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曳撇撇嘴,他天生畏寒,上一世就是这样,没想到换了个身体还是这样。
真是一点儿惊喜都没有。
终年见不得光的地下室,没有任何取暖设置,连空气都里弥漫着的阴冷湿凉的腐朽气。
被窝里带出来那点儿热气很快就散尽了,池曳打了好几个冷战,抬起双手,呵了口热气,拢在掌心搓了搓,这才勉强撑着坐起来,慢吞吞地环顾四周。
昨晚来的匆忙,脑子里又是乱七八糟的,所以没瞧仔细,现在看了一圈……
然后,差点就丧失了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那么一丁点儿信心。
头顶的老旧吸顶灯亮着昏暗的灯光,时不时发出嘶嘶啦啦的电流声。密闭的室内,空间极小,设施简陋,一桌一椅和身下一张冷硬的单人铁床就是全部家当,居然连个储物空间都没有。四面都是惨白的水泥墙,堵的人透不过气来。
这样的环境,原主居然能苟活了下半生也算是个人才,池曳觉得换了自己,顶多半个月,就得抑郁而亡。
可是,为什么贺霖会在如此奢华的别墅里修建这么一间格格不入的地下室?
简直就是专门为了囚禁人而准备,只等原主哪天犯了错,就可以直接拎包入住。
细思极恐。
.
恍惚间,门外突然响起一阵稀里哗啦的金属碰撞声。
池曳一个激灵,茫然转头看向门口。
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
外面光线很亮,刺的池曳有点儿睁不开眼睛,只在朦胧中看见贺霖站的笔挺的轮廓,逆着光,身型越显高大冷硬。
池曳想要抬手揉揉眼睛,却发现被彻夜锁着的双手已经完全麻木了,稍微一动便是钻心的刺痛,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贺霖是来兴师问罪的。
十几分钟之前,助理林一水来汇报池曳的情况,同时打开夜视摄像头的监控画面,请他查阅。
贺霖无可无不可的扫了一眼,却意外的发现本该哭天抢地、砸墙拆房的池曳,居然躺在被子里睡的安稳。
如此冷静淡定,这还是那个又怂又作池曳吗?
贺霖存了整治教训池曳的心思,有意给他个下马威,末了居然发现没起作用。
那一瞬间,许久没有被任何事物牵动情绪的贺二爷,脸上居然腾起了久违的玩味。
……
贺霖举步迈入地下室,每一步之间的距离几乎都是相等的,不疾不徐,如同在巡视自己的领地般坦然。
面色冷峻,不容置喙。
池曳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
但又在短短几秒之内迅速调整好心态,拿出最好的表演状态。
不等贺霖开口质问,池曳就先动了起来。
他一个翻身滚下床,试图站起来迎接贺霖,但由于双手还被束缚着,行动不便,身下的床又太高,一个趔趄就跌倒在了地上。
以双膝跪地的姿势。
冷硬地面没有半点儿缓冲,池曳这一下嗑的不轻,膝盖上的软骨砸在地砖上,“砰”地一声闷响。
贺霖猛地向后退了半步。
向来古井无波的脸上露出了甚至堪称惊愕的表情——这绝不是记忆中的“池曳”能够做出来的动作。
池曳自己也愣住了。
确实没想行这么大的礼。
自己这一紧张就手忙脚乱的毛病怎么死了一回还是还是改不掉?
“嘶……”太疼了,池曳努力了两次都没能站起来,贺霖又显然没有要扶他一把的意思。
md,冷血!
池曳只好硬着头皮将错就错,保持着这个膝盖跪地的姿势,仰头看了一眼男人,紧跟着垂下眼睛,低眉顺目地,小声说:“二爷,我错了。以后不敢了。”
声音跟猫儿似的,又乖又软。
居然有那么点儿讨喜?
原本披在肩上的西装滚落到身下,浓密纤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仿佛在无声诉说着内心的不安和惶恐。
撩人的狼狈。
和脆弱。
跟在贺霖身后匆匆而至的祝管家,赶到门口时刚好看到了这一幕,差点儿以为自己看走眼了,呆愣在原地甚至忘了进门——这还是他们家的池小少爷吗?居然知道认错?知道后悔了?
