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的幸福生活(双重生)(103)
“哎——”皇帝抬眼瞧见对面的人儿面容不豫,这才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放下手中的棋子,“喝便是了,生什么气?”
说着,端过药碗一饮而尽,笑道:“这总行了吧?”
皇后的神色舒缓了些许,轻轻哼了一声。
“朕也不是什么大毛病,不过就是个寒症反反复复,年纪大了身体不同往日也是正常,你何至于日日牵挂担心?”皇帝笑了笑,闻言宽慰道。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皇后浅声道,秀致的眉眼在烛光中温和柔软,“积病成疾亦是如此。虽只是寒症,陛下若不上心,迟早有一日会成大病……”
小欢子悄悄抬眸看了一眼相对而坐的二人,心底里难得竟有了几分愧疚,他端着空药碗,无声无言地悄悄退了出去。
夜幕已至,天色完全地黑下来了。
苏东风却仍在宫门外站着,手执一柄古铜色手柄灯笼,另一手的浮尘上已沾上了密密的一层寒霜。
“师父?”小欢子微愣,“您怎的还在此处?”
苏东风看了他一眼,直待小欢子将屋门完全阖上,这才道:“陛下还在和娘娘下棋?”
“嗯。”他应道:“瞧着陛下的精神头与寻常并无二致。”
闻言,苏东风的眸色愈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却是欲言又止。沉默了片刻,目光复又落在小欢子身上,“今日去煎药的路上,是不是又去别的地方玩耍了?”
小欢子恭顺的笑瞬时便僵在了脸上。
“我一手把你拉扯大,说没说谎还能看不出来?也太小瞧你师父了。”苏东风哼了一声,转眸看着自己的这个徒弟,眼底浮上些许忧色。
“你脑子活泛,人也机敏,只是总爱投机取巧,这是大忌。”略有些苍老的声音顺着寒风送进小欢子的耳中,他垂着头,眼睫轻轻一颤。
苏东风转过头看着宫前白茫茫的雪地,道:“你要记着,这天下之事没有捷径,若想要什么,还是要凭着自己的努力脚踏实地才来的放心。”他顿了顿,道:“可记住了?”
晦暗的光摇摆不定,斜照在小欢子的侧脸之上,他垂着眸,看不清神色,“徒儿记下了。”
“嗯,去吧。”苏东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今晚天冷,你不必当值了,回去好好睡一觉。”
“师父……”小欢子蓦地抬起头,神色犹疑。
“去吧。”苏东风笑了笑,“师父这把老骨头扛得住,你年纪还小,多睡会,长身体,”
小欢子身子微微一颤,张口欲说些什么,却终究是什么也没说,低声应了,微有些消瘦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
夜色浓郁得似一团化不开的墨,偶有乌鸦的叫声回荡在空阔的御花园之中,显得更为冷寂萧条。
那墙壁下有一道黑影,远远看去同树影合在一处,辨别不清。
“你怎的进来了?”小欢子蹑手蹑脚地走上前去,压低声道:“不怕人发现么?”
小太监细长的眼在夜色中闪过一道诡异的光,他低低笑了声,“怕什么,这大晚上的没人能发现。”
“事办成了么?”他转头问道。
“我看着陛下喝下的,一滴不剩。”小欢子道,眉宇间有几分烦躁,“以后这事别找我了。”
“不会有以后了。”小太监看了他一眼,唇角的笑似有几分讥讽,让人心底一凉。
小欢子有些不舒坦,皱了皱眉道:“事情都办好了,说好的东西呢?”
“急什么。”小太监眸光一闪,“该是你的总是你的,能跑了不成?”说着,从怀里掏出厚厚的十几张银票。
小欢子眼眸一亮。
然而这银票将要递到手上之时,却忽地四散开来飘落在地上。
“哎呀!”小欢子急惶惶地弯身去捡,“你怎么冒冒失失的,连个东西都拿不稳!”
寒霜一层一层地铺天盖地涌上来,这天地间仿若笼上了厚厚的纱,是甚也看不清了。
小太监没说话。
小欢子弯着身子在一片漆黑之中摩挲着散落开来的银票,低声埋怨着,“你倒是来帮个忙,在那儿站着干什么!”
