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没有大年初一聚堆的习惯,因为在十三年前的大年初一,爷爷突发病症,虽然治好了,却落下腿部的毛病,偶尔腿疼得厉害,就靠轮椅移动。所以家里人很忌惮这一天。
霍襟风刚残疾那段时间,爷爷要把他接过去住,但是他拒绝了。
“那时候精神不太稳定,就没想麻烦爷爷。”霍襟风解释,盖住赵流柯的眼睛。
他们在市区的家离这边有些远,早上五点多就起来出发了,现在已经走了几个小时。
“睡会儿吧。”
赵流柯摇摇头,说:“不累,我想喜乐了,还可以撸。”
喜乐留在家看家,虽然它是猫,但不妨碍霍襟风把它留在家里。
“我们住几天就回去了,不超过五天。”看着附近的山路,霍襟风放下车窗,“快到了,收拾一下下车。”
赵流柯收起平板,他本来在看视频,找点电影。
虽然上次的电影卡壳,是剧组其他工作人员的问题,但是赵流柯始终觉得自己还缺了什么。
这东西太细微了,难以抓住,他尽力想回想起来。
下车的时候,轮椅已经在车边放好,赵流柯推着他进门。
有两个门口守着的人弯腰,帮他们打开沉重的大门,行礼道:“霍少爷,赵少爷。”
这里没有门槛,连接处顺滑,整个宅邸都被打通了。
相比那个难以出入的后花园,舒服得多。
通往主室的长廊中段,有作为屏风的墙,周围修了流水的水槽,潺潺水声不断,让人听起来心旷神怡。
檐牙高翘,亭台楼阁,外墙较高,上边偶尔落下来两只雀,叽叽喳喳,给这里的幽静增加了一些生趣。
再一看,外墙上,有每天放上去的星点鸟食。
因为独特的地势,这里相比外面要暖和。
门口的人走的很快,先去了前院叫人。霍赵两人刚刚绕过屏风墙,就听见声如洪钟的一声:“襟风!”
赵流柯对上来人的视线,初步判断这就是爷爷了。
老人有着鹰隼般锐利的目光,不显疲态,精神矍铄,斑斑白发,看起来精神很好,坐着轮椅。
一大一小轮椅人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有些滑稽。
霍爷爷笑着喊:“好小子,看你面色不错!这几个月没少受流柯照顾吧?”
霍襟风后脑勺对着他,赵流柯看不到他的表情,听见他说:“嗯,很麻烦他。”
爷爷在他们身上扫了两眼,随着靠近,过来拍了拍霍襟风的腿,问:“你这腿怎么样?”
结果一拍下去,手下触感结实饱满,老人看了霍襟风一眼,“看着不错?”
霍襟风扮猪吃老虎,笑了笑:“还好。”
赵流柯听他的语气就知道他又有什么要做了,动作估计很大,不然心情不会这么好,就提醒:“外面很冷,爷爷、襟风,进去说吧。”
“哎,好孩子,过来让爷爷看看。”
佣人上来接过轮椅,推着两人往前走。
霍爷爷的手上有老人常见的老年斑,偏瘦,却很有力,两个人握了一下,都被对方的手劲儿惊讶到。
“好小子,你是个武生?”
霍爷爷对演戏这行不大感冒,思维还停留在大戏台时期,但是这个握力……
他看到青年满身的朝气,不由得有些高兴,有点病气的人,看到这样朝气的小辈,总是格外喜欢。
这偏得有点远,赵流柯笑笑说:“略微会一点,练多了就力气大。”
“哦……”霍爷爷看他表情就知道自己说错了,但是小辈顾他面子不挑毛病,“我也不懂,说错的地方你别和我一般见识。”
赵流柯挠挠头,有些拘谨地摇摇头,“怎么会。”
他们走进主屋,发现这周围没什么人。
霍爷爷看出赵流柯的疑惑,笑着拍了拍他的手:“家里的人都在贴窗花呢,今年你和襟风一起回来,爷爷给你们的新房可算有人住了。你们也去玩玩吧,晚上咱们一起吃个饭,看看屋子合不合适,以后要每年都来看看我这个糟老头子啊。”
赵流柯眨了眨眼,对上霍襟风的视线,觉得自己脸有点烫。
宅邸里从今天晚上才开始准备新年相关,杀鸡宰鱼,动物浅浅的血腥气和炸东西的香气在这寒夜里蔓延。
赵流柯站在窗前拿着两类窗花,薄薄一叠,一种是福,一种是喜,霍襟风坐在旁边看他贴。
新房里一片红色,连被褥都是,越发衬得他白。手腕曲折的弧度都带着骨架的美感。
赵流柯很怕冷。
他现在穿的也很厚,高领毛衣,又白,衬得人精神又温和,尤其是低头落下眼睫,平和得让人想要抓紧他。
霍襟风知道这个,还是因为那次在车里。因为冰冷的空气,下面的人无止境地想和他贴近,他们的动作就变得甜蜜而折磨,让人激动、又动摇。
想占有他、想把他锁在自己身边,哪也别去……
多依赖我一点,最好离不开我……
赵流柯动作一向利落,做这种事耐心异常,一点点把背面涂上胶水,倒着把字粘上去。
等到福都贴完,剩下喜,后面的那道视线更强烈了。
赵流柯转身伸出双手,给他递窗花和胶水:“来一起贴?”
