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虔满身汗水立即被热浪炙烤挥发殆尽。从天亮到天黑再到天亮,他一个人在浩宇大陆的十四州上忙碌着拯救这世间。
凹凹凸凸接受到音讯后,赶到正在天边忙着滚光球的段虔。电闪光刺,锋芒焕发,天边黑云翻涌。凹凹关切问道:“公子,需要我们帮忙吗?”
“不用,回九霄云宗霁月山,保护霁月山。”
凹凹凸凸同时说出口:“啊?”我们刚从那里出来,又回去吗?
段虔用手心掌力推动卷着闪电球,怒号一声:“不准任何人进去,快去。”
凹凹凸凸道:“是,公子。”
段虔赶去洛城时,所有人都欢呼雀跃呐喊出声:“抱遗老人……”
他们早就接到消息,是白顷消除了各地的天边闪电,众人手舞足蹈,欢呼呐喊,激动得几乎快哭出来。
袁怀看着苍穹之上的白光,月白身影,凝霜玉珠眉心坠都是白顷的东西,但灵力颜色不一样。袁怀气愤道:“这根本不是……”
栾意平急忙玉珠袁怀的嘴巴,说道:“别说,管他是谁,能救人就好。”
“可……他是段虔……毁我们是他,如今救我们也是他,他想怎么样?把我们耍着玩?”袁怀恨得咬牙切齿,紧紧握住拳头,鼻头一酸,眼泪簌簌地落下,气愤地坐在一旁的空地上。
栾意平示意谢逸去安慰安慰袁怀。
他何曾不知道呢?他跟在师尊身边四十多年,对自己家的师尊还是清楚的。看着天边的人,栾意平顿时泪眼婆娑。
殷静林哭得抱住栾意平,哽咽道:“师尊……师尊……师尊把眉心坠都交出来……师兄……师尊……出事了……”
栾意平安慰道:“不会的,别吓自己。”
狂风呼啸而过,吹得心凉神恍惚。青天白日,闪电霹雳亮如炎炎烈日。
许居慎躲在袁怀面前,憨憨一笑,说道:“师尊真厉害,君实,你怎么跟小时候一样爱哭?”
谢逸拍了拍正哭泣的袁怀,安慰道:“别哭了,凡事不一定呢。说不定是好事。”
“好事个屁,我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当初就不该救他,让他死在渊海城里。师尊当年为了他,废了一半的修为……后来被泉客族的人追杀,生死一线,昏迷整整半年。就应该让他去死……凭什么要我的师尊赔……”袁怀忍着眼泪不哭,但说着说着又开始哭起来。
许居慎不解问道:“你在骂谁?小师弟吗?师尊会教训他的。”
袁怀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气愤地说道:“屁,师尊什么时候教训过他?师兄,你别跟我说话,我现在很生气。我要跟他同归于尽……”
谢逸拿出方巾手帕给袁怀擦擦眼泪,安慰道:“你也打不过他,师公都打不过。别哭了,再哭别人都知道九霄云宗的少宗主是哭包。我师公怎么尽收一些爱哭的徒弟,我二师尊,还有你,还有小师姑。哎,你们仨,他不烦吗?好在居慎师叔不爱哭。”
袁怀气得全身发抖,“滚!你别惹我,不然我打你。”
谢逸挑衅说道:“来呀,你还不一定打得过我。”
第71章 此人非彼人
当最后一颗闪电光球消失化为齑粉时,天下人团团圆圆如佳节快乐相祝贺。全家老少相拥哭泣。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大街小巷锣鼓喧天,阖家鞭炮齐鸣,普天同庆,万人空巷,好热闹的景象。
“结束了,结束了,灾难结束了。”
“抱遗老人保佑!”
“我们去九霄云宗山脚下朝拜吧!”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抱遗老人舍身取义。”
天下人歌颂抱遗老人的永垂不朽,丰功伟绩。人族逃过一劫,而泉客族也成功免于危难。而段虔自然而然成为人们口中的魔王祸事,人人提到咬牙切齿,恨不得吃了他的肉,抽了他的筋骨,喝了他的血。
霁月山上,满山遍坡,杏花树枝根相衔,纯白花瓣点缀指头,起舞纷飞。段虔累得精疲力尽地跪在白顷的床头,脑海里全是他与白顷在留余堂毫无顾虑地纠缠,抵死缠绵,情交欲合。
白顷惨白的面容与当年的青莲村水宫里身负重伤的狼狈模样,此刻在脑海里来回重放。
哭喊声、怒号声、挣扎声像一把把小刀,凛然地割破他与白顷的关系。
“段虔,我疼。”
“段虔,别打我,疼……”
“段虔,求你……”
纠缠的滚烫是分不清的丝缕恨意与爱意,白顷在趴伏在枕头上,哭得撕心裂肺,不断颤动。
段虔就像一只神智不清的野兽,暴戾无情,嘴里骂着污言秽语。一切的暴酷如同星火燎原,火势迅速地涌上脑海,回环往复地出现,烧得段虔是火是炭是毁灭一切的熔岩,怎么也扑灭不掉。而白顷就是火堆里被燃烧殆尽的白纸,逐渐变为灰烬,消失在他眼前。
那是地狱之火,恶魔在拽他往深渊走去。
“白顷,你个贱骨头,声音真小,脏东西,就知道哭,你哭什么?”
