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的幸福生活(双重生)(84)
天启五年……这四个字翻来覆去在舌尖徘徊,每一声都是血泪。容清眸色稍暗。
过了许久,他才开口道:“太古可曾说殿下都做了些什么?”
思文点点头,“殿下派兵增援西疆,严防死守,以免戎族突袭。此外便是在京中派大理寺与刑部共同查案,先稳住汗王一众人。”
容清颔首,淡淡地盯着火盆,道:“虽稳妥,但并无效用。”
“戎族内部不太平得很,汗王远在千里之外,他那些皇子怎会乖乖地坐等,尤以那位三皇子为甚。”容清轻声一笑,伸出手放在火盆之上,窜起的火苗将身上烤得暖意融融。
“给宋承意去一封信,让他们着大月氏部族的服饰,率五万人马绕道祁连山前往戎族后方,直袭大本营。”
“可大梁与戎族几十年没刀剑相向,便是着外族服饰,戎族那帮人也总会瞧出来的。”思文皱眉道。
他又往盆中添了些炭,“您若是这么做了,戎族日后追究又该如何?况且您还未同陛下禀报。”
“待回去自会说。”容清垂眸看着火焰旺盛的火盆,“戎族皇室争权夺利,混乱不堪。”他淡淡一笑,“那不妨再添一把火,他们自顾不暇之时,又何来闲暇精力同大梁较劲。”
“您说得有理。”思文皱眉思索半晌,笑着应了。
小船在平滑如绸的水面上静静划过,带起一阵细微的涟漪。
舱中,火盆中的炭火发出哔啵的炸裂之声。
“思文,吩咐船家行快些,”容清道:“午后风向转北,一路顺流而下,若是幸运,明日晌午便可到京城。”
“可您刚受了家法,又久跪大病未愈,如此,身子可是撑不住。”思文蹙眉不应。
“无妨。”容清眸光一时有些失神,片刻,他笑了一下,“再不快些回去,她在京中,可真的是焦头烂额了。”
第71章 下套 青楼女子本就以此为生,殿下何须……
长公主府,云城拥着大氅靠在榻上。
醉月楼的红娘坐在一旁的椅上,神色恭谨,又有些手足无措。
“你将此事细细说来便是。”云城淡声道,“不必慌张。”
“是。”红娘低低应了,风韵犹存的脸上浮现出悲伤的神色,“李公子所言句句非虚。弦思虽然是楼里面的头牌,但却是清妓,只是唱曲弹琴。”
“您也清楚,我们醉月楼虽是风月之地,但绝不强迫女子卖身,从与不从,都是由得姑娘们的意愿。”她叹了口气,“弦思姑娘生得花容月貌,却饱读诗书,是个心气高的。前些时日同李公子相见,二人两情相悦。只是李尚书家规矩严,不让娶烟花之地的女子,奴家心急,便想了个生米煮成熟饭的法子,想着若成了,便皆大欢喜。”
“可谁知……”她眸色暗了下去,“让那戎族的人钻了空子。”红娘恨恨啐了一声。
竟是如此。那晚金吾卫倒是来同她说过这一桩事,那时想着不过是风月之地的女子罢了,原也没什么可在意的,没想到还有这一番渊源。
屋里燃着香,袅袅的烟从桌上的炉中升起,飘散至半空,又散开成一片薄烟。
云城下巴轻轻蹭着大氅上轻软的白色狐毛,若有所思。
片刻后,她端起小几上的羹汤润了润喉,红枣的香气瞬间弥漫在齿间,“弦思现在如何了?”
红娘愣了一下,随即又叹气,斟酌半晌道了一句,“不太好。”
云城点点头,沉默片刻将碗搁在桌上,披着狐裘站起身,“走吧。”
红娘微怔,“殿下这是……”
云城拢拢微乱的鬓发,“去瞧瞧弦思。”
京城中出了这么大一桩事,兼之阿答骨曾来过醉月楼,此地便成了大理寺着重监察之所,几十名禁卫军面无表情地执剑守在楼外。路过的百姓偷偷瞧上一眼,噤若寒蝉,摇摇头便又走开了。
往日车水马龙的销金窟此刻冷清寂寥得很,楼里的人更是少极了,古铜色的地板泛着冷冷的莹光,照出行过的人影。
红娘那句“不太好”是说得委婉了。云城站在二层雅间的窗外,借着一道未关紧的缝隙瞧了半晌,心中轻叹一声。
不过几日的功夫,往日里娇软的一个美人竟是生生瘦脱了相,独坐在铜镜前发呆,眸光呆滞,颧骨微突,了无生意。
云城收回目光,看向红娘,“你这里的姑娘赎身费有多少?”
