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的幸福生活(双重生)(82)
云城心情不大好。
数九寒天,她没什么形象地蹲坐在府中屋前的回廊上,看着院中一棵光秃秃的树发呆。
夕颜看不过去了,兜头扔下一件大氅,又往她手里塞了个暖炉。云城的脸被冷风吹得红彤彤如同两个猴屁股,又被裹成了个圆滚滚的粽子,着实没有半分公主该有的样子。
小德子不忍直视地抽抽嘴角。
“殿下!”副统领急匆匆地进来,看见她这副模样愣住了,好半晌方才回过神,弯下腰悄声道:“汗王将屋子里的东西都砸了。”
“嗯。”云城应了声,没什么反应。
“哎?这……”副统领满脸无措地向周围看了一圈。小德子及时上前将他拉至一边,低声咬耳朵,“砸了便砸了又不是缺这点钱,再添置上便是。”
“德公公说得是。”副统领应道,又看向云城悄声问道:“殿下这是……”
小德子偷偷瞅了一眼,跟他咬耳朵,“郁闷着呢,赶紧走吧,别撞在老虎屁股上。”
副统领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脚下生烟,溜了。
片刻后,吏部侍郎来了,“殿下呢?”
小德子抬了抬下巴,指向那团圆滚滚抬眼望天的“不明物体”,“搁那儿蹲着呢!”
吏部侍郎惊悚地移步过去,弯下身子跪倒在地,“殿下,那阿尔丹公主这几日借着监督查案的由头,日日来吏部肆意翻看卷宗,您看,这该如何是好?”
云城眸子转了转,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这……”吏部侍郎看向小德子,后者同他使了个眼色,他犹豫半晌,拍拍屁股上的灰,走了。
云城悲哀地看着天上南归的大雁,很合时宜地伤春悲秋地叹了一声,“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殿下!殿下!”跑进来一个小吏,哭得涕泗横流一把跪倒在她身前,“那汗王日日打骂行宫中服侍的大梁人……”
“殿下!”话刚说了一半,刑部一名小吏屁滚尿流地跑进府中一把抱住她的腿,“那汗王又来大闹刑部,您可要给我们做主啊!”
云城眼角抽了抽,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这二人,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发疼。
“殿下!”门外忽地又响起一阵鬼哭狼嚎,小德子见怪不怪地朝天翻了个白眼,自那大皇子死后,戎族的人便没个消停,公主府前是日日门庭若市。
“又怎么了?”云城淡声道:“是汗王又发脾气了,还是阿尔丹公主又去寻你们麻烦了?”
“都……都不是。”小侍卫目瞪口呆地看着跪了一院子的人,缩了缩脖子,“是杜大人在大理寺,请您去一趟。”
“那你嚎什么?”小德子忍无可忍,一个爆栗敲在他头上。
小侍卫眼中瞬间飙出泪花,他双手抱头,十分委屈道:“属下头一回来公主府,在门口瞧见大伙都是嚎着进来,还以为是什么心照不宣的旧俗……”
众人一时无语。
两坨脸蛋通红的云城抱着手炉在寒风中看了他半晌,神情愈发变得怪异,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位祖宗可算是正常了,看她终于笑了,大伙这才松了口气。
云城慢腾腾地站起身,吸着鼻子跺了下酸麻的脚,“小德子,备车,我去趟大理寺。”
第69章 苏醒 城儿,是你么?
