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瓶娘子追夫记(重生)+番外(29)
庄夫人哪里知道她这份心思,只当她们母女斗气,好奇地问:“三姑娘这么说……是亲事快成了?哪家?和伯母说说……不会真是定远侯吧?”
前阵子不知怎的就传开了银屏要嫁定远侯的消息,庄夫人起先还跟着瞎高兴,可后来碰到定远侯老夫人,谈话间稍微试探了下,又觉得好像不是那么回事。秋千会结束那天,听闻刘氏和银屏吵架,庄氏还以为是婚事出差错了,始终没敢去问刘氏,这回逮着银屏了,终于把心中藏了好久的问题给问出来了。
祝银屏听见这话,破涕为笑,看来她真给薛达添了个大麻烦,活该,谁叫他有事没事总爱针对她。
笑完,她摆着手说:“都是闲话,定远侯和我,只有相互看不顺眼的关系,他不可能娶我,我也不会嫁他。”
庄氏笑说:“也不知道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小时候就不对付……没关系,不成就不成吧,定远侯虽说人品武功都是一流,要我看呢,也未必是好夫婿。习武的人,都太冷厉了点,还是嫁个读书人好,文质彬彬的,也有闲情雅致,懂得疼媳妇。三姑娘也不小了,趁早把婚事定下来吧。”
庄夫人出身武将世家,嫁的南安侯也是上阵带兵的将军,也许是这辈子看多了习武之人,反倒格外欣赏读书人的温润恬淡,自己两个女儿都许给了文官,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庄氏十分满意,这会儿便又把她这套理论拿来同银屏讲。
祝银屏心中别有选择,只是陪笑,并不说话。
末了,快到晚饭时间了,因银屏平时总和刘氏一同用饭,庄夫人也不好留她,这便让她离开了。
出了庄夫人的院子,一股暖风扑面而来,时值春末,风里溽热的气息却已先有了酷暑的威势。
伯母不想惊动母亲,银屏去见伯母就没让翠儿跟着,穿过小花园的月洞门才见翠儿侧躺在一块大青石上等她,百无聊赖至极,掐了根蒲公英吹着绒球玩。
祝银屏看着好笑,故意放轻脚步,偷偷潜到翠儿身后,在她脑门上弹了下。
“哎呀!”翠儿吓了一跳,一骨碌翻了个身,换成面朝向她的姿势。
“整天没个正形,成何体统?起来了,回去吃饭。”
说着,祝银屏也不等翠儿,自己先朝东院走去,翠儿低声嘟囔了一句,快步跟了上来。
翠儿本想问问庄夫人都和小姐说了些什么,却瞧见祝银屏一脸凝重,边走路边低头沉思,嘴里还念念叨叨着什么,吓得翠儿愣是没敢开口。
虽然得了伯母的保证,但祝银屏很难真正放松,她的嫁妆算是暂时无忧,可父亲留下来的财产还在母亲手里,现在母亲和她离心,会不会反而更加倒向庆王府,再一次把家财败光呢……
如果真是那样,她也阻止不了,祝银屏苦笑。
所幸敏行是个男孩,就算家资倾尽,好好读书做事,有伯父帮扶,总能找一份营生。至于母亲……前世若没有陶子谦从中阻碍,刘氏慢慢腾挪典质,倒也不会让所有债主一下子找上门来。是他有心利用这一事件,指使当铺压价,把刘氏恐吓得六神无主,这才直接应下了婚约。
而如今,陶子谦不想娶她了,就算母亲再欠下债务,也不用再担心他会威逼。
从前因他不择手段而怨恨,即使后来情思渐增,也自矜着不曾把话说开,谁能想到有天别人再不理会你呢?
祝银屏觉得很讽刺,想着想着,竟笑出了声。
“小姐,在想什么呢?”翠儿好奇地问。
“嗯?没什么啊,我在想,后天就是旬日了……”
“旬日怎么了?”
