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月亮坠入爱河(61)
温云月低声嗯了一声。
“不过,云月你什么时候上电视了?”林稚忽然反应过来一个问题,她最近因为赶稿戒网了好几天,除了睡觉和吃饭几乎没离开过电脑,几乎都要成山顶洞人了。
温云月一愣:“这件事说起来比较复杂,等我明天回家跟你解释。”
林稚不明所以,但顺从地没再问下去:“哦好吧,你明天先不着急回来,等我看一下他们俩还有没有在楼下,如果有我就报警了。”
“嗯。”温云月轻声说。
“林稚,谢谢。”
正要挂电话的林稚一愣,半响才开口:“干什么这么客气。”
“没什么。”温云月说,“你注意安全。”
“哎呀,放心吧!你在外面才是!要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后,车内又恢复沉寂,温云月侧过头望向窗外,她的半张脸都藏在阴影下,看不清神色。
接下来一路上她虽然一言不发但却没有放开贺言的手。
贺言见状也不知道温云月会不会以为综艺的问题感到心烦,心里没底,也不敢说话。
车行驶了一路,最后缓缓驶入贺言公寓楼下的地下车库。
两人一回到家,刚开门,金毛便兴奋的扑了上来——只不过对象不是贺言而是温云月。
金毛热情地在温云月身上嗅来嗅去拱来拱去,身后的尾巴摇得堪比直升机的羽翼,身上的毛随着扭动的姿态一抖一抖的,看上去就像是个撒娇精。
“呀,还记得我呀。”温云月蹲下身子摸了摸金毛的脑袋,这是她自挂断电话后,说的第一句话。
贺言提起来的心微微放下了一点,玩笑似地说:“我回来它连正眼都不给我一个的。”
温云月跟着贺言进了家门,贺言的公寓很干净,巨大的落地窗外还能看见A市一点海平线。
“那个,你晚上洗澡不然先穿我的睡衣吧。”贺言忽然开口,似乎有点紧张,“我这里也没有其他女性来过过夜......”
操,这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劲,难不成如果有其他人留下的衣物还要拿去让温云月穿吗!
贺言很快反应过来话语里的漏洞,急忙道:“哎,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我知道。”温云月打断他,转头对他轻轻一笑,“你拿给我吧。”
贺言顿了下,有点呆住了,接着道:“噢哦,好,我现在给你拿。”
说完便急匆匆地跑到自己卧室拿衣服去了。
温云月四处打量着贺言的公寓看,整体的色调偏亮,属于简单轻奢风,金毛似乎很喜欢她,从进门以后就一直围在她腿边打转。
“呜呜——”金毛用脑袋蹭蹭她,发出撒娇似的哼唧。
温云月正准备弯腰去摸摸它的小脑瓜,目光偶然落在了柜台上方——那里摆放着一排照片。
温云月走过去一看,那些照片几乎都是他们从幼儿园到小学到初中的毕业照,每一张照片里面,贺言的旁边总是站着温云月。
见到那些照片,温云月心头淌过一阵暖流,她的幼年时期是她这短暂的前半生中,最为幸福的时光。
正准备拿起相框看个仔细,温云月的视线却忽然被一旁一个正在反光的物体吸引。
在看到那个反光的小物体时,温云月先是一愣,随后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将那个小物体从桌子上拿起。
“小月亮,我给你拿了——”
贺言的声音在见到温云月手里的小物体时戛然而止,他楞在原地,看着温云月拿起属于她自己的那副四中校牌,侧头对他说:“原来这个校牌还在你这啊。”
贺言愣了愣,干干道:“啊,那个,之前不是忘记还给你了,然后你也没找我要,我就一直留到了现在。”
“这样啊。”温云月点点头,将胸牌放回了原位,接着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踏着拖鞋走到贺言面前。
“那我先去洗澡啦。”
说实话,现在的贺言根本不知道温云月心里在想些什么。
明明原来不是这样的,曾经的他们无需多言,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在顷刻间明白对方的小心思。
这个巨大的落差认知让贺言感到十分郁闷,郁闷的他坐在沙发上,郁闷的看着蹲坐在面前跟他对视的金毛。
“还有你。”贺言忽然眉头一皱,愤愤地揪起金毛的侧脸,“说!你是不是看上我老婆了!”
