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喜欢……”他磕巴又小声地说。
多洛珍笑了笑,说:“讨厌脖子上的印记,那画朵喜欢的白玫瑰上去吧。”
她带他出到山洞外边,从白马背的布包里拿出一只珍珠耳饰。
多洛珍对照他脖子上红印大小和纹路,用耳饰的针在自己手上改画成玫瑰花形。
她的手心被尖针划出细如红线的血。
赤狄修伸出手,想要阻止她。
多洛珍避开,说:“没事,马上画好了。”
片刻后。
血形玫瑰图样在她的手心,她念起术法,金色光圈中间的太阳光纹出现一瞬,改换成她所描绘的玫瑰花纹。
多洛珍抬手覆盖上他的颈脖。
而后,金光消退,他脖子上原本的红印被一朵银白玫瑰覆盖。
“好了,很漂亮。”
她对上他的眼睛,笑着说。
情愫在胸膛里疯长,赤狄修咬紧牙关,眼眶发酸。
他的眼睫轻轻发颤,呼吸无声止住,好似有什么东西透过那处皮肤,深深刻入心底,成为烙印,今生都无法磨灭。
第42章 西幻篇12渴望暖阳,渴望她。
过了好几天。
这次,赤狄修起得更早,经过上回抓到鱼的经验,这回他一定能在天亮前抓鱼回来,不被村里的人发现。
他抬起头,看了看安稳睡在木板上的多洛珍,而后轻手轻脚离开山洞。
黑暗中的多洛珍睁开湛蓝的眼。
赤狄修来到湖泊,扫一圈见没人,便和上次一样拿起尖端的树枝木叉捕鱼。
然而鱼还没捕到,湖泊旁近村庄的石碓后面忽然亮起火光,几个人点着火把走出来,“又逮到你了吧,暗狗!”
说着,有人猛地冲上前用破渔网网住赤狄修。
拿火把的人竟然还要将手中的火把往他脸上丢。
火把在空中抛起弧度,火花摇曳,赤狄修浅金色的眼眸倒映出越来越近的火光。
“啪——”
一条鞭子抽过来,将火把甩飞出去,落进湖里,焰火瞬灭,只剩一缕青烟。
“谁这么多事?!”
几个人纷纷扭头看去,天光未亮,只能模糊地看见一个灰袍篷帽的身影。
其中有两个人之前被这人抽过,就恶声道:“怎么又是你!”
刚才的一切多洛珍是看得一清二楚,如果晚来一步,赤狄修那张脸恐怕得烧毁了。
“你们这些人!”她的语气更是恶狠狠的。
这是她从未用过的语气。
气愤至极,她直接动手,用马鞭抽人。
一下又一下,手完全不留余力,把这五个人抽进湖水里不敢上来。
“你有疯病?”
“你居然帮暗狗,那你也是暗狗!”
“等着吧,神明一定会降罪给你,到时你就厄运缠身,最好一夜暴病……”
“是么,”多洛珍笑容可掬,“我倒要看看神明会降什么罪名给我。”
说完,她手下动作不停,抽得越更狠。
有些人衣服被抽烂,皮肤刷裂,碰到水,更是火辣的痛。
痛得弯腰缩身,眼泪花都出来了,有人开始认错,其余人也纷纷低头:“别、别打了。”
多洛珍举鞭抬手,面带随和的微笑:“你们刚才说暗什么来着?”
他们不敢说话,视线却转向从渔网里出来,默默站在一边的赤狄修。
“嗯?”多洛珍扬起的尾音十分具有威胁含义。
几个人连忙低下头:“对对不起……”
多洛珍非常无害地转头看向赤狄修,挑眉问:“你刚才想要做什么?”