祝银屏莞尔一笑:“没什么,我这脸终于能见人了,明天去给你裁新衣裳。”
第29章 西市 第二天午后。从早上起,天上就开……
# 29 西市
第二天午后。
从早上起,天上就开始洒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灰蒙蒙的天空阴沉逼仄,潮湿阴凉的气息直冲肺腑。
祝银屏却兴致很高,她边哼着小曲儿边给自己挑选了件雪青色的短衫,下衬霜色金鱼纹裙裾,清淡又温柔,发式简洁,两耳仍是缀着单珠耳坠。
早先和府上打好了招呼,早有一顶软轿等在门口,祝银屏乘着轿子,翠儿打伞随行,迤迤来到了西市北口。
明明还有段距离,祝银屏却呼唤轿夫止步,她探身下轿,尽管翠儿立刻将伞倾斜过来,还是免不了沾染了几滴雨丝。
翠儿奇怪:“小姐,还有一段路呢……”
祝银屏摸出一把铜钱赏给几个轿夫,叫他们到附近茶棚饮茶等候,几人欢天喜地走了。祝银屏自己也撑起一把油纸伞,轻盈地踏着石板路往西市里头走去,绣鞋和裙摆都不免溅上了些泥点子。
翠儿见了心疼,在旁嘟囔:“小姐……”
祝银屏却置若罔闻,反把步子迈得更大了些。
翠儿:“?”
因着这场雨的关系,西市不若平时人多繁华,街边摆摊的小贩们早上还抱着侥幸,指望雨下下就停,到这个时间,也大多放弃了等待,早早收摊回家去了。唯有那卖伞修伞的热爱着这样的天气,用一个个彩绘的伞顶将街道两边装点的姹紫嫣红,看上去犹如百花盛开。
丰瑞祥的门面就被掩藏在这一片缭乱之后,前店是三开间的大屋,门户敞开,二楼也是一般格局,窗棂雕成传奇里的场面,投过窗纱隐约可见里头人影晃动。
祝银屏知道二楼是专供贵客们试换成衣的地方,里头不光陈列着成衣和屏风枕帐等物,还经常寄卖代卖珠宝首饰、博古熏香等物件。她还知道在两层的店堂之后,是三进三厢的院子,陶家生意做的大,织造和裁缝工坊都设在旁处,后院仅用作库房和伙计们居住使用。
翠儿见要到丰瑞祥给她做衣裳,脸上笑容满溢,可谁知祝银屏只是在丰瑞祥门口经过,径直进入了南侧边的一家茶楼。
翠儿脸上的笑僵住了。
祝银屏余光瞧见,笑着安抚翠儿:“别急,还不到时候。”距离未时还有一柱香的功夫,陶子谦不会这么早来。
拜这半死不活的鬼天气所赐,大厅里也只稀稀拉拉坐了三五桌的客人,讲书的唱曲儿的也都歇了,往日热闹的茶楼竟有些寂寥。
跑堂的早就看到了祝银屏,一进门就迎了上来,祝银屏要了二楼朝北的雅阁,打开窗正好能看到丰瑞祥的侧门,客人少,雅阁几乎都空着,跑堂乐得满脸堆笑,哈腰点头给祝银屏引路。
国朝风气开化,城里的仕女们出外并不遮脸,祝银屏婷婷袅袅走上二楼,引来不少注目和议论,连相邻的雅座里也有人探出头来,想瞧瞧这盛名在外的“第一美人”。
祝银屏对此习以为常,在雅阁安然落座,叫了壶春茶和几样点心,悠悠呷着,目光只顾盯着丰瑞祥的侧门。
翠儿心急如焚,闲不住手脚,见祝银屏浅色裙摆上沾染了泥污,便拿手帕沾了清水,想替她稍作清理。
“别——”祝银屏把裙摆拉开,不给她碰。
“诶?”
“这个,我留着有用。”祝银屏神秘一笑,甚至还弯下腰,故意把泥点子搓大了点。
翠儿觉得自己心头在滴血:“小姐!您不心疼衣裳啊?”
祝银屏叹气:“当然心疼,所以特意穿了最旧的一条裙子呀。”
翠儿:“……”
陶子谦是个做事有规律且异常守时的人,两盏茶后,祝银屏果然瞧见一辆眼熟的四架马车停在了丰瑞祥的侧门。
祝银屏瞳孔蓦地的一缩。
打前头下来的一个,通体玄色衣衫,身形瘦长,是陶子谦的弟弟陶子誉,他怀里抱着一个小竹箱,一下车就有店里的伙计过来撑伞,他却闪过,三两步跳到了门檐下头躲雨。
紧随其后的……
一袭墨绿色窄袖袍子,腰系革带,足蹬皂靴,正是让祝银屏朝思暮想的人。
车上还搭载了货料,陶子谦下车后并未立刻进门,转身吩咐了几句,只见又有两人从马车上跳下来,和店里的伙计一同小心卸载起来。
祝银屏的手掌攥紧了又松开,吩咐翠儿:“该走了!去叫小二结账。”
翠儿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来,急匆匆跑出去,回来时,身后跟着个伙计。
祝银屏站起身,正要掏钱,伙计却制止道:“西二间的客人帮您付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