马车轻轻颠簸着,云城抱着手炉靠在一旁的车板之上,身子也随着车微微晃动。她面色憔悴,疲惫地闭着双眼,嘟哝了句:“老师要我去大理寺做什么?一趟接着一趟去了,还不是什么都查不到。”
云城郁闷地叹了口气。
她的脸被热气熏得微红,夕颜笑着把她的大氅往下拉了拉,“前几日事情那样多的时候也没见殿下抱怨。”她促狭地看着云城,“您啊……是想容相了。”
云城的眉毛轻轻一抖,半睁开眼,不自然地轻轻哼了一声,“胡说什么。”
“殿下害羞什么。”夕颜笑了一声,“您二人的事这大梁谁人不知?现下出了这档子事,您一个人扛着也是疲累,不若给容相去封信,叫他早日回来帮帮您。”
云城垂下眸,看向坠在腰间的玉佩。
“他许久未曾归家,容家既叫他回去,定是有急事。”云城神色柔和地淡笑一声,“京城中的事,我自己来便可,不用再给他添堵了。”
“您倒是对容相极好。”夕颜无奈地摇了摇头。
马蹄声踢踢踏踏地踩在青石板上,车子却是慢慢地停住了。
车外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云城撩开车帘,大理寺前围了一圈人,将这路都堵了大半,少顷,只听得大理寺前的惊闻鼓被敲响了,震耳欲聋,将她惊了一惊。
这是怎么了?她微蹙起眉,思索片刻走下马车。
侍卫开道,她穿过人群径直走向大理寺前。
一位公子站在大理寺门前,手中正拿着鼓槌。年岁不大,眉眼生得极好,气度矜贵,有几分清润佳公子之态。
这人瞧着有几分面熟。
云城站在一群看热闹的百姓之前,侧目瞟了一眼,敛眉思索着。
这公子却将那鼓槌一扔,径自上前一步,向着紧闭的大理寺门朗声道:“草民状告戎族大皇子,不顾礼法,肆意妄为!”
“请大人从严处置!”
“请大人从严处置,还一个清白!”
“请大人从严处置!”一声高过一声,围着的人群中又传出了一阵窃窃私语。云城淡淡地环顾一圈,微微蹙起眉。
紧闭的大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小吏哭丧着脸走到这人身前,弯腰塌背地冲他行了个礼,“李公子,您饶了小的们吧,这事不是我们能做得了主的。”
“杜大人不是在此处么?”他淡声道:“我要见杜大人。”
“这位公子。”一道清丽女声传来,“你是何人?”
“参见殿下。”见云城来了,小吏忙弯身行礼。
“不知您在此。”这人闻声回眸,看着她歉意一笑,“草民姓李名若斐,见过殿下,若叨扰了,还请见谅。”
“李公子……”云城淡淡地看着他,“李尚书家的公子?”
“是。”李若斐一笑,“正是家父。”
“听他的意思,你已是来了许多回了?”云城下颌向小吏处微微一抬。
“可不。”小吏瘪着嘴嘟囔了句,“自大前日起,日日都来。”
李若斐垂下眸。
“你也不用埋怨,状告戎族皇室这事太大,他们不敢接也是正常。”云城看向他道:“是为了什么事,你同他私下有怨?”
周遭的百姓早在方才她说话时便已被金吾卫疏散而去,此刻路上经过三三两两的人,间或好奇地看他们一眼。
“不是为我。”他看向不远处的醉月楼,有一瞬的失神,“是为了弦思姑娘。”
云城的眉心拧起。
弦思是醉月楼的头牌,据副统领所说,那晚阿答骨同弦思共度春宵后从醉月楼逃走便再没了踪影。
这李若斐怎么又同她扯上了关系?
她抬步向大理寺中迈去,回眸看向他道:“李公子,进来说话。”
——
北方入了冬,南边也愈发冷了,金陵又在江边,这湿冷之气一阵阵地直钻入骨,又疼又痒,直叫人抓心挠肝。
“醒了吗?”候在院子里的思文焦急地拉住从侧屋中出来的下人,等来的却始终是摇头低叹。
思文和阿明心急如焚,却不得进去,只能望着紧闭的房门徒劳兴叹。
屋中灯火通明,床榻上容清双目紧闭,身上盖着厚厚的被衾,脸色清透苍白得如同一张易碎的纸。
已昏迷了许多日了。大夫说是自小顽疾,又兼之失血久跪,此番才会如此严重。
听云执着绢帕给他拭面,不经意触及皮肤,她怔怔地看着他发起了呆。任谁也不会想到,清贵高雅的容相家中,竟是如此严苛甚而毫无温情可言。
想起祖父同她说的话,听云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明晃晃的灯火照在他的侧脸之上,平添了几分温和儒雅。寂静的屋里响起一阵轻轻低语。
醒了?听云看着他微张合的唇,心中一喜,“公子,你说什么?”
容清俊朗的眉峰轻皱起,又重复了一句什么,紧接着却又低低地咳嗽起来。
听云想了想,起身去倒了一杯水放在他唇边。
干涸的唇角湿润了些许,他的眉心稍缓。眼睫微颤,眼前现出一片朦胧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