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何有些不开心了?
几日后,上京之中下了一场大雪。
闻樱曾是江南女子,年幼时虽见过雪,却都是只在地面上薄薄覆了一层,而这日里一推开房门,待瞧见院子里仿若被铺上厚厚的棉絮一般,兴奋得差点儿没直接跑进雪地里打个滚儿。
碧落瞧见她这般开心,心中也跟着高兴,却还是记得她身子弱,仔仔细细将她袄裙系好,又用斗篷将人裹的严严实实,再抱出一个烧得微微有些发烫的手炉来,这才让闻樱出了房门。
闻樱站在廊前,看了好一会儿,才伸出脚尖,试探着在雪地上点了点。
新落的雪蓬松而柔软,闻樱一脚踩实下去,发出轻微地“咯吱”声响。
闻樱觉得新奇,撩起裙摆,在院子里小跑起来。
碧落一瞧,忙追了上去,想出声劝她小心些,又不忍扰了她好兴致,便只跟在身后,小心地护着她。
少女清脆的笑声越过院墙,落在一旁的小径上,似乎带着感染人心的力量,引得路过之人不自觉顿住了脚步。
顾清之来太傅府议事,正随着闻松吟往书房走去,没料想听到了这般无忧无虑地笑声。
这声音对他来说,耳熟不过。
见顾清之停下脚步,目光寻着笑声而去,闻松吟朗声笑道:“小女年幼,玩心尚重,太尉莫见怪。”
见太傅口中说着责怪地话语,语气却满是偏袒与宠爱,顾清之便也笑道:“伯父说笑了,蓁蓁这般灵动可爱,很是难得。”
说罢,便不再做停留,继续迈开步子,与闻松吟一道往前走去。
闻樱尚不知顾清之来了府中,在雪地里玩儿得正开心,一时兴起还甩开了手炉,捧起一捧雪揉了几个团子,拼了几个小雪人出来。
碧落站在一旁,帮她抱着手炉,待看见闻樱手指已然被雪浸得发红,忍不住劝道:“小姐,外边儿这样冷,先进屋暖暖身子,可别受了寒气呀。”
闻樱还有些意犹未尽,不过也自知身子弱,便不逞强,依着碧落的话进了屋,坐在碳盆边暖身子。
碧落去打了一捧热水来,端到闻樱面前道:“小姐快暖暖手,可莫要生了冻疮。”
闻樱虽觉得碧落有些太过紧张自己,却也知晓她是好意,便乖乖将手泡进了热水里。
舒适地暖意从指尖蔓延来来,闻樱不自觉眯了眯眼,仿若一只晒着太阳的猫儿般轻轻叹了口气。
她方才在雪地里跑了这么久,斗篷与鞋靴的外层已然微微濡湿,碧落又捧来干燥的衣物为她换上。闻樱一身干爽,顿觉舒服不少,眼见碧落又要忙活着为她去熬姜汤,忙把人拦下道:“行了,没那么娇贵,姜汤就不必了。”
见碧落还要再说什么,闻樱继续道:“晚些时候从画梅园回来,再喝姜汤也不迟。”
碧落这才放下心来,又去添了几枚碳火,让屋中更暖和几分。
一说起画梅园,闻樱便不禁有些头疼。
前几日她收到了朱璃的帖子,说是邀她至画梅园一聚,为上回马车一事赔礼道歉。
闻樱躲着朱璃还来不及,自然不想与她有何牵扯,便委婉地回绝了她,并表示上回自己并未受伤,叫朱璃不要放在心上。
谁知朱璃铁了心要见她一面,帖子一封封往府上递,颇有些她不答应便不罢休的架势。
闻樱无奈,只得应了下来。
去画梅园的日子,便定在今日。说来也巧,昨日夜里新下过一场雪,画梅园现下定是极美。
踏雪赏梅,想想便惬意,只是要去见一个无论如何都让她惬意不起来的人,可惜了。
闻樱稍作休息,便又裹上斗篷出了府。
待行至大门前,见不远处停着一辆颇有些眼熟地马车,闻樱眼前一亮,朝那边走去。
马车后刚巧绕出来一个人,与闻樱打了个照面,四目相对间,闻樱眸色更亮几分,开心道:“清之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闻樱:别以为我不知晓夷族是个什么玩意儿,不想娶我便明说,不用拐弯抹角的。
顾清之:我不是我没有你听我解释。
闻樱:你解释我也不信。
顾清之:你不信我,难道还不信周景初吗?
