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此处,周景玥心中那些有关于小女儿家的羞涩似乎终于被激发出来,声音立刻低了几分:“倒也,没有一本一本看得那样细。”
“噢?”闻樱眉眼一挑,上扬的话音间带着满满的调侃意味。
方才还是周景玥就着这些册子打趣闻樱,眼下二人调了个个儿,周景玥因得不知名地原因羞涩起来,闻樱倒成了游刃有余地那一个。
至于周景玥为何会忽而羞涩,也并不难猜,原因左不过就那几个,闻樱稍一思索,便选了个最靠谱的猜着试上一试:“你和谢行喻之间可还好?”
周景玥面色顿时更不自然几分,口中却生硬道:“我与他之间,能有什么好不好的?”
怎么听怎么有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意味。
“噢?”闻樱意味深长地感慨一声,而后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了她一圈。
周景玥微微“咦”了一声,而后对闻樱道:“蓁蓁,你眼下这般神情,倒叫我想起一个人来。”
闻樱疑惑地看她一眼,就听得周景玥继续开口,声音中带着明晃晃的笑意:“你这番神态,倒与顾太尉有三分像。”
周景玥原以为闻樱会被她这话说得害羞起来,却不曾想只见她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道:“我与顾清之相处这般久,神态上有几分相似,实属正常。”
这便是已毫不见外地拿自个儿当顾夫人了。
闻樱一本正经地说完这番话,忽地又觉自己就连这一本正经说瞎话的本事也是在顾清之处被带着涨了不少,与周景玥对视一眼,一个没忍住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二人最是了解对方不过,眼下一个要拿顾清之挑事儿看热闹,一个要拿谢行喻做挡箭牌以期反守为攻,这会儿四目相对,皆看穿了对方的小心思,不自觉便一同笑了起来。
少女的声音如银铃般清脆悦耳,带着仿若能感染人心的愉悦。
闻樱笑得肆意,只觉心中畅快许多,先前积压在心中的紧张与不安正随着这分肆意而一点一点消散开去。
婚期也好,旁的也罢,顺其自然便好。
哪怕她并未将那些不安都说与周景玥听,可眼下看来,说与不说都没太大必要了。
只是这样一同与周景玥笑着,她心中便能安定。
笑闹了一阵后,闻樱心中奇异地平静下来。
“哪怕前路漫漫不甚明朗,当我知晓有你在时,我便能安心了。”
闻樱笑容未敛,看向周景玥,眸光柔和。
周景玥一愣,显然是没有从她这突然而来的一句话中回过味来。
闻樱也不等她细想,继续温声道:“更何况如今一切皆顺,正如你所言,我担忧那般多,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闻樱话音刚落,就见周景玥似乎一点点别扭起来:“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闻樱甚少这般直白地与周景玥表达过对她的心意,从前她只觉这位相识多年地老友在她心中无人可代,二人心知肚明,煽情的话不必多说。可不知是不是由于近日来在顾清之面前磨得面皮越来越厚地原故,闻樱忽地就有些感慨。
周景玥抬眼看向闻樱,听得她这突然的告白,原是有些别扭,可在看见闻樱眼中柔和地笑意时,眼眶不自觉有些酸。
二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良久,周景玥站起身来,绕过小桌,来到闻樱身前,俯身抱了抱她:“蓁蓁,愿你平安顺遂。”
闻樱抬手回抱住她,唇边梨涡浅浅:“我会的,你也是。”
一阵清风拂过,宫墙旁旧枝桠上长出的新芽刷刷作响。
暖阳正好。
冬日已过,入春了。
两个月时光一晃而过,闻樱尚还未缓过神来,婚期已悄然而至。
眼下,距她与顾清之成婚之日,只余五日了。
这两个月来太傅府与太尉府忙前忙后,二人成婚虽不求奢华,可毕竟两家的身份摆在哪儿,该有的礼数一样也不能少。
