙惜纤细的腕子,她虽强撑着,可任谁看见,都知道她已经紧张害怕到了极致。朱妙惜往自己娘亲身边靠了靠,虽然她很想给母亲一些力量,可想起家中的祖母,她心里也觉得害怕极了。

何婉仪见她们母女俩怕成这幅模样,想了想说道:“若不然,我让四爷送你们到二哥那里,等四爷安置妥当,你们再回了家收拾行囊。”

邹氏眼中一喜,可很快便沉寂下去,她摇了摇头,一向怯弱的脸上渐渐有了些坚毅,轻声道:“总得回去一趟,早闹一场早安生,只要最后能走,中间的事情我都能忍下。”

何婉仪见她如此,便笑了:“行,二嫂只要肯,我是再没旁的想法的。”又道:“到时候我跟二嫂一道去,总是我听着大肚子,便是装出个难受的模样,太太到底也不敢故意不理会的。”

邹氏面露感激:“多谢四弟妹了。”

马车快速滚碾在青石板地面上,何婉仪见邹氏不说话了,也闭上眼睛,一手抚着肚皮,慢慢养着神。

很快,马车进了朱家的大门。

朱兆平看见邹氏先作揖见礼,邹氏忙躲开,笑道:“四叔太见外了。”又道:“不知四叔可要跟我们一起去妙心堂见过老夫人?”

朱兆平点点头:“自然要的。”

于是一行人便先去了妙心堂,老夫人这阵子为了弹压大太太,提防她背着自己轻举妄动,甚是浪费了精力,瞧见这行人回来,面露出松快道:“可算是能交差了。”又向朱兆平道:“如今你回来了,这家里的事情就都交给你了。”见朱兆平颔首应下,又慈爱道:“你去看看你祖父,他身子又不好了,整日里念叨你呢!”

朱兆平忙起身行礼,然后便先出了妙心堂,往静心斋走去。

朱老夫人强撑着去看两个孙媳妇,意外发现,邹氏脸色好了许多,整个人也精神了,不似在家中的时候,跟个鹌鹑一般,唯唯诺诺,瞧起来甚是不入眼。

“走了也好。”朱老夫人忽然叹道:“都是我年轻时候躲懒,如今倒带累了你们受罪又受累。”

邹氏跟何婉仪一听这话忙都站了起来。

朱老夫人摆摆手,神色已是倦怠,说道:“罢了,你们去吧!”又看着何婉仪道:“知道你是个能靠得住的,你搭把手瞧着你二嫂,莫要叫她再受了苦楚。”

何婉仪低声应道,便见朱老夫人被丫头们搀扶着,颤颤巍巍就进了内室。

出得妙心堂,外头天光仍旧亮堂着,两人相伴着到了五福堂,刚进得门,便听见大太太正在呵斥谁。

“……你还敢顶嘴,若非你不贤,老大如何会流连在外不肯归家,必定是你这个做妻子的没将他伺候好,如今还有脸在我跟前告状。”

何婉仪心里一跳,忽地想起上辈子朱兆文在外面养了个勾.栏出身的外室,然后闹得死去活来,非要领回家做妾,最后那女人自然进不得朱家门,可窦氏却备受打击,然后寻了跟白绫,就把自己给吊死了。

跟邹氏对了个眼儿,何婉仪清楚看见了她眼底深处的惧意,伸手握了握她冰凉的手,轻声道:“别怕。”

邹氏猛地打了个激灵,想起将要往安阳的事情,忽地就满心的勇气,用力点点头道:“我不怕。”

顺着庭院中央的石板路,两人很快上了石阶,进了堂屋。一眼便看见地上跪着的窦氏,不必看脸,只看着背影,听着哭声,便知道她如今狼狈可怜得紧。

何婉仪见邹氏的白绫长裙不停地抖着,知道她到底还是怕了,于是先一步上前去,略略福了福,温声道:“儿媳何氏来给太太请安,太太万福。”说完也不等大太太叫起,自己就先站了起来。

大太太正骂着窦氏,见这两人进来了,眼中的火光愈发烧得旺盛,她瞥了一眼何氏,见她神色安静,目光平和,竟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顿时心火更盛,一眼瞥见她挺起的大肚子,知晓这是个难啃的硬骨头,于是将眼睛迅速剜向了邹氏。

邹氏早就将头深深垂下,听见何婉仪见礼,忙跟着也见了礼。

大太太冷冷笑了一声:“呦,竟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再不回来,就在何家长长久久地住下了呢!”

