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的幸福生活(双重生)(122)
雨打芭蕉,春风轻柔。
老僧长长的眉须垂下来,他伸手捻起桌上的那根木签,翻来覆去看了两遍,轻叹一声,“孽缘。”
第104章 疯子 下次换这里,见效快
春寒料峭,一夜北风紧。帐外岩崖缝隙中的寒鸦又开始彻夜啼叫,衬着漆黑夜幕上的一轮清月,格外萧瑟。
永定河东岸,大梁军帐。
“戎族连占陇右、熹塞、额德三郡,士气大振,接下来必会乘胜追击。”容清坐在主位,指尖点在羊皮地图上的一座城池,“天阳,边境重郡,大梁的门户。如若打下这处,戎族便已胜了一半。”
“可还退么?”唐彦之问道。
“不。”容清轻吐出一个字,眸光落在天阳郡旁的漆山,“这君请了如此长的时间,也该入瓮了。”
“彦之。”他抬头对唐彦之道:“按照先前的安排,分兵两翼,侧军诱敌,先锋殿后,主军伏于山后,静待时机。”
“相爷。”一旁的宋清肃出声道:“戚殷此人心思深沉,颇通兵法,又怎会猜不出如此简单的计策,我担心此战不会那么顺利。”
“你说的不错。”容清淡笑了一声,“只是心思虽深,却狂妄自大。纵使明白前面是天罗地网,他仗着戎军的强悍也并不会放在心上。”
“戚殷心高气傲,此战是能够打下大梁的唯一时机,他不会放过。”他缓声解释了几句,看向唐彦之,“火炮可到位了?”
“刚运过来。”
“好。”容清沉吟片刻,指尖微微一动,“你去准备,过了清明便动身。”
“是。”唐彦之垂首称是,离开时却迎面碰上了金吾卫的副统领,他顿了一下,随即掀开帐帘出去了。
“相爷,陛下派人送了些东西过来,嘱咐您定要吃完。”副统领道:“东西已给您放在营帐后了。”
战事吃紧,容清的眉心始终不曾舒展过。
此时听了这话,眉眼却柔和下来,低矮的桌旁燃着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在侧脸上打下些许阴影,他敛眉低声轻笑。
“上回送来的还没吃完,怎的又送了来。”容清浅浅地笑了声,抬眸道:“陛下可还好么?”
“嘿!”副统领笑了一声,“陛下吃得好睡得香,肚子里的龙胎也安稳得很。陛下只嘱咐让您顾惜着身子,万不可操心劳累过度。”
闻言,容清眸子里的笑意却散了些,他淡淡地应了声,转了下腕上的檀木串珠,“下去吧。”
副统领拱了拱手,安静退下。直待走至帐外,满脸的笑意却消散殆尽,他仰头看着圆月,心中长叹一声。
陛下如今害喜得厉害,人已瘦了一大圈,却还强撑着上朝理政,实在是……算不上好啊。
月明星稀,薄雾冥冥,人影稀疏寥落。
容清缓缓靠在椅上,重重地咳了两声,眉宇间浮上几分疲倦,“清肃,还有事么?”
宋清肃坐在一旁,闻言,张了张嘴,神色却有几分犹疑。
“你身子可恢复了?”容清弯了弯唇,直起身子给自己倒了碗水,军中用具粗陋,他却也并不在意,就着破旧的陶碗润了下唇。
“本也没什么大事。”宋清肃垂眸不自觉地看向自己的小臂,“小伤罢了,早已无碍。”
“相爷,我……”他抬眸看着眼前面色憔悴的人,顿了一下,“听副统领说,之前送到京里的消息称卑职病重,可是当真?”
“嗯,不错。”
“可属下并不曾……”宋清肃皱起眉头。
“是本官派人将你们递来的消息修改了。”容清将海碗放在桌上,缓声道。
宋清肃显然没想到竟会是这样,他豁然抬眸。
容清淡笑一声,“若不是如此,陛下怎肯放本官过来。只是这么些时日,她定早已想明白了,不然前些日子不会隔了一个月才将回信送来同本官置气。”
说起云城,他唇边总是不自觉地浮现一抹浅笑。
“相爷对属下虽有知遇之恩,陛下亦是情深意重。”宋清肃面色严肃下来,他叹了口气,“相爷,您为何要欺瞒陛下,您执意来边疆又是为何?”
