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说一次?”殷芳雨抓着窗框的手指泛白,直接在合金边框上抓出了鬼爪抓挠的刺耳声。
“河洲,你……带她回去吧。”季路言自然是看出了殷芳雨的算盘,她从来不会考虑苏河洲,若是一个正常母亲,哪怕恨私生子,她可以把怨气发泄在破坏了她家庭的恶人身上,可以埋怨自己的丈夫,但怎么会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放过?哪怕在得知有他这么个“私生子”之前,殷芳雨的自私自利,就是已有端倪——她一面虚荣于当年苏奎的外貌与臣服,一面又看不起苏奎的出身,认为苏奎所拥有一切都是沾了她的光,可他偏不老老实实地继续臣服。
她不想生下苏河洲,苏奎的“藕断丝连”只是导/火索,根本原因就是她替自己不值!没有爱情还偏要凑成一桩婚姻,悲剧代代延续,承担恶果的却往往都是最无能为力的子女。
季路言不会给殷芳雨开赌局的机会,为难、遗憾、痛苦,苏河洲受到过的已经太多了,旁的人还来裹什么乱?又不是比赛谁的房子建得高!
苏河洲和殷芳雨俱是一愣,季路言看向苏河洲道:“咱们……万里长征嘛,早有这些觉悟了不是?回去吧,”他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如同在说“信我,我不会放弃”。
苏河洲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看到了千军万马劈山入梦,号角连鸣驱散了压低的狂风阴云——是一种决心,如此深刻。
“回去,”季路言扬声道,“我们的河洲可不能上什么八卦头条,”他偏过头,以口型说:“这么大个宝贝,我得藏起来,自己看。”
最终,殷芳雨以胜利者的姿态,伴着不住的怨毒咒骂,在保安的簇拥下被苏河洲带走了。苏河洲出门前回眸一眼的相望,季路言觉得心脏都碎成齑粉。
无星无月,一室死寂,邻家的狗吠,母亲的咆哮,球迷的欢呼依旧。季路言沉默良久,倏而开口说:“热闹也看够了,你还不走么?”他没有抬头,语气却变得森然冰冷,咬重了最后两个字,“祁——琨!”
祁琨靠在墙上,像是被一张巨大的蛛网捕获的蛾子,急躁却无法动弹,害怕得簌簌颤栗,每个毛孔都充斥着徒劳的追死挣扎。他紧张地看向季路言,半天才发出声音:“路言,我……我不知道她会带那么多人上来,也不知道你会在做……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
“做什么?”季路言嗤笑一声,“爱啊?那不好意思了,你来早了。”
“你、你们……”祁琨两只手捂着脑袋,不住地拍打着,脑子里的神经拧成了麻花也没拧个冷静出来,“你们是兄弟,亲兄弟!”他弓着身子,竭力喊道。
“谁说我们是兄弟了?”季路言反问,“老子愿意,我真喜欢,真爱了管他是什么!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了,走吧,以后不想再看到你了。祁琨,别耽误我的时间,我铁了心要做的,没谁拦得住。”
祁琨对他是有恩的,至少为了救苏河洲找来他二叔这件事,这个恩情他不能不认账,是非是非,是是非非搅和在一起久了,也就分不清爱恨痴怨了。季路言的世界里不信“我还喜欢你,但我不再爱你了”这套理论,是非他分得清,爱恨痴怨他辨得明。祁琨的恩他敬着,但他挑拨自己和苏河洲的关系在前,找殷芳雨来破坏他们最后相处的时间在后,季路言可以做到客客气气地请祁琨出这扇门,但从此以后,就是陌生人——不亲、不恨、无瓜葛。
终于只剩他一个人了,季路言默默收拾好屋子,将那些情侣纪念品挑挑拣拣,还能用的都收拾整齐,坏掉的他都扔掉了,不是全部的、完整的心意,有瑕疵和遗憾。忙完一切,他躺在了床上,这些日子以来和苏河洲养成睡前聊天的习惯,这习惯太戳人心窝,平平静静的,暖烘烘的,是真的让人有成家的渴望,是超越冲动的渴望。
他将今天想对苏河洲说的话都变成了文字,通过光纤送到了它们该去的地方;那一碗泡成了面糊的馄钝,苏河洲没有吃上,这样的事情,在过去的穿越中发生了许多次,总会有突然而至的意外,让三月之期徒生分别之苦。直到快要天亮,季路言实在熬不下去才睡着了——他没有等来苏河洲的回信。
作者有话要说:——“喜欢,爱,不回家,选他,苏家的钱一分不要、三年后全部还清,没疯,不存在性别问题,他是男的我就是gay,不合法就一辈子这么过了!你要问的问题,答案都在这儿了,还有什么要问?”
