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的幸福生活(双重生)(60)
细眼长眉,面色苍白,虽着一身艳红色锦衣,却并无半分喜气,反倒是眼底泛出青黑,脚步虚浮。
陆歆坐于下首第二列,不着痕迹地扫了他一眼。
“中原夏日天气燥热,与西疆不同。”皇后轻轻一笑,举起酒杯,“大皇子还是要多注意些,容后太医会去行宫再替皇子诊治一番,莫要留下病根才是。“
“谢娘娘。”
皇帝抬手示意,随即便有内侍前来引他三人落座,席位设在御座下首第一列之处。
“今日是大梁中秋佳节。”皇帝笑道:“汗王来的正是时候,过几日京中会有游园集会,极为热闹,到时可去一观。”
汗王举酒杯同皇帝遥遥相敬,颔首一笑。
月至中空,深黑夜幕之上星子点缀,月光流泻,澄澈如华练。
宫女着淡色襦裙上殿,素手中托着玉盘,里面盛着精致菜肴。宫中伶人着舞裙上殿,姿态窈窕,丝竹琵琶声声,朝臣们遥相对饮。
汗王手中执着酒杯,抵在唇边,一双鹰眸盯着殿中令人眼花缭乱之景,面色微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答骨坐得端正,眸光却又黏在了一旁倒酒的宫女身上,只觉一阵□□从下腾然而起,烧得他眼眸通红。
心中不由得升起一阵怒火,不过是全了那混帐的心愿,他这个三皇弟竟下如此狠手!
他抬眸看向坐于上首盛装的云川,只见她面若三月桃花,一双眸中水光盈盈,娇俏灵动,将这殿中都照得亮了一亮。下腹不由得又是一紧。
阿答骨神色顿沉,紧盯着云川。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倒是便宜那个混帐了。不过……瞧他那副恼羞成怒的样子,怎么,是动心了,宝贝得竟都不敢碰么?
云川正托着腮看歌舞,忽觉一道炙热目光传来。她回眸看去,只见那戎族大皇子正紧盯着她,眸光阴郁,不禁怔了怔,碍着礼数,便微微一颔首。
那大皇子似是一愣,随即唇边勾起一抹笑,端起酒杯朝她一敬,随即一饮而尽。
陆歆执着银箸的手一顿,眸光顿暗。
阿尔丹蹙起眉,疑惑地看了一眼阿答骨,嗤笑一声低声道:“怎么,又看上人家大梁二公主了?”
“人家不过刚及笄不久的年岁,你还是积点德吧。”
“我哪敢啊。”他轻浮地笑了一声,“这小美人早就心有所属,且还是位我惹不起的角色。说起来……这位也是你极为相熟之人。”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
阿尔丹美目瞬间便有了几分凌厉,她皱眉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不再理会。
舞女衣裙蹁跹,佳酿沁人,如此美景好时节,众朝臣的眉目之间却都似有隐隐忧色,强颜欢笑而已。
“陛下。”阿尔丹笑了一声,站起身道:“从前听人说起过,中原的中秋节意为团圆相聚,今日一看……”她美眸缓缓扫过殿中诸人,对上云池安宁如深湖一般的眸子,笑了笑,“果真如此。”
“只是……”她蓦地一转话头,“我瞧着今日似是少了两位极重要之人!”
众人心中俱是一凛,笑意顿散。
“大梁长公主和容相怎的不在此处?”阿尔丹轻飘飘一句话落地,脸上笑意俨然。
皇帝眉心微皱,正待要开口。
“几月前长公主与容相前往南郡,现下正在返程途中。”皇后淡淡开口,眉眼似笼上了一层薄雾,“难为公主记挂着。”
皇帝愣了一下。
“按从前礼节,我戎族觐见,当由长公主和宰辅亲自迎接。”阿尔丹却道:“今年怎的就不一样了呢?”
她顿了顿,轻声道:“难不成是大梁朝瞧不上我小小戎部,立了个下马威?”