夜色已深,容清半靠在椅上,面色苍白,神态疲惫。
冰雪早已消融,天气也渐暖了,他却愈来愈畏寒。身体里的血液仿佛要凝固一般,整个人如同从冰窟中捞出的一般,死气沉沉,似已到迟暮之年的老人。
蜡烛将要燃尽,恍惚的烛光在他眼底轻轻跳跃着,慢慢变得模糊,成了一片光晕。
容清咳了两声,低低道:“她刚登位,朝局本就不大稳,不过好在老臣俱在,也可帮扶一二。只是这戚殷野心勃勃,戎族留着,始终是个祸患。”
“我得在离开之前帮她除去这心头大患。”
“离开?”宋清肃紧蹙起眉心,“您要……上哪去?”
他顿了顿又道:“您来边疆后便没日没夜地同将领议事,但属下觉得……冬去春来,粮草充足,慢慢来未尝不可。”
容清闭上眼轻轻摇了摇头,“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一声轻叹。
宋清肃面色凝重起来,他静静地看着面前与往日判若两人的容相,许久,方道:“您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
容清眼睫微颤,他垂下眸摩挲着指尖,唇边有一丝浅笑,只是这笑怎么看都有些惨淡的意味了。
“清肃。”他长叹一声,“你帮我个忙,只是……万不可对旁人说起。”
向来澹然的容相,此刻的声音竟是颤抖着的。
宋清肃愣住了。
——
戎部王庭,歌舞升平。
汗王靠坐在软榻上,黑袍曳地,长发微散。他屈起小臂支在下颌处,露出一截白皙精巧的腕骨。那双魅惑人心的凤眼半眯着,眼尾一抹殷红深痕。
王今日的心情看起来不错。
舞女悄悄向上觑了一眼,随即便更加卖力地扭动起腰肢来。脚腕上的铃铛轻响,香气飘散开来。
是戎族女子特有的熏香。
戚殷皱了皱眉头。
随即,一个浓妆艳抹衣着华丽的女人闯了进来,她眉心紧拧着,冷声斥道:“一群上不得台面的狐媚子在这儿跳给谁看?滚下去!”
这位新娶的王后心狠手辣,善妒之名无人不知。舞女们偷瞟了眼上首那天神般的男子,却见他面色平静无波,双眸紧闭,不禁心中一阵失望,不情不愿地下去了。
乐声戛然而止,阿尔丹看向上首,冷厉的面色柔和下来。
“王。”她缓步上前,一袭浅粉色的裙子娇俏灵动,可配上那一张媚骨天成的脸,便显得不伦不类了,“今晚去妾那儿吧。”
柔弱无骨的手攀上他的臂膀,戚殷睁开眼,似笑非笑地斜睨了她一眼,“阿尔丹,最近这些时日你是愈发放肆了。”
他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起伏,却让阿尔丹心里猛地颤了一下。
她略有些尴尬地抿了抿唇,从他身上离开后退了几步,
“妾来是有件事情想问王。”她放柔了声音,“容清和宋清肃连连败退明显是在撒网,王为何还要往他们的套子里钻?”
“成败在此一举,若不成便是倾灭之灾。”阿尔丹神色有些凝重,“王不可儿戏。”
“本王做什么也轮得到你来指点了?”戚殷声音平得似深湖,“管好你的粮草,其他不该过问的就管好自己的嘴。”
“啊对了。”戚殷忽地一笑,神色诡异,“恐怕王后还不知道吧,方才底下几个部落起哄闹事,刀剑无眼,不慎误伤了大长老。你若是这时候赶回去……”他瞧了眼外面的天色,神色惋惜,“怕是已见不到最后一面了。”
阿尔丹猛地僵住,“你说什么?”
戚殷微微笑着,却如一条毒蛇般阴毒狠辣,让人不寒而栗。
纵使阿尔丹陪伴他多年,知晓此人是个什么秉性,此刻也不禁微微颤抖起来。她一瞬间便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双目赤红,“戚殷,我母亲千辛万苦将你捧上这王位,你就是这么对她的!”
“王后此言差矣,这跟本王有什么相干。”戚殷缓缓站起身,“若是心中有气,便同那些小部落首领去撒,别再这里撒泼。”
他深黑的袍子拖曳在地面之上,金线绣成的龙纹如云般翻滚,戚殷顿住脚步,回眸看着她一笑,“以后别穿粉色衣裳了,脏了本王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