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锡迪的身边曾经围绕着许多人,漂亮的、强壮的、老老少少,无不是些光鲜亮丽的人物,毕竟他是一城之主,有资格和他打交道的人都是有身家地位的贵族。但在这些人当中却很找到值得信赖的正派人,而他自己也不是一个品行正直的男人,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正义对这些人来说,是种不值一提的特质。
如果自身阶层不相匹配,朋友就没得做。
冬天实在是寒冷逼人,而贫民窟的冷还多了一层憋闷。麦锡迪坐在火炉边瑟瑟发抖的取暖,忍不住咬牙启齿的痛骂起来。
他这段时间,睡觉的时间总是不长久,很突然的从噩梦中惊醒已经成为常态,糟糕的睡眠使他的体能得不到恢复,老是一副面容疲惫的样子。
不过,这样的日子很快就要结束了。
麦锡迪深深地恨着自己的妻子芙贝拉。
都是她的错。
都是她害自己沦落到这个地步。
只要他有机会回归原来的生活,他满腔的怒火便会朝着芙贝拉释放,让她跪在自己的脚边,踢踹她的丑脸。
麦锡迪咧开嘴,薄凉的笑了。
屋子里空落落的,除了他,谁也没有。炉子里的火焰静谧的燃烧着木炭,唯有这点点暖意可以驱散寒冬。
麦锡迪的心是冷的,他突然又想起芙贝拉的好,幻想着血统高贵的妻子与他生下来的小孩叽叽喳喳的到处乱跑,服从他,敬爱他,然后他们会成为十分优秀的人物,永远记得父亲的培养和恩泽。
哼。如果芙贝拉那个贱女人肯向他求饶,看在过去的情分上,他也可以勉为其难的原谅她的过错。
下一秒,麦锡迪又忿忿不平起来,凭什么要他原谅这个羞辱他的恶心的女人,只要他重新掌握原来的权势,把不堪大任的女人从国王的宝座上踹下去,他想要多少年轻貌美的女人和她们为自己生下来的孩子,就能有多少。麦锡迪肆无忌惮的想着,死掉的巴萨隆就是把女人的身份看得太高,不承认别的女人肚皮里钻出来的私生子的地位,才把本是可造之材的王子教养成那么没用的男人,空有一副弱不禁风的白嫩皮囊,却没有男人的阳刚之气,如果王子有一群兄弟和他竞争,而不是一堆姐妹陪着他玩过家家,他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脱离滔天的权势、尊贵的身份和占据的大量财富,麦锡迪也不过是个普通到让人难以忍受的男人而已。过去,身为国王与王后的长女,芙贝拉当初能够看上麦锡迪并心甘情愿的成为他的妻子,的确足以说明他原来的身份有多么显贵,财产是多么雄厚。
正因为芙贝拉看中的是麦锡迪拥有的一切,而不是他这个人,两个人的感情一直以来也说不上有多深厚,可是芙贝拉的内心深处有一种无处宣泄的爱意,她没有别的名正言顺可以爱的人,就只有爱自己的丈夫,而麦锡迪的心里没有这种多余的爱,他娶她,因为她是赫尔特的公主。
麦锡迪猛地打了个喷嚏。
他瑟索的抖着身体,心想,一旦艾鲁约人收到他的密信,找到那条暗道,瞒天过海的闯进安多迪亚斯城。
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必然会打一场败仗。
到时候谁也救不了她。
而他则可以在艾鲁约人的军队侵入赫尔特的领土之时,收回自己的权力,重新掌控生来就属于麦锡迪家族的这座城市。
“哈哈哈哈哈哈——”他仰天大笑,已经在为赫尔特的兵败而洋洋得意起来。
要是当时顺利的把私生子从艾鲁约人那里接回来,巴萨隆死了之后,他也许还有机会成为掌握实权的摄政王。
想到这里,刚刚还在猖狂大笑的麦锡迪,又生出几分难解的惆怅。他像个小丑,但他自己不知道。
☆、会面
庄芯芯走到纳美希尔身边,屈下左腿的膝盖半蹲着,她仰起头,温温柔柔地说:“纳美希尔,你难道在因为安特维拉而伤心吗?”
“她让你心碎了吗?”