这段时日闻樱见府中事务繁多,就连楚宜云也忙了起来,忽而觉得自己这个待出阁的当事人是不是太过悠闲了些。
闻樱的生活仍与往常无异,甚至因得楚宜云对她格外上心些的原故,反倒比从前更要清闲。
大大小小的事情几乎都不必由她操心。
若说有什么不同,那便是楚宜云自婚期定下后,便亲自教导她如何把持府中事务,如何主持中馈。
“太尉府是清之的太尉府,顾老夫人年纪大了,这些事情你总要学着来做。”
楚宜云在教导她前,便是这样说的。
的确,如今太尉府中的正经主子只有顾清之与顾老夫人,闻樱嫁过去后上头除了顾老夫人,便无旁的长辈了,后宅事务迟早要落在她身上。
闻樱虽头疼于那些密密麻麻的账本,却也知晓这些事最后须得她来做,便也认认真真听楚宜云教导。
不过好在这些东西比她所想简单许多,闻樱很快便得心应手,且她还发觉许多事情并不用由她一一过目,若府中之人各司其职办事得力,那一切便能有条不紊地进行下去。
简单来说,便是培养得力的下手、在下手面前立住威信使其不得有二心,她便不用常常抱着那厚厚一沓账本算来算去,只用过目最重要的部分便可。
事无巨细一一过目是笨办法,楚宜云见闻樱一点就透,心中更是欣慰。
闻樱这段时日一直跟着楚宜云学习这些,一来二去倒也品出了些乐趣。楚宜云原还担心闻樱自小被他们娇纵惯了,从前便耍着脾气不爱看这些,若眼下也觉这些事情枯燥琐碎不愿搭理,那可要好生头疼一番,没料想闻樱兴致颇高,每日都开开心心等着她去,这倒令楚宜云有些意外。
楚宜云转念一想,如今小儿女感情这般好,也许闻樱是为了顾清之而收起娇蛮脾性,愿意为他学习这些枯燥又无趣的事情,心中不禁有几分感慨。
闻樱尚不知自己明明白白的好学之情落在自家娘亲眼里便被曲解成了“为爱而改变”,今日里也端端正正坐在房中,等着自家娘亲抱着账本过来。
楚宜云每回带她看这些账本时,都会说起这是太傅府哪一部分、经由何人、所为何事,其中还详略夹杂着京中交错的关系,闻樱每回都当故事来听,觉得比看话本要有意思多了。
自打顾清之定下婚期后,楚宜云每日里都要抽时间来与她说一说内宅之事,只不过今日里闻樱等了好一会儿,待以为楚宜云今日太忙不得空来不了了时,楚宜云才姗姗来迟。
闻樱早便备好了清茶与点心,就等着楚宜云开讲。
且今日里楚宜云带来的书册看着与往常不大一样,许是又有新的故事可听了。
闻樱思及此,唇边小梨涡顿时漾了开。
谁知楚宜云坐定后,却是挥退了碧落等人,将带来的书册翻开放至闻樱面前。
“蓁蓁,婚期将至,有些事情,你应当知晓。”
闻樱低头看着泛黄的书页中勾勒出的旖旎风光,端起手边的茶盏抿了一口,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麻木:“娘亲您说。”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来啦~
番外安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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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羡慕
楚宜云起先怕闻樱害羞不肯听,尽量严肃着神色,想让闻樱明白此事是成婚前须得有的,省得吃苦头。
谁知一路讲下来,闻樱不仅听得认真,且神情坦荡自然,倒叫楚宜云有些疑惑了。
这些册子虽说是女儿家出阁前都得看的,的确不必大惊小怪,可到底都还是未出阁的女儿家,自家这个怎的这般淡然?
听得楚宜云声音渐渐停了下来,神色也变化几分,闻樱忽地从神游中抽离回来,后知后觉地明白自己这反应似乎太过平静了些。
于是乎还未等楚宜云问话,闻樱便先端起茶盏,遮住半张脸,口中小声道:“晓得了。”
少女借着饮茶的动作以袖遮面,又没头没尾地说了句“晓得了”,似是以期快些越过这个话题,声音也明显比往常低了许多。
这副模样落在楚宜云眼里,无疑便是害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