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屋子之后,江文乐去寻了余佩。
这时余佩正手拿一个鸡腿认真地啃着,发现她过来了,头也不抬地说了句,“大人你找我干嘛?”
“余佩,我问你,建康城是不是有一位神医姓林,是咏霖药师的弟子。”
“对啊,是有这个人,怎么了”余佩啃着鸡腿含糊不清地应道。
“你可知她住在哪里,姓甚名谁?”
余佩抬头,“大人您忘了,林小神医就是林邵林校尉的亲女儿,她自然是住在林府了。”
“竟是林邵之女,那便好办了。”
“你要找她看病?也对,大人你最近这脑子是得好好去看看了,小神医也许会有办法治好你。”
“并非是给我看病,是柏岑。”
反正如今她有的是银子,就必须得把柏岑的病给治好。
“唔……那位公子确实有点虚。”余佩放下鸡腿,点头道。
江文乐想起今日柏岑吐的那一口鲜血,摇了摇头啧啧叹道,“何止是有点,简直是虚的不能行。”
旋即,她又道:“今日午后,你便去林府帮我约个时间,问问那位林姑娘何时有空。”
“行。”余佩一口应下。
“对了,还有一件事。”
江文乐想起今日的老神医,“城中有家老神医馆,你顺道去那儿送些银子。”
余佩有些惊诧,“送银子?大人,您这是嫌钱太多,准备散财了?”
江文乐细细解释:“今日我偶然间进了那家医馆,医馆里的布置倒也还行,虽算不上华贵却也不至于寒酸,看上去是家正经医馆。
可那位大夫衣着却极其破旧,桌子下面还藏着一份糠菜。”
所以她猜测,老者将自己所有的积蓄都花在了布置医馆上,只为了能有人来他那里瞧病,他也好赚些银子。
可今日她去的时候便发现,医馆内的生意极其冷清,一个人都没有。
那便说明这家医馆并不能支撑他基本的生活,他如今一定很缺钱。
余佩问:“所以大人你见他生活拮据,便打算拿些银子救济他?”
“反正我们家财万贯不缺钱,既见到了别人有困难极其缺钱,那当然得帮一帮了。”
毕竟她是二十一世纪热心肠的好青年。
缺钱的日子她从前也经历过,她知道吃不起饭的生活是什么滋味。
余佩竖起了大拇指,“可以,我觉得大人你说得极有道理,有了你,城中的百姓再也不愁温饱了。”
低头啃了一会儿鸡腿,她又问:“可是你今日在那的时候,为什么不直接给他银子?这我还得再跑一趟。”
江文乐应道:“今日我出门走得急,身上就没带多少钱。”
余佩了然地点了点头,继续啃起了鸡腿,“行,我等会儿就去。”
江文乐安排好之后,便回了自己的屋中。
黄昏已至,江文乐坐在红檀木桌前,执笔于宣纸上边写边画。
“明天抽个时间,把他的眉毛给刮掉。”
“后天再给他试试各色口脂,看看哪个颜色更适合他。”
“过段时间再给他寻门亲事!”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小南风,你瞧瞧,我这多为你发愁,想了这么久才做好这套计划。”
“我做的简直太棒了,你可得好好感谢感谢我!”
江文乐在屋内自言自语着,时不时还大笑出声。
她在为晏南风量身定做一套……不太正常的计划。
待整张宣纸全部被画满之时,她满意地放下羊毫,将做的计划表摆在桌上观看。
“这计划简直是完美,小南风,你就准备好接受我的魔爪吧~”
正当她为自己的大作得意洋洋时,门外响起了余佩的声音。
“大人,出事了,您快出来随我一同去看一看。”余佩的声音有些焦急。
“出事了?”
不是吧,她才刚回建康这儿就出了事?
江文乐把计划书随手放在桌上,连忙出了屋子。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余佩道:“建康城死人了。”
“死人了?”