“抱歉,没拿稳。”小太监轻声道了一句,似喟似叹,映在一旁墙壁上的影忽地现出一柄尖刃。
他向前踏了两步,雪地上枯枝的碎裂声响彻于夜色中。
小欢子丝毫未觉。
“我帮你找。”小太监在小欢子身旁微微弯下身子,身后紧握着的刀柄霎时间刺出,重重地插入他的颈侧。
血喷涌而出,甚至没来得及嗫嚅出一个字,小欢子便倒在了一旁的雪地之上。双目紧闭,颈上的血汩汩而出,浸透了两尺高的积雪。
小太监垂眸看了他片刻,末了,低笑一声,弯身捡起剩下的几张银票塞进他的手中,“都是你的,急什么呢?”
霜雪的冷湿气息将这血腥味包裹在怀,顷刻间便吞噬湮灭。
小太监半蹲在小欢子身旁,垂头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挂在腰带之上。
“终于完成了。”他低声喃喃着,神色释然,“总归是……不负公主。”
话了,竟是脑袋一歪,不再动弹了。
寂寥的夜色之中,一趟一跪的两道黑影映在砖墙之上,当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半个时辰后,薄雾散去,澄澈冷清的月光倾洒而下,隐隐约约地照出那两张惨青的脸,还有一枚莹润云纹型玉佩。
这是云池的玉佩,众人都识得的。
第88章 暴雪前夜 戚殷,我只当这颗心,是为了……
长公主府西南角的小厨房中,柴火劈里啪啦地烧着,灶台上正咕嘟咕嘟地煨着一罐鸡汤,热气腾腾的,香气四溢。
橘红色的火光将这小屋里映出几分温暖之色,厨娘坐在火前的小凳上昏昏欲睡地打盹。
木门忽地被推开了,灌进来一阵冷风,吹得厨娘一个哆嗦,瞬间清醒过来。她眨巴了下眼,扭头看向来人,忙不迭地站起身唤了一声:“陆大人。”
陆歆微微颔首,将门关上,环顾一圈方道:“二殿下已经走了?”
“二殿下?”厨娘愣住,“二殿下未曾来过,大人许是听岔了。”
“不曾来过?”陆歆拢衣襟的手顿住,片刻后,好看的眉拧起,“那她……”他抬眸,却正好同厨娘好奇的目光对上。
“没什么。”陆歆淡淡一笑,“应是我听岔了。”他略顿了一顿,复又将大氅系好,对厨娘道:“叨扰了。”言罢,微一颔首,便推开木门走进漆黑的夜色中去。
手中的灯笼被寒风吹得左摇右晃,本就不甚亮堂的光更是晦暗几分。陆歆走出几步,停在了院里一株五人合抱粗的槐树下,少顷,他转过身向西边的院子匆匆走去。
靛青色的大氅扫过雪地,溅起一层细碎的雪花。
——
东边暖阁中,云城懒懒散散地趴在容清的胸膛之上,半晌,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时辰不早了,若是困了,就去睡会。”容清放下手中的书卷,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脑,神色温柔,“别强撑着。”
“倒不是很困。”云城环住他的腰身,百无聊赖道:“实是有些无趣。”
“都这么些时候了。”她叹了一声,半撑起身子看着身侧的人,“还是没消息吗?”
“莫急。”容清无奈地弯了弯唇角,“太古办事稳妥,不会出差错,若有消息自会来报。”他看了眼窗外天色,道:“天色晚了,二殿下同陆歆再呆在一处怕是不合适,不去看看?”
“嘁!”云城凉凉笑了一声,“照这情形,他二人纵使是相对而坐一晚所说之话怕也出不了十句,能有什么事?”
她想了想唤道:“夕颜。”
“殿下。”夕颜从外屋进来,“有何事吩咐?”
“给他二人上晚膳吧,坐了两个时辰又喝了那么些酒,做些清淡热乎的汤。待他们用完了派人送回去便是。”
“殿下不过去了?”夕颜问道。
“嗯。”云城从榻上下来披上衣服,“不去了,想起来还有件事未办。”
“是。”夕颜依言退下。
“这是要去哪?”容清走至身侧帮她把衣带系好。
“早些时候说要把戚殷送走,这不又被那些事情耽搁了。”云城从一旁的屏风上取下大氅,“我过去看看,早些将此事解决了,省得日日不得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