纳美希尔的脸色一变,忧郁之蓝渐渐从他脸上消退,他皱着眉头,闷声说:“没有,你不要胡思乱想。”
在他的叙述下,庄芯芯第一次对安特维拉有了较为全面的了解。
“大多数赫尔特人一直以来都非常确信人的生命充满了女神|的仁慈,生命中的困难和磋磨不过是女神给予的考验。尽管他们过着各不相同的生活,有着截然不同的命运,但对女神|的虔诚信仰却是差不多的。”纳美希尔说。
她静静地听着,身体稍微向后倒去,心里琢磨着他说这些话的用意。
红河大陆的人民会将精神和感情的寄托安置在司职不同领域的女神身上是很常见的事,由于这里并不存在唯一的神|的教派,自然也不存在她所熟知的穿越前的世界存在着的某些狂热虔诚的教徒,会把冲着虚假偶像犯下的错误崇拜视为罪行。
“我第一次从别的人口中听到人可以不用虔诚的爱着神灵,而是应该更多的爱自己这句话时,很受震动。”他说。
沉默半晌,又接着讲道:“如果一个人能真挚的欣赏自身的美好之处,他就不需要再向神灵感情强烈的祈祷和敬献各式各样的贡品。安特维拉……她曾在一个很艰难的时期,为了让我明白这样的真理,她做了很多事情。正是因为她的坚持,我才有勇气从潜伏在过去的黑暗回忆中走出来。”
庄芯芯问:“你喜欢她吗?”
他没有否认:“我喜欢她,但和对你的喜欢是不一样的。安特维拉,她像是一颗天上的星星,而且不止是我一个人的星星。而你……我只想让你和我在一起,要是别人也想要和你在一起,我会向他提出决斗,输了的人要么永远离开你,要么就此死去。”
哈哈哈哈哈,决斗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想到纳美希尔会吃醋,她觉得还有点可爱。
这么说来,安特维拉真的很特别,简直就像是启明星一般的人物啊。庄芯芯默默地想。
“你之前也听见那些治愈者唱的歌,你有什么感想,会不会认为他们的歌声很虔诚?”纳美希尔很突然地问道。
虔诚?
她不觉得那些低沉、压抑的旋律是一种虔诚的体现。
相比之下,明显是哀伤的情绪占得更多。
“我不知道。”她如实的说。
纳美希尔抱着胳膊,用遗憾的口吻说:“那些人需要神灵的存在,没有女神|的暗示,他们的内心便会崩塌。治愈者们信仰的那位女神,能够使祂的信徒感受到平和与安宁。”
庄芯芯对这些话很感兴趣,她不由得问:“你呢,你有相信的神袛吗?”
“以前有过。”
“那就是现在没有咯。”
纳美希尔用他的沉默表达了心里的答案。
“要是女神是真实存在的,会如何看待这些不管不顾的信赖祂的人类呢,今年泛滥成灾的大雨,让多少人遭了罪啊。瓢泼大雨不停地下,也是女神|的旨意吗,祂希望看到人类受苦受难,是不是?”她哈哈笑了两声,眯着眼睛,窝在舒适的皮毛毯子里,慵懒地打了个哈切。
纳美希尔若有所思的说道:“相信女神真实存在的人,总会找到理由解释生命中的苦难。而不信的,根本不会把强行把滔天的洪水和不存在的女神联系在一起。”
对啊,那还用说。
庄芯芯的脸上浮起浅浅的笑意,她意味深长地凝望红发王子的脸庞,眼里闪过一道幽暗的光。她问:“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一直待在萨克弗洛桑斯坦城,不是解决事端的办法。逃避是没有用的,你身为赫尔特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就算你不想当国王,也不能总是躲着不现身。”
“过段时间,我会去萨玛城见芙贝拉一面。”
“什么时候?”
“战争结束后。”
她惊讶地望着纳美希尔。
战争?哪来的战争。
她回想起在查布拉部落发生的事情,因为原主的母亲想要杀了她,庄芯芯不得已离开那里,留下的烂摊子不知道解决没有。侵略查布拉部落的那伙人第一次战败后,果断地逃走了,之后肯定还会卷土重来。
但她相信拉蒙哥哥一定会保卫整个部落,尽可能的少让一些人受到伤害。
“艾鲁约人在赫尔特的边境蠢蠢欲动,攻打过来是迟早的事情。早的话,也许就是最近几天。”纳美希尔估摸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