——wow!
谢谢,鞠躬。
下一章就该重生啦,是怎么重生的呢?
☆、兄弟情人梦22
季路言是被不绝于耳的巨大噪音吵醒的,恍惚中他以为自己睡在了某个工地里,但当他怒气冲冲地拉开卧室门……
“……你们在做什么!”季路言怒道。
家里居然真的有个工程队!只见七八个工人,戴着安全头盔,各个一副专业架势,正分工协作勤勤恳恳——拆家。冲击电钻、大锤、云石切割机……十八般武艺轮番上场,凿空了一面墙,大理石地面也被切开来,家具被拆成了废柴一般堆砌在门口。季路言扫眼一看,目之所及皆是面目全非,仿佛眨眼间,他和苏河洲生活过的痕迹就只剩下身后这间主卧!
这时,一个工头模样的人走了过来,态度客气道:“先生劳烦让让,该拆您身后这间了。”
季路言敛衽眯眸,心道除了殷芳雨,没人会这么糟践人了,所以说苏河洲回到苏家,几乎等同被软禁了?季路言心中一凛,转身进屋摔上了门,他飞速收拾了些行李,拉开门,对工头漠然道:“请便。”
季路言打车回到自己的公寓,把从他们“家”里带出来的东西一一摆放好,但那些无非就是他准备的小玩意儿,还有苏河洲的一些衣物。然而,无论他的公寓里填充了多少苏河洲的气息,季路言横竖就是看不惯这空荡荡的落脚地了,拢共巴掌大一块地方,一台风扇就能从头吹到尾,此时俨然成了一个无底黑洞,那寂寥冰冷的干净能啃得人连骨头都不剩。
手机里依旧音信全无,殷芳雨做了什么不言而喻。
“去见他,跑着去!”季路言脑中的声音越来越疯狂。
夜幕四合,掌灯时分。
苏家所在的8号墅,是整个别墅区里位置最好的,却也最冰冷。季路言站在苏家楼后的灌木丛里,仰头望去,苏河洲的房间黑洞洞的,如同很久没有住人。沿墙而上的蔷薇已经遮蔽了二楼窗台,枝繁叶茂,唯独花开的稀疏潦倒,仿佛万物有灵,知道哪家气场不好似的。掠过花影,本该粲然的星河竟也显出斑驳的姿态,一叶落,已知秋,如一念起,已不能回头。季路言手里捏着落叶,打量着眼前的梧桐树。
苏河洲躺在床上挺尸,他低估了殷芳雨的偏执心。若是他从这个“家”出去,那么他哥就会身败名裂——以商业欺诈的罪名。从苏家找一个苏路言的签名简直易如反掌,于是殷芳雨手里有了一份苏路言签名的合同,直指苏路言骗取公司用于采购的款项,不知殷芳雨用什么方法,苏奎竟然是同意了,否则这份伪造的合同,她是从何而得来的?
正当他心烦意乱时,窗外传来了响动,苏河洲起身看去……他哥居然像一只硕大的猫头鹰,蹲在树杈上,正拿着一根树枝不住地戳他的窗户!
苏河洲心里一烫,随即紧张起来,他忙不迭地打开窗户,只见他哥冲他挥了挥手,示意他靠边,苏河洲立时让路,只听梧桐树忽然一阵乱响,几乎同时,他哥就稳稳落在了窗台上,身手矫健如同身怀绝世轻功一般,三两下钻了进来。
季路言也没料到自己的身手如此厉害,但这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他是跳伞教练,这点儿身体素质是必备的。
两个人一诉相思,二诉衷肠,最终,季路言说现在这样就挺好,他会每天来。他不要苏河洲和苏家再斗下去,他只剩十来天的时间,只想平平静静地见面、聊天、拥抱……没什么比这更重要了。
季路言说到做到,每天入夜翻窗,黎明前离开,离开苏家后,他会在小区的湖边坐一会儿,待到晨练的人出门买早点,他才会随着一群大爷大妈一道出门,季路言心想,为了一亲芳泽,他都快把自己训练成一个心思缜密的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