霍襟风看了看窗户的高度,这边对着竹林,虽然不可能有什么人,但还是摇头拒绝了:“我看你贴。”
赵流柯问:“左边点?”
霍襟风:“往右。”
“这个呢?下面?”
“嗯,好。”
贴完弄好,赵流柯退后两步看了看,突然把窗帘拉上了。
霍襟风依然坐在轮椅上,没动。
青年嘟嘟囔囔,低着声音凑过来,弯腰堵他的唇,嘴里小声说:“都要把我背给盯穿了,还不去拉窗帘?”
霍襟风一边亲他一边站起来,用空着的手把他毛衣往上推,低低地笑:“这不是得逞了吗?”
他后脚跟踢了一下轮椅,轮椅就乖乖往后滑过去,不再碍眼地堵住床。
“冷。”赵流柯说着冷,动作却完全不一样,顺着霍襟风的动作往床上倒,手里还可以去解他冰凉的皮带扣。
这就没有一点怕冷的意思。
被霍襟风按住了手。
“没事,我就亲亲你。”
霍襟风这话把赵流柯臊得不行,他……他以为……!
他红着脸瞪他,霍襟风就和他对视,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赵流柯瞪了他一会儿,忍不住也笑了。
他们闷着声音,笑得身体颤抖,颤动都传到对方身上,抱了一会儿。
“还冷吗?”霍襟风的手在他腹部按了按,掌心的腹肌紧实温热,手感非常好,因为受冷有点颤抖。
赵流柯每天都有体能训练。
没什么事做也不想扒电影的时候,他会在练舞室待上一天,所以柔软的衣服下面是温热有力但不夸张的肌肉。
夏末那时,温度还比较高,换下来的T恤都要间歇性拧干,他们家里的训练室赵流柯专门放了个水桶就是接汗的。
训练过后,洗澡时可以直接把连衣服带人一起放到淋浴下。
赵流柯看了他一会儿,觉得这个人越来越不像他们一开始认识的那样了。
怎么能越来越蔫坏呢?
不做当然不冷了,只是露个肚子而已,他还没矫情到这个地步。
赵流柯扬了扬眉毛,“你说呢?”
他面相俊朗,因为二十出头,没有那么硬,扬起眉毛就有些往张扬那方面去。
霍襟风还头一次看到他这样的表情,讨喜,猫头鹰一样。
但也只是捏捏他的脸,没再做什么——
再做点什么,他们俩的午饭都没法上桌去吃。
没到饭点,赵流柯比较宅,没有想出去看看的意愿,霍襟风的腿也不方便。
原本没人觉得不方便。
但自从霍襟风腿好了以后,走路方便无比,平时再拿轮椅出来,两人就不太适应。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赵流柯坐在床边看手机,这才看到孟津的新闻,在音频里找到了自己录的那段,问:“什么时候拿的我手机?”
其实他不太介意,他手机连锁都没有。
这却让身旁的人僵了一下。
赵流柯安抚性地拍拍他,没想到一个问句就让他僵住,说:“我就问问,做得很好。”
孟津这件事是犯罪,但是官司还要走一阵流程,他翻完个大概,靠着霍襟风的肩,说:“私下弄了很多事吧?当时没告诉你,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