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定将军不放松(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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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您可算是醒了?可莫要再跟夫人闹脾气了。”
凌清被这声音惊的蹙眉,鼻尖的香味是她尚且在闺中时最喜欢的姣雪香,这乃是一小国进贡的贡品,由于她母亲与当今皇后间的关系极好,赐下的香料大都被皇后娘娘赐给了她母亲。
只后来,在她与母亲间的关系僵了,这香料也就再也未曾用过了。
此时,这是?
如若只是梦一场,手下布料柔软的触感未免太过真实。
“既老爷夫人都不喜九皇子,小姐还是莫要和九皇子来往了。”
这句规劝,冬枝上辈子也曾说过许多次,只不过那时的凌清觉得冬枝是在挑拨自己与宋安之间的关系,随便寻了个由头将她给打发了。
“娘呢?”
刚苏醒的声音还有些沙哑,见凌清意欲起身,两个丫鬟手脚麻利的上前卷起床帘。
凌清伸手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少女的手指白嫩纤细,一看便知道是从未受过任何苦楚的。
而上辈子,九皇子被七皇子陷害被贬时,身边人大都被支开,她为了照料九皇子,纤纤玉手硬生生的磨出来了茧子。
蓦然,凌清心中涌现了一个不敢置信的猜想。
莫不是,重来了一回?
“夫人。”
外间传来了声音,紧接着凌母走了进来,看到准备起身的凌清,不轻不重的训斥道:
“身子还未曾好全,何故要下床?先把药给喝了。”
上辈子母亲离世前的床头,用尽所有力气握住她手腕的场景仿佛还在眼前,与此时床边母亲满头珠翠的模样重叠,凌清鼻子一酸眼泪就先落了下来。
第2章 相遇 古寺
凌母以为女儿还是为了九皇子的事情委屈,脸上的关怀收了起来,厉声道:
“如果是为了九皇子,休要再提!我就算把你嫁给镇北王家那不学无术的纨绔!也绝对不会让你九皇子扯上关系!”
圣上年迈,尚未曾立下太子,皇子间的争斗已经摆在了明面上。
如果最后上位的是九皇子还好,如果不是……
丞相府目前是保皇党,最后不管继位的是谁都与他们无关。
不说飞黄腾达,最起码能过的安稳。
凌清忽而想起上辈子母亲似乎未曾说过这句话,凌清死时已经二十六岁,如今尚且未曾及笄,上辈子此时的事情已经渐渐模糊,只依稀还记得最后和母亲闹得了一个不欢而散的结局。
“母亲,我想吃祖母做的槐花糕了。”
凌清的声音带着病中的虚弱,眼底泛着泪花嘴角却勾起了一抹笑。
到底是从小宠到大的女儿,凌母狠不下心继续摆着冷脸,伸手从丫鬟的手上接过药,在凌清的床头坐下,一边喂药一边说道:
“过段时候也就到了槐花开的季节了,那时身子好全了再说。”
凌母向来不会将话说全,但说到如此已经算是同意了,喂完药后凌母未曾在此处逗留的时间太长,担心自己扰了女儿的清净。
在凌母走后,凌清嘴里的苦涩让她清醒了些。
“都退下,屋里无需留人。”
守着的几个丫鬟退了下去,只剩下自己一人后,一行清泪自凌清的眼角滑落没入枕头中。
一切都来得及,祖母尚且未曾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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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并无侍妾,向来都是一家人坐在一起用膳,凌老夫人并未曾在饭桌上瞧见自己的孙女,食欲淡了几分。
眼瞧着凌清不多时就要及笄,京都的贵女一般都是在及笄前后定下婚事,眼瞧着自己女儿一门心思都在九皇子的身上,凌夫人也有些难办。
依她看人的眼光,九皇子绝对并非良配!
