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
“咱们安插在景明国内的探子被他们逐出军营了。”
“他们发现了?”
“据说是天微帝师忽然要换掉九营参领,咱们的探子所在军营就是九营,没过一天的时间便被新参领查出来了。”
“他们既是查了出来,为何是驱逐,而不是杀?”
“探子说,他本来就快要被砍了,被天微帝师路过瞧见了,杀便变成了驱逐。”
“原是天微救了他。”晏南风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陆离暗暗长叹,将军现在怎么每日都是天微天微的。
可是天微帝师终究是景明国之人。
犹豫片刻,陆离终于开口,“将军,再有一日,咱们就要上战场了。”
“我知道。”晏南风黑眸沉静。
“可李天微她是……”陆离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晏南风却替他把话说完,“她是景明国王上帝师,九原城一战军师。”
“我也清楚我是谁,我是元昭国将军,九原城一战的宣威将军。”
他晏南风心中是有她,可家国之重亦在他心中。
“九原城一战,关乎整个国土利益,关乎数千将士性命。此战,我只会全力以赴。”
将士们信他,尊他,敬他。他绝不会拿他们性命开玩笑,他绝不会因为天微而故意输给景明国。
他必须要全力以赴,尽全力去打赢这场战役,结束这将会牵扯几十年的争斗。
天微,我信你。
我信你也会认真对待此战,认真对待自己肩负的责任与使命。
我也会。
后日战场之上,我们各凭本事,决一胜负。
“将军,我就知道。”
月光洒到陆离的笑容之上,将军果然不会因为一位女子乱了分寸。
……
次日,九原城外的黄沙之上迎来了一场许久未见的甘露。
清晨的暖风和着微雨,为天地添了些色泽。
江文乐身披鹅黄色缎绣凤羽锦袍,静静立于营帐外,抬手接住丝丝细雨,“下雨了。”
她迈出步履,地上的黄沙果然没再扬起。
“下雨了好。”雨气氤氲里,江文乐嘴角隐约带着笑意。
“余佩,以军师名义发令。今日午时,步兵营与骑兵营于后场一同演练阵法。”
在这种时候,老天送来了一场甘霖。黄沙被雨水浸润,便不会再影响到将士们的行动。
大战在即,天佑景明。
今日是共同演练的大好时机,若是骑步两兵战略在明日之前能够达到相辅相成,明天的胜算便再能多三成。
余佩不解,“大人,为什么是午时?那时候大家都该去吃饭了。”
江文乐抬眸,望着天边被雨雾覆盖的太阳,轻声道,“到了午时,雨便停了。
今天上午让将士们都在帐内歇息吧,我怕他们淋了雨会染上风寒。
记得通知伙食帐,今日提前用膳。”
余佩有些诧异不解,“可大人你怎么知道午时雨会停下来?万一它不停呢?”
江文乐忽地神情凝重,葱翠玉指翘起可爱的弧度,兰花指尽显妩媚。
“我是从天上下凡的仙女,方才雨神传话与我,告知了我此事。”
余佩翻了个白眼,“一本正经说胡话,自是仙女,那自然不需要吃饭,大人您今日的午膳我来替您解决。”
江文乐连忙用瞧着兰花指的手拉住余佩,“等等,都说了我已经下凡了,要入乡随俗,午膳给我留好了。”
余佩满眼嫌弃地望着江文乐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小心翼翼地拨开,旋即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大人我去传话了,您老仙人慢慢待着吧!”
江文乐伸了个懒腰,她若是仙女,定要选择穿越到一个盛世之中。
九原城十年不遇雨天,这里遍布黄沙,气候干燥。今日下的是微雨,绝不会下太久。
东边的日头隐隐约约得现出一点光芒,太阳快要出来了,这场雨大约会在午时停下。
“也不知道柏岑在这里住的习不习惯。”
江文乐撑起一把油纸伞,朝柏岑的帷帐走去。
第026章 请叶秋
帐帘前,江文乐问道,“柏岑,醒了吗?”
柏岑掀开帐帘,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醒了。”
江文乐问,“去外面走走?”