邹氏大气儿不敢出一下,倒是何婉仪,“扑哧”一声笑了,见大太太睁大了眼睛瞪她,便笑道:“若是太太肯,在何家长长久久的住着,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大太太没想到她竟敢接自己的话茬,虽有所顾及,还是尖声道:“既如此,你们且赶紧回了何家去,以后可莫要往我朱家来了。”

何婉仪才不怕她这么说,竟真个儿福了福,说道:“如此,多谢母亲宽厚了。”说着拉着邹氏便走,含笑道:“你瞧,太太竟是慈爱了许多呢,既然太太允了咱们在何家长长久久的住着,嫂子也别嫌何家比不上朱家富贵,咱们这就回去吧!”

邹氏木木呆呆的,就由着何婉仪拉了她就走。

大太太立时涨得脸红,随手拿了茶碗便砸在了地上。

何婉仪便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柔声问道:“太太缘何砸了茶碗,可是不喜我们回何家去?”见大太太铁青着脸,双目喷火一般瞪着她,不觉露出委屈道:“儿媳也是听了太太的话罢了,既是太太不喜我们去了何家,直说便是,何必绕了弯子,儿媳素来不甚聪慧,却是会错悟了太太的意思呢!”

大太太觉得脑仁疼得厉害,想要发作吧,又怕这贱人装模作样拿了孩子说事儿,到时候四郎那里铁定没了好脸色,可不发作吧,心里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眼皮子往下一耷拉,便瞧见了窦氏。

“哭哭啼啼成何体统,我们朱家的福运,都要叫你哭没了。”大太太冲着窦氏发火,狠狠将桌子拍了拍。

何婉仪最是看不惯她欺负人,于是松开了邹氏的手上前几步道:“大嫂素来行事端方,也不知做错了何事,竟惹得太太如此责骂于她,还请太太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多少也给大嫂留些颜面吧!”

第079章

大太太一直觉得, 她这辈子过得实在是苦不堪言。虽有公爹护着,婆母也不寻麻烦,可惜她命不好,却是嫁给了一个混账男人, 于是这本来镶银嵌玉的日子, 便过成了煤渣滓。她怨, 她恨, 可家里头的人少有她能撒气招惹的,等孩子大了,儿媳妇进了门,她憋了多年的怨气,便再也忍不住了。

摇曳不停的烛光下, 何婉仪日渐丰腴的脸庞不但没损伤她秀美的容颜,更是增添了几分少妇独有的魅人风情,大太太看着,目光就跟镶嵌进去了一样,再也拔不出来,牙齿都恨得直打架。她也是个女人, 她太清楚了,何氏能有这般的风韵, 必定是遂心如意,日子过得舒坦了。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同我顶嘴。”大太太瞟过何婉仪高隆起来的肚子, 强压住火气,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

何婉仪再不是被婆母一恐吓,便六神无主的那个怯弱小媳妇儿了,脸皮上的肉动也未动, 只淡声说道:“儿媳如何敢同婆母顶嘴,只是大嫂的性子是再和气不过的,儿媳见婆婆这般羞恼,实在是想不出大嫂是因了何事,竟惹得婆母如此动怒,半分的颜面都不顾及了。”

大太太不悦道:“你都这般说话了还敢说不敢顶嘴,我如此呵斥她,自然是因着她行事不端正,这天底下婆母教训儿媳妇,可是再正经不过的事情了。”

自打何婉仪两人进了堂屋,窦氏便委顿了身子,只抽抽噎噎,半句话也不说,此番听了大太太的话,心里积压的怨气一股脑儿都涌了出来。她也不是邹氏的性子,当初在家当姑娘的时候,也是个爽快伶俐人,如今在这朱家战战兢兢夹紧了尾巴过日子,全凭一口气吊着,如今这口气散了,她忽地就不愿意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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