“寻常的是一千两,若是弦思这样的得一万两。”红娘欠身答道。
“本宫给你五万。”云城眉心蹙着,淡声道:“只是弦思暂且在这儿住着,赎身之事也不要同她说,一切如常。”
“可听明白了?”
红娘心里本不大愿意,但弦思现在这个模样也不能接待客人,且长公主殿下又出手大方……她琢磨了片刻,脸上堆出个笑,“明白了,一切听您的。”
云城颔首,又向雅间中瞧了一眼,“将人照顾好,别出了岔子。”
“是。”
出了醉月楼,云城脚步顿住,唤过小德子,低声道:“你去给李若斐带句话,明日申时来一趟大理寺。”她皱了下眉,“告诉他,前几日在大理寺门前是如何做的,明日便如何去做。”
“您这是为何?”小德子疑惑问道:“好不容易将人安抚下来,这不是又给自己找罪受么?”
云城唇角一弯,让他附耳过来,一阵低语。小德子恍然,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殿下高明。”
——
琉璃阁位于公主府极西侧,外观虽算得上精致秀丽,但里面布置倒是有些简陋了。
尤其是这处常年未住过人,墙缝窗边总有冷风掠进。若是夏日倒也就罢了,还算得上舒爽,可这一至冬日,数九寒天,可真就是难熬了。
戚殷身上盖着一件陈旧的黑色大氅,靠在躺椅上,望着窗外沉沉的天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这件大氅寻着了?”阿尔丹推门进来,讶异地道了一句,“前些日子还以为你弄丢了。”
戚殷没说话。
这件大氅那晚救下云川后披在了她身上,第二日她却已派人送来了,说天寒地冻,望他珍重,她一直在等他。
道不相同,注定不能长相厮守,苦苦执着最后只能害人害己。
他眸色稍暗,苦笑一声,抬眼看向阿尔丹,“族中如何?”
“十长老中有大部分已被说服,交出兵权,只是有三位大部落长老仍是不愿,甚而以死相逼。”阿尔丹美目中划过一丝冷凝,“他们手中的军队最多,占十之三四。”
戚殷颔首,片刻后道:“我们的人有多少?”
“二十万。”
“那老东西手下还有三十五万。”厚重的大氅压在身上,戚殷没什么表情,少顷,他忽然轻笑一声,因体寒而苍白的面上一点唇色殷红,他弯起唇角,没所谓地随意道了一句,“天冷了,母亲身体弱,在那鬼地方那么多年也该呆够了。”
幽深的眸子直直地看向窗外天地萧条之景,他淡声道:“动手吧。”
屋内忽地就陷入了一阵寂静,不知怎的,阿尔丹心中猛地激起一阵雀跃之意,“果真?”
戚殷应了。
“好!”她一拍掌,“我这就去吩咐人准备。”
“对了。”阿尔丹回转身,“那梁皇呢,可要来一剂猛药?云城又如何,干脆一道解决,也省得再麻烦。”
戚殷修长的手抚上大氅,半晌,轻声道:“循序渐进,梁皇的药慢慢加,不必一击致命。”顿了顿,他垂下眸,“算是是个好皇帝,留他一命也未尝不可。”
“我们三皇子什么时候也有恻隐之心了?”阿尔丹冷笑一声,“这大半年未见,我可真是越来越不明白你在想些什么了。”
“你最近也是愈发放肆了。”戚殷抬眸,笑意盈盈地看了她一眼。直待阿尔丹复又恭谨垂眸,他面色渐沉,冷声道,“云城这边暂时先别动,我在大梁还须呆一阵子,是个好的庇护之所,时候到了,我自会派人。”
“是。”阿尔丹应道。
“公子。”柏文身上尚带着寒气,匆匆进屋垂首道:“族里来消息,南边大月氏族偷袭。”
“哦?”戚殷忽然来了兴致,“多少人?”
“五万左右。”柏文顿了顿,“只是战士回报,这大月氏人疑似大梁人假扮。”
“是么?”戚殷沉默片刻,忽地笑出声,神色愉悦,“当真是上天助我!倒要好好谢谢这位容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