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远接过筷子先尝了一口离他近的土豆丝,接着就肯定的点了点头,“好吃。”
“是吧。”许薇薇轻轻松口气,点着其他两道让他再尝尝。
结果就是,中午她做的菜,两人全部吃光了,一点不剩。
饭后宋青远主动接过洗碗收拾的任务,许薇薇这个新晋大厨悠哉悠哉的坐在凳子上喝茶,这幅画面,仿佛已经能看到不远的未来。
……
年前二十五那天,许芳芳顶着风雪回了娘家,一起回来的,还有去县城当汽车工学徒的许正文。
许正文去了县城后,开始一周能回来一次,后面隔半个月才能回来一次,当天回当天就得走,后面一个半月愣是一次也没放过假,家里人也有许久没见了。
还记得走时面貌精神有活力,结果回来时像是一下子老了两三岁一样,不光是脸变得更糙了,还有他身上那种稳重的感觉,出去一趟长大变成熟了很多。
许正文本人看着倒还好,眼睛炯炯有神,逢人便笑,还是那副欠揍的样子。
“薇薇你咋还是老样子,一到冬天就裹得跟个熊一样,我还从外地给你带了件好看的衣服呢,你这么怕冷,看来是穿不上了。”
一开口,把许薇薇惊喜的思念之情瞬间拍了个稀碎。
许正文跟在姐姐姐夫后面进屋,问候完家里人,当先从车后座卸下来一堆东西,笑嘻嘻的跟大家说起他出差去外地的见闻。
不光给每个人都带了礼物,还有厂里发的年底福利,还有他自己在外地买的特产,同时还带回来一个好消息,“过了年我就能正式加入车队了,我那个师傅说,以后我也能带队出车呢。”
“正文确实不错,我听车队老张说,他那个师傅可喜欢他了,真当徒弟带呢。”停好车,吴向阳搓着冻僵的手也跟着夸了一句。
马春霞偷偷侧头擦掉眼角的泪花,上前拍拍儿子身上的雪,话里含着心疼道:“瘦了,你当学徒工就那点工资,留着自己多吃点好的,别省着给家里买东西了。”
许正文取了头上的帽子甩了甩上面的雪水,闻言回头道:“娘你放心吧,我心里都有数。”
说完儿子,马春霞又转头看向女儿女婿,同样心疼他们冻了一路过来,“今天雪下的大,怎么非得赶这时候回来,路上冻坏了吧,快进屋暖和暖和。”
堂屋里烧着火盆,马春霞拉着女儿过去坐下烤火。
许芳芳坐在车后座,一路上的风雪让前面的吴向阳挡去了大半,她觉得自己还好,边把火放到火盆旁烤边解释道:“刚出门的时候还没下雪呢,这不是年前都没几天好天了,趁着今天天还好赶紧回来一趟,谁知道半路下了这么大的雪。”
吴向阳也凑在火堆边烤火,他来时带着厚围巾,挡住了大半张脸,结果露在外面的眉毛睫毛都结冰了,露出来的皮肤也冻的发红。
许薇薇赶紧给他让开位置,让他靠近火盆好好暖和下,刚好许正文正扒拉他带回来的礼物,她也凑过去瞧瞧。
许正文拿出一件红黑格子的呢子大衣,往她怀里一塞,“喏,哥给你带的新年礼物。”
他的眼光不错,大衣半长不短,许薇薇穿上大概刚好盖住屁股,款式轮廓略宽松,方领外翻,意外的好看。
许薇薇摸着料子,想起之前跟宋青远去市里那次,她好像看到过类似的衣服款式,绝对不便宜。
“哥,你好不容易挣了钱,咋不先给自己买两身衣裳,娘可是说了,年底要托人给你说亲呢。”
许正文走了不过三个多月不到四个月,除开第一个月当临时工不提,第二个月开始他被现在的师傅看中,收了做学徒工,跟着师傅去出差开始,工资涨了不少,一个月有二十八块,再加上出差的福利补贴,多多少少能有个三十五块钱左右。
许薇薇猜的也不算错,他这小半年的工资算是一分没存,不过许正文不怎么在乎,只要家里人喜欢他买的这些东西,这钱就花的值。
随手呼噜了一把她的头发,许正文轻哼,“你还管起我来了。”
好不容易一家人团聚,马春霞中午下厨尽往丰盛了做,许有民从村办那边领着宋青远一起回家。
从今天下午开始,今年的事就告一段落,许有民他们也开始放假了。
年前的最后这五天,各家都很忙碌,忙着收拾屋子,忙着备年货,忙着过一个丰盛又热闹的新年。
与此相比,又显出了宋青远孤单单一个人的凄凉,不过今年也一样,宋二叔早早的过来喊人去自家过年,毕竟他跟许家再亲近,也不可能年夜饭跑未来丈人家去吃。
至于宋青远他亲爹,嗐,那不就是个摆设。
不过这回倒出乎意料,宋二叔来时,正碰上宋建设过来好声好气的喊宋青远过年回家里吃饭。
“你收拾收拾东西这几天过去住吧,屋子你,你婶子都给收拾好了,青远,我到底是你亲爹,即使分了家,你还没结婚,回家吃顿年夜饭总可以吧,不然你让村里人怎么说你?”