闻樱:那行,待西北战事平定的那一日,我等你迎娶我过门。
顾清之:……???
顾· 醋坛子一发不可收拾· 清之:周景初比我说话好使?
第26章 心安
顾清之正打算直接回府,见到闻樱此时出门,也有些意外。
见顾清之面上没什么多余的神色。闻樱仿若不觉,就当顾清之已经问了她话般继续道:“清之哥哥,我要去画梅园呢,昨儿夜里下了雪,想必今日里景色极美。”
闻樱方才看到顾清之时,眼中仿若看到了救星,心中想着若是能拉上顾清之一道去画梅园,便也不必太过担心朱璃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闻樱虽不指望顾清之能处处护着她,可到底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就算朱璃作妖,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顾清之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日后自然也不会听信何予洛一面之词,任由何予洛给她冠上莫须有的罪名。
可话到嘴边打了个转,闻樱到底没能说出来。
若是她直接邀顾清之同她一道去画梅园,似乎太过直白了些,也不知他喜不喜。
顾清之淡淡应了一声,闻樱定定瞧他一会儿,这才道:“清之哥哥,那我便先过去了。”
说罢,便转身朝着太傅府的马车而去。
瞧着少女离去的背影,顾清之忽而想起上回他生辰时,送少女回府,她也是这般缓缓转身,一步一步离他越来越远。
顾清之还未来得及多想,话已脱口而出:“雪天路难走,我送你过去。”
闻樱正懊恼着方才怎的不面皮再厚些,直接挑明让顾清之与她一道过去,大不了就是被拒绝而已,现下冷不防听见他主动说出这句话,立刻便回过身来,眼眸亮晶晶地朝他笑道:“清之哥哥,你真好!”
话音刚落,便见顾清之耳尖似乎染了粉色。
这人,一句话便害羞了?
不是说当朝太尉铁血无情雷厉风行吗,怎么面皮这么薄的?
不论如何,有顾清之这句话在,闻樱心中一颗大石头也算落了地,一改方才不情不愿地心情,开开心心地上了马车。
马车内软垫、手炉、汤婆子一应俱全,碧落心细,想到她在画梅园中可能也会同方才在院中一般起了兴致去玩雪,便还为闻樱备了两身干净衣裳,若是她又被雪濡湿了鞋袜,也有的换。
闻樱靠在软垫上,怀里抱着滚烫的汤婆子,想到顾清之现下正不远不近地跟在她马车后面,心中莫名一阵安定。
因得新落过一场雪的缘故,上京街道之上比往常要安静些许,可画梅园内却要比平时热闹不少,想来都是为了红梅欺霜傲雪之景而来。
闻樱下了马车,见顾清之站在一旁,并未有同她一道进去的打算,方才心中那股满满涨涨的安定感,似乎一下被人用针戳破了。
“雪天路滑,你小心些莫跌跤,也莫太过贪玩,当心受了凉气染上风寒。”
顾清之一身玄色衣袍,在雪地之中负手而立,面上神情也如同他身后的冰雪一般清浅疏冷,可话中语气却是柔和的。
闻樱察觉到了这般细微地变化,心中蓦地一动。
金大腿的态度好像变了一点呢。
闻樱想了一想,对顾清之道:“我今日来,是赴朱姑娘之约。朱姑娘因得上回马车一事,心中十分歉疚,我虽表示叫她不必放在心上,可朱姑娘心中过意不去,仍想向我当面致歉,待一会儿见到她,说上两句话,我应当便会直接回府了。清之哥哥,你一会儿再送我回去可好?”
这话着实有些厚脸皮,但顾清之已经见怪不怪了。上回马车一事他也在场,知晓事情始末,觉得朱璃赔礼道歉是再理所当然不过,毕竟若是车夫再撞偏一些,只怕闻樱少说也要去掉半条命。
在画梅园门口等她一会儿,似乎也不碍事。顾清之正要应下,却忽而又想到了什么,径直抬脚带着闻樱一道往里走去:“我同你一道进去。”
闻樱虽不知顾清之为何忽然改了主意,但他能陪着她进去是好事,便也顾不得多问,跟在他身后一道进了画梅园中。
朱璃还是同那日一样,披了件绯红色的斗篷,正与一锦袍男子笑着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