第040章 有恶犬
死的人是钱家公子钱大宝,钱大宝与林家小神医林染之间有一纸御赐婚约。
此事她有些印象,那日她初至金銮殿,林邵之子林显说的正是此事。
钱大宝品行不端是出了名的,林小神医怎会甘于嫁与这等风流人。
婚约赐下之后,林染在府内茶饭不思,整整哭了三天三夜。
眼见着婚期将至,谁料钱大宝竟然死了。
仵作检验出的死因,是中毒而亡。
钱家人一口咬定钱大宝是被奸人所害,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林家神医林染。
只因林染善医,亦善毒。
听完了缘由,江文乐一拳重重打在了门框之上。
“凭什么只因林家小神医懂得毒理,便说她是杀害钱大宝的凶手?这群人还讲不讲理了!
是不是如果我要是也懂那些东西,他们也能说我是凶手了!”
余佩心疼地摸了摸被江文乐那一拳打得有些发瘪的红木门框,应了一句:“大人您想多了,毒药那么复杂,您是懂不了的。”
江文乐白了她一眼,抚着胸口压制怒气。
余佩又道:“还有些人说,林小神医是因不愿嫁与钱家,故下此狠手。”
江文乐怒气未消,随口道了句,“不愿嫁便不嫁了!”
余佩连忙应道:“这可是御赐的婚约,哪能说不嫁就不嫁呀。”
宋永和闲着没事赐什么婚约啊!
成亲这种事,难道不是郎有情妾有愿的吗?
余佩见江文乐呆愣在原地不语,忍不住问道:“大人,你又在想什么?”
江文乐回过神来,“钱家咬定林染是凶手,可有什么证据?”
余佩想了想,道:“钱大宝前几日生了病,钱家为他请了名医师进府看病,有人说看见过林染曾经私下见那位医师。”
江文乐有些愕然,“这算是什么证据?他们若是怀疑,不应该是怀疑那位医师吗?竟能怀疑到林染头上。”
余佩道:“像钱家那样的,想要怀疑一个人,能找到一百个证据,谁又敢去与他们对峙?”
江文乐默然。
是啊,事实总会偏向更有势力的那一方。
这就是现实。
林邵虽是带战功而归,可他在朝堂之上毫无根基,又无人脉。
钱家老爷钱大顺是朝廷三品文官,又是谢长侯的旁系亲戚,家里还经营着钱庄生意。他的势力,不容小觑。
钱家那样的门第大家,想要翻覆林家,如同动动手指那么简单。
所以这一次,无论是有无证据,没有任何依靠的林家,都能被钱家毁得一无所有。
因为在这个时代,士族说的话,便被世人信奉为证据。
良久,余佩道:“林邵与我们毕竟是有过一段交情,如今他家有难,大人你说一句爽快话,到底是帮还是不帮?”
江文乐毫不犹豫道:“当然帮,林邵是我们朋友,他有难我必然得帮。”
更何况从前林邵之子林显曾在朝堂之上为她说过话。
所以不管如何,这个忙她都会帮。
林家没有权势,但她有。
她还是那句话,别人既然需要帮助,而她正好能够提供这个帮助,那个这么忙,她义不容辞。
这是一滩浑水,但她江文乐偏是要为朋友趟上一趟。
反正她有免死金牌,她怕啥?
二人决定,此刻便前赴林府……
林府内,好生“热闹”。
叫骂声与砸摔东西的声音此起彼伏,只起不落。
“让你们家那个狐狸精给老娘滚出来!”
“现在知道躲了!害人的时候呢!”
“躲什么躲!害死了人不敢出来见人了是吧!”
“我告诉你们!我们钱家这一次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你们林家迟早得完!”
……
江文乐迎着刺耳的叫骂声走进了林府。
“我还是第一次见,家里人死了不在家中哀悼,反倒跑到别人家大喊大骂的。”
江文乐的声音分明是无波无澜,却让在场听到的人听了无一不心底发寒。
她一出现,钱府瞬间静了下来。
“嗯?”她寒冷的眸子直勾勾地盯住了那位叫骂的雍容女人。
那女人再怎么嚣张跋扈,可面对的是李天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