任由女子为了自己抛头露面,知晓凌清在家中闹腾的如此厉害却从未在他们面前出现过,也未曾有过任何许诺。
凌清乃是凌母一手教养长大,她相信只要九皇子对自己女儿说上一句不喜,凌清绝对不会缠着他。
一是夺嫡之事,凌家不想沾染。
二是身为母亲,她只想让自己女儿过的平安喜乐。
凌清身子尚且未曾好,凌老夫人让厨房特意做了一些清淡的送去了她的院子里,凌清此时正坐在软塌上看书。
世人大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凌父倒反着来,费尽心思的去培养凌清,常赞吾女有经世之才。
凌清很庆幸自己生在这样一个家里,但在前世,这样一个家,是被她自己硬生生的毁了。
初始,是凌清央求自己的父亲助九皇子。
待她意识到危险之际,丞相府已经牢牢的被禁锢在其中,无法脱身。
凌清捏着书的手用了些力气,手背上跃出一根青筋,恰在此时冬枝手上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娇俏的声音传来:
“小姐,老夫人特意叮嘱厨房给你做了清淡的几样饭菜送来了。”
闻言凌清眼中的戾气稍散,放下书走到了桌边。
一边用勺子舀粥送入自己口中一边思索如今的处境,距离她及笄不过一月,上辈子母亲对她想嫁予九皇子这件事情抵触的厉害,使尽了手段想让她回心转意。
最后,凌清按照九皇子的意思,以毁了自己清白的代价进了九皇子府中。
也正是因为没了清白,原本能做正妃的身份,最后却只成了一个没名没分的侍妾。
凌清垂眸看着碗里的白粥,她这辈子自是不想和九皇子扯上关系,及笄前后女子都应当定下婚事,如若不是九皇子又能是谁?
蓦然,凌清的脑海中浮现了一个人的名字:萧傲。
白日里,母亲气极时所说的那镇北王家的纨绔,不就是萧傲?
世道如此,女子及笄后就要嫁人,凌清无力去改变就只能顺从。
嫁人,自是要嫁的。
一需得有能与九皇子抵抗的权势,九皇子再不济也是皇子。
二是需得凌清看的过眼,要与自己过一辈子的人,相见生厌也不妥。
两相排除下来,所剩之人并不多,其中最为合适的人就是萧傲。
镇北王与丞相府一样都是保皇党,不沾染夺嫡之争,萧傲是府中唯一的嫡子,后院干净。
最重要的,凌清忘不了萧傲面目狰狞在乱葬岗找寻自己尸体的模样,以及动作温柔拂去她墓上尘埃时眼中的怜惜。
身子未曾好利索又思虑过重,半夜凌清又发热了,凌清所住着的扶摇院乱作一团,凌母睡下后不久听闻这匆匆的起了身,凌父被这动静惊醒,也跟着凌母一同去了扶摇院。
他们到时大夫已经被请来了,略微一把脉在原本需服用的药物上添添改改,后又开了安神的药方,嘱咐不可忧思过度。
凌母走近,瞧见凌清额边的发丝已然被汗水浸湿,巴掌大的脸苍白的厉害,无奈叹了一声,吩咐冬枝小心照料便出去了。
已是夜深,凌清即将及笄,凌父不便进女子闺房,在凌母进去时便守在门外,见凌母走了出来,上前一步询问:
“如何?”
凌母轻轻地摇了摇头,二人一边往回走一边说道:
“大夫说是忧思过度。”
待回到主院,两人心中都觉得女儿的亲事应当是得定下了,以免她所有心思都系在九皇子的身上。
如此这般过了半月,凌清身子终于好了不少,凌老夫人安排了去城外的慈安寺内祈福,家中女眷皆要一同前往。
虽说凌父凌母夫妻恩爱并无妾室通房,但凌家二房也就是凌父的庶弟房内却是莺莺燕燕一堆,那些妾室可以不带,但几位未出阁的小姐却是跟着一同前去的。
凌清今日穿了一身鹅黄色的衣裳,病后初愈脸上犹带着几分柔弱,凌老夫人心疼的厉害,伸手从一旁的屉子里拿出来了一碟糕点。
“我瞧你早膳未曾用多少,慈安寺远着呢,用些糕点垫垫。”
“多谢祖母。”
凌清真心实意的道了谢,垂眸看到桌上摆着的糕点忍不住眼圈就是一红。
祖母待她向来不错,就连这马车中糕点备的也都是她喜欢的。
慈安寺香火鼎盛,往来的马车不少,山路难走,纵使坐在马车中依旧颠簸,凌清尚且未曾好利索,到了寺院后脸已经完全白了下来。
上辈子,凌清是不信这些神佛的,经历了重生这一遭,倒是对神佛有了敬畏,进了大殿从沙弥的手上接过佛香,看着大慈大悲的菩萨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