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喜[重生](58)
叶云亭瞪着他:不说话没人将你当哑巴。
越长钩无辜回视:你果然是为了野男人不肯跟我们走。
叶云亭:……
两人的眼神交锋只在一瞬间,李凤岐见这师兄弟俩大眼瞪小眼,也不知道在打什么机锋,他轻轻捻了捻手指,转着轮椅上前半步,恰好与叶云亭并排,与方才面对其他官员时的态度大相径庭:“常先生,越师兄,久仰大名。”
“我与先生都是籍籍无名之辈,王爷何来久仰一说?”越长钩嘴角一掀,笑嘻嘻看着他。他肤色微黑,五官轮廓深邃,笑起来时脸颊的刀疤随着一起动,便多了几分邪气。
再观其神情,听起话语,并不如表现出来这般跳脱与和善。
李凤岐眼眸一沉,对答如流:“自然是自云亭口中听得。常先生对云亭有大恩,亦是我王府的恩人,还请上座。”
说罢扬唤来五更:“带先生与越师兄去正院。莫要怠慢,也莫叫旁人去打扰。”
五更领命,恭敬地给他们引路。
“师弟也与我们一道去,正好叙叙旧吧。”越长钩自然揽叶云亭的肩:“上次见面匆忙,还有许多事未曾与你说。”
叶云亭正要推拒,却听李凤岐答道:“今日宾客繁多,云亭还需与我一同招待。越师兄若要叙旧,不若待酒宴散后,在王府小住几日。”
越长钩与他对视,两人都面带笑容,客气备至。暗地里有多少交锋,却只有本人才知道。
一旁未曾多言语的常裕安出言打破了两人暗地里的交锋:“既如此,那我们就先去坐坐,”又看向叶云亭:“晚些再与你叙旧。”
说罢轻轻瞥了越长钩一眼,当先跟在了五更身后。
越长钩见状只能跟上。走了几步,又小声同常裕安嘀咕:“先生师兄倒是叫的亲热,我们同他熟么?我看他果然对师弟图谋不轨。”
常裕安淡淡瞥他一眼:“云亭对他,亦有心思。”否则不会犹豫着不同他们去南越。
那日见过之后,他就知道叶云亭必定是有了牵绊,才会在他们提出离开时犹豫,却没想到,这牵绊竟然会是永安王。
常裕安眼中掠过淡淡担忧。
“那他们这算是互相图谋?那倒也谈不上谁吃亏。”越长钩“啧”了一声,又道:“不过师弟太单纯,必定不是永安王的对手,我还得多给他把把关才是。”
且不说永安王比他大这些岁数,就说永安王行伍出身,又在朝堂浸淫多年,什么手段伎俩没见过?
师弟虽然聪敏,但对上他,未必能讨到好处。
“且再看看吧。”常裕安道。
*
却说叶云亭这边,将常裕安师徒两人请到正院去后,李凤岐便轻轻哼了一声:“我拉一下你的手,你如避洪水猛兽。你师兄与你勾肩搭背,你却没半点抗拒。”
“?”
叶云亭觉得他无理取闹:“这如何能比?”
男人之间勾肩搭和牵手岂能一样?况且他与师兄自小长大,彼此之间并无其他情愫,而他与李凤岐之间……叶云亭脸色一阵变幻,不想也罢。
“我自然是不能与你师兄相比。”李凤岐幽幽叹了一口气,神情落寞。
若不是叶云亭这几日见多了他做戏的样子,就信他了。
但如今他早已经不是当初单纯好骗的他,见多了李凤岐作妖的样子,他已经渐渐心如止水。
就好比现在,他见李凤岐满脸落寞,内心便没有半点波动,只淡淡道了一句:“王爷想多了。”
李凤岐见他不接招,越发不满,嘴里嘀咕着:“果然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叶云亭面无表情,提醒他:“按理来说,师兄才是旧人。”
“……”李凤岐头一次被噎住,默了半晌道:“罢了,本王不计较这些。”新人总比旧人好。
两人斗了两句嘴,又收敛了情绪,一同去招待宾客。
先前来得早的,大多身份不高。如今来的,方才是需要妥善安排的宾客。
大理寺卿,御史大夫,刑部尚书……这些人一个不落地全都来了,他们笑着与李凤岐打过招呼,目光扫过一旁的叶云亭时,目光多多少少便带了几分别的意味。或探究或不屑,或同情或鄙夷……叶云亭皆含笑以对,脸上没有露出来半分。
跟在刑部尚书后头进来的,则是齐国公一家。自上次不欢而散后,两人便再没有过往来。这次酒宴,为免旁人闲话,老王妃也还是给齐国公府上送了请柬。