“回去吧,上次那事是你婶子说错了话,她也是关心你,你自己看看,村里哪家孩子结婚不是父母出面的,你不当你婶子是长辈,我总是你亲爹,你连我都不说一声?”
宋建设耷拉着脸,说是好声好气,不如说是软刀子威胁,话里话外指着宋青远说他不拿自己当长辈待,就差直说他不孝顺。
宋青远把人领进堂屋,到现在连杯茶都没倒,但看宋建设也没想起这点,眼睛时不时的就扫过这一方院子,话说着说着就不自觉的带了怨气。
王翠枝总说他是宋青远亲爹,他出面,他就是再大的官威他也不敢不听老子的,说的多了,宋建设嘴上不说,心里其实也这么觉得。
就看他今天从进门到现在说的话也能看出来了,宋青远一句未接,冷眼看他在那摆自己亲爹的谱。
宋二叔推门进院,刚喊了一声就瞧见了堂屋对坐的两父子,看见大哥宋建设时还愣了愣神,随即才自己进了屋。
“二叔来了。”宋青远喊了声,这才起身去拿暖水瓶给人倒水。
倒不是他非要区别对待,而是宋建设上门后,一脑门写着我是你老子的大爷脸,宋青远看了忍不住微晒,就忘了顾及礼节。
“大哥也在。”宋二叔是真正的老实人,一开始瞧见宋建设在还有些不自在,毕竟真论起来,他才是宋青远亲爹,他在这,那句让宋青远去家里过年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嗯,有点事。”换了别人面前,宋建设又沉默下来,只会拉着一张脸等别人来扯话题。
宋青远看得好笑,每顾上搭理他,先问宋二叔来找他什么事。
宋二叔咧嘴干笑了两声,扯了帽子挠了挠头皮,一时不好开口。
见他这样,宋青远大概能猜到他是想说什么,低头沉吟一瞬,他开口对宋建设道:“您刚才说的话,意思我都听明白了,不过您放心,不论村里人怎么说,我都不怕,至于过年,这么多年也都这样过了,今年也不用特别在意,以前怎么过现在一样就行了。”
“趁着这会儿雪停了,您回吧,路不算远,我就不送您了。”宋青远最后淡淡道。
宋建设面皮一抽,脸色想当难看,当着宋二叔的面,他到底没说什么,只手一甩,手里的瓷碗连着碗里半碗热水砰的给扔到了桌上,水撒了大半个桌面,又顺着桌角留到地上。
“你还真是翅膀硬了!好,好好,我管不了你也懒得管,以后你别求着我就行!”
撂下话,宋建设抬步就走,仿佛晚一点,脸皮就像那沾了灰的水一样,再也捡不起来了。
宋二叔捧着碗,叹息一声,伸手扶住翻面的瓷碗,什么也没说。
“让二叔见笑了。”宋青远扫一眼屋里的狼藉,轻轻道,单从他面上,倒没瞧出什么异样。
“青远,叔是来问问你,今年还去家里过年吗?”闭口不提刚才的事,老实人宋二叔也不是那种直愣的性子,这对父子的矛盾,他不插手。
“年年都要麻烦您跟婶娘,我……”
宋青远这话还没说完,宋二叔就不赞同的皱眉打断道:“你这说的什么话,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再说叔可就生气了。”
“你这里东西都没补齐,啥都缺,哪儿像是能住人的,当初就不让你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