赤狄修老实回答:“抓鱼。”
“听见了么?”多洛珍扭头看向湖里的几个人,“抓鱼。”
“你们几个人,一个捕一条,谁先抓到谁先走,我等得不耐烦了就动手。”
有人想跑,多洛珍就一鞭子抽过去。
“天亮之前,谁没抓到,谁的后背就开花。”她轻悠悠地说。
她一手握着马鞭,一手叉腰,就守着湖边。
赤狄修站在她身后,看见以湖面为背景,更称得她的身形纤瘦。
他很难形容这一刻的心情,却清晰看到自己被各种恶意扎得千疮百孔的心脏,腐烂肮脏的心底,被某种强烈的情愫填充。
——渴望暖阳,渴望生存,渴望她。
最后这五个人,抓个鱼把自己抓成落汤鸡,好不容易抓上鱼,手抖地放在多洛珍面前,然后哭着跑掉。
多洛珍虽然任性,但很少乱发脾气,这回发了通脾气,表情还是不太高兴,“我们回去吧。”
赤狄修连忙用那些人顾不上拿走的破渔网装起这五条鱼。
他小心翼翼看她的面色,磕绊地轻哄道:“烤鱼好吃的,你……开心些……”
多洛珍眼眸一转,见他一副想哄她高兴,又嫌自己嘴笨的模样,心情忽然好了起来。
在城堡里的人,说着各种漂亮话,想让她高兴,却没有半个字真心。
而他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却眉目认真,肢体表情无法遮掩真挚的情绪,都是单纯地希望她高兴。
多洛珍说:“说的也对,我是该开心点。”
又走出一段路,一直埋头在旁边的赤狄修忽然听到她说:“不过倒不是因为烤鱼好吃。”
“而是因为这次你没受伤。”
赤狄修指尖痉挛似的一颤,渔网差点掉到地上。
他忙地攥紧,假装整理渔网和鱼,落后她一步,拉开一段距离。
不让她听见,他胸腔里,炽热猛烈的心跳声。
*
没闹大型饥荒,也没出现洪水旱灾,住在山林里,其实还是能找到些许食物的。
只是村庄里的一些人,自以为站在正义一方,以刁难赤狄修,不让他好过的行为,表示成对光明之神的信仰。
他们把赤狄修赶出村庄之后,还要经常去找他的麻烦,甚至留意他经常去寻找食物的地点,然后施以报复。
这种情况在多洛珍出现后,彻底改变。
多洛珍自从上次在湖边为赤狄修解围,此后他去找食物,她都慢悠悠跟在后面。
哪怕他天没亮就轻手轻脚离开山洞,她也能一下醒来,跟着出去。
赤狄修见她老打哈气,就没再偷偷早起去找食物。
至于那些爱找赤狄修麻烦的人,变着花样想好怎么折腾暗狗,可一碰面,就看到多洛珍眉眼轻挑,扬了扬马鞭,笑道:“哟,真巧。”
他们就腿肚子一哆嗦,连忙跑了。
一来二去,碰到暗狗居然是他们绕道走。
哪有这种道理?
于是,他们干脆集结成堆的人去找多洛珍麻烦。
正好是白天,他们从树荫里冲出来的瞬间,多洛珍念完光元术法,他们直接在太阳下定格住,一动不动,一直到太阳下山,最后一缕光线消失,他们才能动弹,还浑身酸痛好几天。
“到底是什么怪人,居然总在帮暗狗,该死的!”
布格浑身酸痛得两天没下床,躺在床上嘴也不断地骂。
他的母亲玛尔拉说:“她是国城来的人,当然不好惹,你还偏要去惹她。”
布格更加不痛快:“国城来的又怎么样?难道她不信仰光明之神吗,还去帮那暗狗。”
听见开门声,玛尔拉说:“行了,你父亲从国城里运货回来,累得很,你少抱怨两句,免得他不高兴了又打你。”
布格翻个白眼,头转一边,闭上了嘴。
“你终于回来了,辛苦了。”玛尔拉迎上去,帮丈夫塞尼德解下腰间放小刀的旧皮革。
玛尔拉问:“这回赚多少?”
塞尼德身形健壮,力气大,又有一辆旧木车,每两个月都会去国城一段时间,帮一些锻匠搬运木料和燃石。
他身上不少木屑和黑灰没擦干净,面露疲惫,耷拉眼皮坐下来,叹口气说:“挣了800铜币。”
“才挣了这么点啊?”玛尔拉忍不住抱怨,“上回去还挣了2银币呢。”
塞尼德烦躁道:“现在钱哪有这么好挣!你当金币能从天上下来?”
玛尔拉小声嘀咕:“我倒想啊,哪能下金币,我马上去。”
塞尼德:“那你去,现在马上滚出去,指不定碰上出逃的公主,这辈子都能天天睡在金币上过。”
“公主出逃?”玛尔拉眼睛一亮,对这种风闻趣事尤其感兴趣,只可惜小村庄太偏远,听不到什么国城的消息,平常只能和其他妇女来回聊些琐碎小事,早腻歪烦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