叶知礼夫妻携叶妄,三人皆到了场。只是叶知礼夫妻的脸色却并不好看,反而是叶妄看着振奋许多,先前得知真相的打击在他身上已经看不见影子,他看着叶云亭的眼神十分明亮,似有许多话迫不及待想与他说。
“父亲母亲先进去坐吧。”叶云亭毫无破绽地笑:“今日宾客众多,恐有招待不周。”
说完又朝叶妄笑了笑,这回眼里少了客气,多了两分真心。
殷红叶神色有些憔悴,一张保养极好的明艳脸庞眼下透着脂粉都盖不出的蜡黄。她恨恨盯了叶云亭一眼,张嘴想说什么,却被身侧的叶妄轻轻推了一下:“娘……”
她只得将到了嘴边的话语咽下去,随着叶知礼往里走。
刚迎进三人,又听朱烈高声唱道:“太傅到——”
叶云亭眯眼望去,就见韩蝉一身白衣,袖袍翻飞地走了过来。
第43章 冲喜第43天 酒宴(二)
韩蝉走到近前, 面上冰雪之色越浓,叶云亭细看,又发现他冷面之下, 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之色。
他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眸,就听韩蝉用只有三人听得见的声音道:“王爷当真执意与我作对?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本该同气连枝守望相助。”
李凤岐神色嘲讽, 拍了拍搭着毯子的双腿:“这便是你的守望相助?那我可消受不起。”他轻嗤一声,声音冷下来, 警告意味愈浓:“我不管你到底要做什么,但你记住,我永远不屑与你为伍。”
“至于先前的帐……”他缓声道:“我会一一与你清算。”
“我说过数次,我本无意取你性命。”韩蝉声音隐约带了怒意:“我若不如此行事,你如何能看清他的真面目?!只要你我联手, 我立刻便会将解药给你!”
“不需要。”李凤岐脸色沉下来, 一字一句说:“我与太傅道不同, 不相为谋。”
一来一往,两人脸色俱沉。虽刻意压着声音说话,旁人听不清具体内容, 但光看脸色也猜到两人谈得并不愉快。
只是太傅与永安王之间又能有什么冲突?
这一幕落在在场宾客眼中,又衍生出种种猜测。
正当两人针尖对麦芒时, 忽有一道声音笑吟吟插进来:“老师与永安王这是在说什么?怎么我瞧着都不太高兴?”
后来一步的李踪不紧不慢迈步进来, 眼神在两人之间打转。
韩蝉的脸色肉眼可察地难看了一些, 他绷紧了下颌,没有应声。
倒是李凤岐侧脸看过去,脸上霜雪化作绵里针,根根扎在李踪心上。
“也没说什么,就是太傅方才看中了云亭脖颈上这条虎皮围脖, 问我讨要虎皮。我说这虎皮粗糙,全身上下最柔软的皮毛才凑出这么条围脖,余下的都给云亭做脚垫了。”
“太傅许是求而不得,心情不太好。”他挑起眉,笑容张狂:“说起来,这白虎皮还是陛下赏赐的,”他转而看向韩蝉:“太傅若是实在想要,可问问陛下还有没有第二只白虎。”
韩蝉脸皮抽了抽,勉强才维持住了表情,冷淡道:“不必了。”
倒是李踪目光在叶云亭脖颈上打转一圈,想起那只战败的白虎,脸色阴了阴,皮笑肉不笑道:“这白虎可是永安王献上来的,有没有第二只,得看永安王还有没有本事再捉一只献给朕。”
“那怕是要叫陛下失望了,”李凤岐装模作样叹气:“这白虎本就难得,死了一只,便难遇第二只。况且……”他刻意放缓了语调:“如今我只养狼,不养虎。”
说罢又故意问道:“倒是陛下赐下的那只狼王如今臣养得极好,陛下可要去看看?”
“……”
他屡次三番拿旧事做筏子挤兑,李踪终于按捺不住,拂袖沉声道:“不必了,朕今日是来吃宴喝酒的,可不是来看永安王驯兽的。”
说罢甩袖大步往里走去,经过韩蝉身边时,脚步又顿住:“老师告假几日,说是卧床养病。既如此,这酒宴还是少赴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