金毛:“......”
贺言的脑子指定有些毛病。
贺言也没多长时间纠结温云月在想什么和到底他家狗子不是不是真的要跟他抢老婆。
在晚上睡觉之前,金毛照常摆着尾巴摇着屁股准备进卧室睡觉,却在即将进门之际被啪的一下关住的房门拒之门外。
金毛:?!
它愤愤不平的冲门汪了一声。
他妈的!有了老婆不要兄弟!
房间里贺言跟温云月并排躺在一张床上,明明盖着同一张被子,中间却空出一道雅鲁藏布大峡谷。
贺言属实是不知道温云月现在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害怕贸然出手做一些亲密的肢体动作,反而会起到反效果。
正当贺言内心纠结的要死,到底该不该做些什么的时候,他听到温云月轻声地说:“你还醒着吗?”
她的嗓音很轻,在这浓墨似寂静的夜里却无比清晰。
“怎么了?”
温云月没回答他,而是直接伸手摸到贺言的手掌,而后紧紧握住。
贺言心里一动,身体朝温云月缩在的地方凑过去,将另一只手揽过她过分纤细的腰肢,把温云月面对着抱在自己怀里。
他的手轻轻摩擦温云月的后颈,温声询问:“怎么了?还在想今天的事情?”
温云月缩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嗯。”
贺言叹了口气,亲亲她的头顶:“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那么大张旗鼓的,他们也不会来找你。”
虽然并不知道那俩所谓的表叔表婶跟温云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从温云月的反应来看,绝对没什么好事。
“这事跟你没关系的。”温云月说,“就算他们今天不来,明天、后天,还有那么多以后,他们总是会来的。”
贺言不说话了,只是紧紧地搂着温云月,过了半响才继续开口:“他们,跟你这十年的不告而别有关对吗。”
温云月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像是在组织语言,片刻后,她才继续出声:“当年我跟家人回老家,本意是想过个团团圆圆的年,但是半路突然冲出一个饮酒过度的司机。”
她的语气很平静,但声线却不自觉的在颤抖:“三辆车相撞,一共八个人,只有我一个人侥幸活下来了。”
贺言愣住了。
如果只有温云月一个人活下来了,那就意味着——
“我的爸爸妈妈也死掉了。”温云月从他怀里抬起头,借助窗外柔亮的月光,可以看见氤氲在她瞳眸里的水光。
“贺言,我没有爸爸妈妈了。”
“我什么都没有了。”
温热的泪水从眼尾滑落,滴在贺言的胸膛,仿佛是在灼烧他的心脏。
“为什么呢,明明我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温云月的眼泪流不尽似的落下,“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呢?”
贺言不知道该说什么,心脏随着她落下的眼泪一抽一抽地发疼,他紧紧抱住怀中正在不停流泪的人,眼眶发红。
“对不起。”
他的声音也是沙哑的,像是抑制不住喉间冒出的哽咽。
对不起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没能陪在你身边。
这三个字像是开关,如幼猫般的低泣从温云月喉间冒出,她整个人都在颤抖,贺言能做的,也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抚拍她的脊背,亲吻她的发顶,跟她说对不起。
不知过了多久,温云月才止住哭声。
贺言抱着她,感受着怀里人情绪似乎稳定了一些,就听到温云月对他说。
“从那之后,他们就收养了我。”
温云月口中的他们是谁,贺言心如明镜。
在幽暗的漫漫长夜里,贺言抱着他失而复得的宝藏,听着他放在心间上的姑娘一句一句的阐述这十年间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从车祸收养,到后来的爆发争吵,在听到她独自一人蜷缩在车站售票大厅睡了一整夜,天一亮便被前来抓人的温范林梅带回去,将她关在房间里打骂后。
贺言是在忍不住,心里又是悲伤又是愤怒,一边为这十年温云月受过的苦愤怒,一边又为这一切的发生感到极度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