“好。”
柏岑今日依旧是一袭素白长衫,他自江文乐手中接过油纸伞,二人共撑一面伞,与湿润的黄沙里踏行。
“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军营里是不是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遭。”江文乐语调轻轻。
“确实出乎我的意料,原本以为军营内该是混乱不堪,没想到竟是井然有序。”
“没来到这里之前,我同你想的一样。来了之后才想明白,若是内部便混乱不堪,那这一仗,无需去打,便已然败了。”
柏岑顿住脚步,垂眸望着她,“文乐,我听说明天就要打仗了。”
江文乐点头,“孰胜孰败,明日便能揭晓。”
柏岑脑海中忽然再现乱葬岗内尸横遍野的场景,敛目低语,“明天会死很多人吧。”
“会。”
“文乐,明天你会上战场吗?”
江文乐不应答,柏岑眉心颤动,油纸伞自手中摔落到地上。
细润的雨滴打在二人肩头,柏岑垂下眼帘,连忙抬起手,用修长白皙的双手为江文乐挡住细密雨珠。
“你忘了你晕血吗?不要去,好不好?”
声色宛若甘泉缓缓流淌,温润之中带着些许恳求。
江文乐弯下身,拾起沾上污泥的油纸伞,轻轻应了一句,“好,我不去。”
伞上沾了泥,已经没法再挡雨了,二人便各自回了营帐。
江文乐叮嘱了介不二,让她今日好生照顾柏岑。
介不二自然是极其乐意的,她固执的以为,只要自己多和漂亮人待在一起,就能再生出一副国色天香的容貌。
暖阳重现,午时已至。
天际隐约被一道长虹贯穿,雨停了。
余佩领着步兵校尉林邵与骑兵校尉李章一同前来,道:“大人,都准备好了。”
到了后场之后,李章环视一圈,旋即愤愤道,“叶老狐狸又没来,那厮竟还在营帐内躲着。”
江文乐忽想起那天在叶秋帐内的事情,又想起昨日从黑煤块手中丢出的水蓝珠,不禁皱眉。
那夜潜入她帷帐的究竟是不是叶秋?
看来这件事情得找时间好好调查一下,只不过如今最重要的不是他,而是眼前这些将士们的士气。
叶大将军若一直对外宣称身体抱恙,恐怕会军心动荡。
这场演练,须请他来。
江文乐思忖片刻才道,“我去叶将军帐内看看。”
余佩跟了一步,“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我自己就行。”
毕竟还在军营之中,叶秋就算是再恨她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叶秋营帐外。
江文乐掀起帐帘,正欲大步走进,忽又顿住了脚步。
不行,她可是二十一世纪知礼守礼好青年,怎么能如此无礼,私闯营帐呢?
江文乐露出闪闪发亮的一双眼睛,自帐帘的一条缝中探出了头。
私闯不好,偷看可以。
只见帐内的叶秋不再是从前那副常服装扮,他今日竟换上了战甲。
倒有几分英姿勃发的模样。
叶秋立于案前,似在画阵法图。
铛铛铛。
叶秋的手指轻叩长案边缘,眉头紧锁,他好像遇到了什么难题。
江文乐学着他的神情,又朝着叶秋做了个鬼脸。
这一霎,叶秋忽地抬起眸。
四目相对,好不尴尬。
江文乐忙跳进营帐,清了清嗓子,“那个,叶大将军,早上好。”
早上好?
叶秋眸中瞬间被厌恶之色填满,“哼,帝师果然是神志不清,厚颜无耻,毫无礼数。”
“毫无礼数?你竟然说我毫无礼数!”
她可是二十一世纪知礼守礼好青年江文乐!
叶秋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偷窥我,难不成偷窥还是什么守礼数的事情?”
“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江文乐有些心虚,但气势上不能输。
“而且,你什么好看的,哪里值得我偷窥了!”
叶秋气得直咬牙,“你你,你厚颜无耻!”
“叶大将军,烦请您瞅瞅,我脸皮哪里厚了?”
分明是吹弹可破。
叶秋气得说不出一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