“白顷,要不要在九霄云宗的人面前捅了你呀?不想……不想就求饶,跪下来求饶,没吃饭吗?废物点心……”
“我的好师尊呀,睁开眼睛看看是谁在玩弄你。瞧瞧你刚刚可怜的模样,真是可笑的玩意。我以前怎么不知道呢?早知道当年在百花深处我就干死你……”
“不要再说了……”段虔用力地抱住自己的脑袋,泪如雨下,痛苦地大喊出声:“不是的,我不想的……不是我,绝对不是我……师尊对不起,对不起。我一点都不想这样……我不敢这样对你的……师尊……”
“我真的错了,师尊……”
“师尊……师尊……我该怎么办?我好痛苦呀……我好想死了一了百了……”段虔拿出一把霜月刃,心碎到无法呼吸。他狠狠地扎向自己的方寸之地,猩红的血溅了一地,沿着云纹直流。他痛苦到直喘气,目光涣散,“对不起师尊……我禽兽不如,师尊……”
他如一片纸张无力地瘫在地上,眼泪汩汩地划过眼角,哀嚎哭道:“段虔,你怎么不去死?死的是你才对……你有什么用?废物……你就是个废物……”
过去的欢乐在脑海里跳动,笑脸与温柔闪过不见。
“师尊,你背我回去吧,我脚还软着呢。”
“为师也脚软,要不你抱我回去?”
“真的?那我抱你了。”
外面乌云密布,顷刻间风雨交加,豆大点雨滴滂沱落下。卧房里阴暗沉沉,一阵阵电闪雷鸣,惊不起地上的人。窗台上的雨滴冰凉地敲打出泠泠声,飞珠溅玉,丝丝浸在洁白的床褥上。
他失声哽咽,想要厉声大叫,喉咙里仿佛有块东西卡住,酸涩肿胀,心痛得快要失去感觉。上一次这么大哭是阿姐被杀死的时候,痛得无法呼吸。他如一只断了翅膀的雏鸟跌落悬崖,在地上艰难地翻滚。胸膛上的伤口不断地向外喷涌着血水,月白色的罗袍慢慢染红。
无数的声音在耳边轰隆轰隆作响,风声雨声雷声闪电声,还有他内心里的各种声音。
白顷眸光熠熠有光彩,低声细语道:“我答应你,我绝对不反抗。”
白顷的身子被他反复吮吸啃咬,唇色浅薄,面红耳赤道:“你要折磨就折磨,下辈子我把你忘光光,你去哪里都找不到我。”
白顷抿红唇色,眸子里蒙上清辉般冷光,眼尾泛红,哑声说道:“我可以,你想怎么样我都可以。”
白玉无瑕的身子撞击过来,抱住他,低声下气地哄道:“我错了,对不起,你继续掐我。”
光影错乱,林林种种不堪的画面交替挤进脑海。段虔置身寒潭冰湖,窒息感扼住他的咽喉,哑声大喊:“不要不要……师尊……不要跪……师尊,不行,我求求您……”
心口处痛到段虔的神识恍惚模糊,梦里还是百般抵抗的白顷,每一次纠缠残留蚀骨销魂的后劲,还有斑驳红艳伤痕。白顷的哭声,他刺耳的骂声在脑海里反复跳跃。
翌日,天朗气清,泥土芬芳。山路崎岖变得泥泞许多。凹凹凸凸躲在门外留余堂,昨晚的风雨吹得它们悠悠忽忽地飘荡不定。它们听了段虔哭喊了一夜,不敢进去里面跟段虔说话,甚至不知道怎么安慰。
人的情爱,它们不懂。但它们知道,段虔很难过很伤心。
天边似乎五六来个人飞来,凹凹凸凸一溜烟飘进留余堂,看到倒在血泊里的段虔,不禁吓得惊慌失措。它们给段虔渡气输送灵力,喊醒段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