贺霖不是没被人跪过,但却是第一次觉得这么碍眼。
浓黑的剑眉皱起,“你先起来。”
“……我起得来吗?”池曳在心里飞驰着无数只草原动物。
但贺霖发话了,他又不敢不动,只能并拢手掌费劲地撑在屁股后面,忍着疼,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光着脚丫踩在冰冷地面上。
贺霖漆黑的眸子停在池曳迅速红肿起来的膝盖上。
一向没什么波澜的眼中恍然闪过一丝隐隐的不忍,但情绪乍然腾起又在转瞬间隐匿无踪,快到连贺霖自己都来不及扑捉。
只是准备好的苛责没能再说出口。
池曳不矮,178厘米左右的身高,但站在穿着高定皮鞋的贺霖面前还是低了半头。
贺霖自上而下的,用如同拷问一般炯炯的目光审视着池曳,不可侵犯的威压气场,容不下任何妥协。
四目相对,贺霖低沉的声线听起来不带任何温度:“五分钟。”
池曳:“啊?”
贺霖:“你最好抓紧时间说点我不知道的。”
池曳这才明白,敢情是给了自己一个解释的机会。
守在门口没敢进的管家先生再次瞪大了眼睛,见了鬼似的。二爷对待背叛者向来是杀伐决断,毫不留情,什么时候见他听过任何一句辩解?
今儿这二位都被夺舍了?
池曳正苦思冥想,怎么才能在短短的五分钟之内让贺霖相信自己其实清清白白,并没有出轨,更没有窃取过他的商业机密。
被拷着的手腕突然一紧,整个人被强大的力道扔到了床上。
贺霖就像一个毫无感情的审判者,冷冰冰地提醒:“三十秒了。”
池曳咽了口唾沫。
端着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道:“二爷,其实我是被强迫的……”
贺霖眼皮一抬,松手,起身,“怎么强迫的,你示范给我看看。”
第3章
池曳还没有在对这一句话的震惊中缓过神来,贺霖已经在房间里唯一一把椅子上坐定了。
贺二爷轮廓极深的下巴对着池曳,脊背微微后倾,双手抱臂,狭长的眼尾上挑——冷漠的男人居然笑了。
只是笑意未达眼底,瞳孔里透出的冷光,反而因为微微眯着动作显得越发咄咄逼人。
看戏的态度,摆明了一个字都不信。
池曳:“……”。
冷酷。
残暴。
md,垃圾。
池曳用力闭了闭眼,干脆破罐子破摔。
他认命的爬起来,扯了个毯子随手裹在上半身上,却不严实,半边肩膀被漏了出来,锁骨边上一颗朱砂痣红艳欲滴。浑身上下只有一条西裤是完整的,欲盖弥彰的紧贴着大腿的皮肤。
然后蜷着身子,跪趴在床上,慢吞吞地撅起挺翘的小屁股,正对着贺霖。
贺霖猛地呼吸一滞,绷紧了脊背。
池曳敏锐的察觉到了面前人的变化,心中一喜,再接再厉。
他向后转头,抬起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满含委屈看向贺霖,眼尾还泛着红,似乎噙着因为疼痛引得的生理泪水,如泣如诉。
然后双手并拢,轻轻抬起,举过头顶。
手腕似乎尽力想要地挣动,却被拷的严严实实。不是市面上常见的那种粗制滥造的情趣束具。而是真正的精钢手铐,用料厚实,触感冰冷,颇有些分量,昏黄的密闭空间中,手铐的银色链反射出幽幽的光。
贺霖漆黑的瞳孔变得幽深暗哑,呼吸也愈发沉重起来。
“够了。”
声线似乎依旧冰冷淡定,只是被刻意压低了的尾音透着不易察觉的暗哑:“你想要,干什么?”
池曳在贺霖刚一出声叫停的时候就立刻坐了起来。
身上披着着毯子,手肘自然地搭在曲起的膝盖上,表情十分无辜,仿佛刚才上演活色生香的不是他本人一样。
池曳面对贺霖眨了眨眼睛,委屈巴巴地说,“不是您让我示范的吗?”
天地良心,这真是池曳入行以来演的最认真的一场戏。因为演的好一定不会拿奖,但演的不好却可能会死。
池曳不知死活地追问:“您是觉得我演得不好吗?”
“闭嘴。”
贺霖脸色阴沉,盯着池曳的眼睛看了许久,试图找出他别有用心,故意想要用身体引诱自己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