此言一出,众人面色俱是一凝。
殿中舞乐之声犹自响着,却只剩了阿答骨悠闲地靠坐在席位上观赏。
半晌,皇帝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下去。殿中瞬时便陷入了一阵寂静之中。
“公主误会了。”皇帝沉声道:“南方正是阴雨时节,路途不便,他们确实耽搁了,并无不敬之意。”
阿尔丹一身湖绿色外裙盈盈立于殿中,笑意俨然,却仍是不依不饶之态。
汗王坐于一旁,低垂着眸,不发一言。
戎族臣服于大梁已数十载,近几年西疆之地却频频异动,自戎族三皇子掌军之后,势力愈发强盛,也是愈发地不安分起来。
若换作十几年前,定是大军出征直抵西疆,但近些年来大梁朝的国力确实一日一日地不如从前,若是擅自开动战争,定是民不聊生,损失惨重,便只能硬生生地咽下了这一口气。
朝中之人只知长公主与容清遇难,生死不明,因此现下俱是心中忐忑。
“确实如此。”陆歆起身,淡声开口道:“大梁与戎族交好数十年,绝不会有任何轻视之意,还望公主莫要妄加揣测,影响了两国邦交。”
阿尔丹轻笑了一声,从席位之上离身,腰肢轻摆裙摆微晃,走到距他不到五步之处,轻歪着头妩媚一笑:“陆大人,我本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若真是路上耽搁倒也罢了,只是……”
她顿了顿,眸光缓缓扫过诸人,“来的路上听到人说,长公主和容相在天目山之处跌落悬崖,至今生死未明。也不知是真是假。”
“若是假的倒罢了。”她声音蓦地拔高,神色冷厉,“如若是真的……我戎族直率坦诚,从不与假惺惺的人交朋友!这两国邦交我看也该到头了!”
众人面色俱是一变。
那汗王坐于一旁,专心致志地品着杯中佳酿,面色无波澜。
皇帝与皇后相视一眼,眉心紧蹙。
“你胡说什么!”云川早已忍无可忍,站起身道:“你听信谣言在大殿之上如此质问,这便是你戎族的礼节?”
她发上的珠钗微微晃动着,因着气恼,面上已泛上一层薄红。
“倒不是有意为之。”阿尔丹眉尖一挑,讶然地看着这位小公主,美目流转,“只是此事重大,如若是假的,还请二殿下拿出证据,也好叫我们安心。”
“我……”云川咬紧了唇。
云城与容清虽已脱险,确在返程途中,但这又何来的证据?
此事为机密,总不能拿着君臣之间的密令去给外族之人瞧。
她有些不知所措,惶惶然抬眸求救般地看向殿中长身玉立的陆歆。
两人眼眸相撞,陆歆微微一怔。
阿尔丹瞧着她无措之态,觉得好笑,“殿下既没有证据,又急慌慌
地起身反驳做什么呢?如今这副模样,倒像是我平白欺负了你似的。”
“你!”云川被她气得双眼一红,掩在袖中双掌紧握成拳。
“公主。”陆歆出声道,刚要说些什么,殿门之处却忽地传来一熟悉之声。
“阿尔丹公主真是好威风啊!”
烛火辉煌,宫门之处传来一阵环佩轻响之声。
来人盛装锦服,顶上九凤冠折射着莹润光辉,艳红色宫装上金线勾勒出翱翔振翅的金色羽凤,端庄尊贵,气度凛然。
身侧一袭白衣似水,眉目如画,风姿高华。
云城进入大殿,缓步走到阿尔丹面前,涂过口脂的红唇微微一弯,语气冰冷:“多年不见,阿尔丹公主便是如此思念故人的?”
“你要证据。”她冷笑一声,上妆后的容貌张扬而肆意,“本宫如今便在此处,你可相信了?”
除去早已知情的几人之外,众朝臣目瞪口呆地瞧着云城同容清二人相携进入殿中,一时都张大了嘴。
这怎么无声无息便回来了?
他二人没事?
惊吓之余,众人看着他们,七上八下的心却是都落回了肚中。
这位长公主,果真是一向不按常理出牌啊。
他们复又坐回席位之上,唇边俱都泛出些笑意。
阿尔丹看着眼前的人,眸色顿沉,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云城,忽地想起前几日戚殷那一番话,心中的嫉妒便如初生的藤蔓,丝丝密密缠绕而上。
半晌,她恢复如常,淡笑一声,“长公主既已回来了,那确是我无礼了。”
阿尔丹微微一俯身,“殿下恕罪。”
云城淡淡扫她一眼,“平身吧。”
阿尔丹起身之时,眸光扫过静立于一旁的容清,忽地哂笑道:“殿下这是终于得偿所愿了?”
语气讥讽,俱是轻慢。
“戎族觐见多见,还从未见过三皇子。”容清云淡风轻地开口,“听说公主与三皇子自小有婚约。从西疆来中原一路远行,三皇子为何从未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