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日也是盛装出席,一袭鹅黄色的裙裳,飘然若仙,气质窈窕,楚楚动人。
一双眼睛空灵透彻,欲语还休,只见她梨涡浅露,粉嫩的唇角轻启:“舞阳曾得了一幅严昏的真迹,特此送给皇祖母。”
一语作罢,众人皆面色惊奇,这严昏的作品可是已经绝迹了,这舞阳公主竟能弄得到他的作品,难怪今日如此放肆了。
卫长遥闻言看向惠太后,惠太后最喜严昏作品,但他的作品流传甚少且少有真迹,今日卫语棠可真是送了她的心头好了。
果然,坐在上方的惠太后立马喜笑颜开,面色柔和地对卫语棠道:“舞阳有心了。”
说罢又转向永和帝,温和地询问道:“这舞阳也到了婚配的年纪了,皇帝,你可给她找好人家了?”
这话一出,四下皆是一静。
众人看着惠太后,她不可能没听闻月氏使臣在朝堂上的言语,眼下这般,却是要保下舞阳公主的意思了?
卫长遥的心也在一瞬间悬起,她莫不是要坏事?
她赶紧转头看向端坐在龙椅的永和帝,只见他沉默一瞬,随后笑开,声音浑厚,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哈哈哈,母后莫急,崇徽还站在下面等着给您献礼呢,母后不急,朕可是有些好奇了。”
永和帝几句将话头引到卫长遥这便,示意她出口。
卫长遥见状便向惠太后行了一礼,恭敬道:“崇徽在此祝愿皇祖母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说罢,侧身一立。
素金见状便将旁边宫女手中托着的东西拿了过来。
还是一幅画,也是一幅绝迹,是另一位名家梁毫的。
不过,卫语棠送的绝迹在前,她的在后,也并不让人有多惊喜了。
说完后,惠太后也没有再多言语,冷淡着叫卫语棠坐下。
卫长遥依言坐下,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寿宴继续进行着。
一个时辰过去,即将结束时,永和帝自龙椅上坐了起来,看向卫长遥。
今日的形式看下来,他们似乎都倾向于是崇徽去和亲,甚至连母后,她都明显的偏袒舞阳,言语之中透漏出让舞阳留在大雍的意思,这是吃定了崇徽没有人撑腰了……
他还没昏聩呢,况且也弄清了真相如何,自然不会再让崇徽受委屈了。
这么想着,他便沉了语气,肃着脸对卫长遥道:“崇徽,你上前来。”
卫长遥突然被点到,有些懵,但还是起身向前,走到永和帝下首。
众人皆目不转睛地看着这突然的变动,只见永和帝从张德玉手中接过一个圣旨,放到卫长遥手中。
卫长遥察觉到手中有东西,抬头一看,是圣旨。
她看向永和帝,只见他闭了闭眼,对着她点头示意。
卫长遥这才站直,转过身子,将圣旨展开,朗声读出。
圣旨不长,短短几十字,却震得在场的众人久久不能回神。
竟然是让舞阳公主去和亲!虽听闻了传言,可还是没有真实的打击来得大。
众人不约而同视线转到卫语棠身上,只见她脸色苍白,一双大眼中水意弥漫,泫然若泣,端得让人心生怜爱。
可谁也不敢说出反驳的话。
有人悄悄看向崔爻,只见他神色悠然地品茶,丝毫没有焦虑,也没有担忧,一副不以己悲不以物喜,超然物外的模样。
卫长遥读完圣旨后便站立不动,等着卫语棠来领旨。
只见她起先是眼眶微红,求救似的眼神投向了崔老首辅,后者面色难看,却无动于衷。之后,才像是接受现实,两眼无神地走到卫长遥面前,拿走圣旨。
永和帝见状,才宣布散席,率先离开了太和殿。
惠太后也是神色不虞,没说话,紧跟着永和帝离开了太和殿。
官员和女眷们也都跟在后面鱼贯而出。
等到周围都没了人,卫长遥才缓步走到卫语棠身边,此时她双手捧着圣旨,眼中泛泪,见到卫长遥走过来,咬紧了唇瓣,嘶哑着出声:“卫长遥,这便是你想看到的吗?”
“我去和亲,你开心了?”
卫长遥听了她的话,也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不但有些开心,甚至还有些痛快。
不过,这女主是什么迷惑发言,和亲一事本就是冲着她卫语棠来的,她一副都怪她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这让人呕血的脑回路。
“和亲本就是你招的,我只不过是保护自己而已,怎的,你一副我陷害你的样子是怎么个意思?”
“你要是实在不行的话,我们便再去找父皇对质一次,如何?”
果然,话音刚落,卫语棠便脸色又是一白,想到了之前对质的那日。
那日父皇震怒不已,还下了和亲圣旨,过后便将母妃给禁足了。
她眼睛一暗,不敢再多说,只是恨恨瞪了一眼卫长遥,便留着泪抱着圣旨跑远了。
她的宫女们也是急匆匆的朝卫长遥行礼,追了过去。
卫长遥见了轻笑一声,心下稍定,走到门口时,却见张德玉又折了回来。
对方穿着那身赭红色官袍,圆圆的脑袋低垂着,恭敬道:“崇徽公主,圣上在御书房等您呢。”
卫语棠惊讶,不知永和帝叫她是干什么,该不会是崔爻告状了吧!
不过,他不是这种背后放冷箭的人啊。
她无奈,只得跟着张德玉走一趟。
第35章 、甜枣
卫长遥到御书房时,正看到永和帝和崔爻喝茶。
她没想到在这儿能碰到崔爻,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随后挑了挑眉看向崔爻。
而同样寿宴过后想要打道回府,却被传到御书房的崔爻此时见了卫长遥也是有些诧异。
皇上同时叫两个人本就有些不正常,更何况这两人还是仇家。
卫长遥看向崔爻,只见他也是一脸蒙地看着自己,想来也是不清楚永和帝为何叫他们来。
她心里一轻。
若是连他也不知道,那应该也就不是雁徊山当日发生的事情了。自己犯的最大的事就是那日对崔爻动手,谋害朝廷命官,按照大雍律令,这可是杀头的罪。
永和帝见二人面色平静,没有了那日的剑拔弩张,也是放心了些。
崔爻一向不吃亏,手腕凌厉,但也确实重诺,那日向他妥协,答应了不伤崇徽,眼下看来,他确实已经不打算追究了。
这么想着,他又看向了卫长遥,决定将事情说清楚。
二人都是沉默的性子,若他不将事情讲清,他怕两人互相以为他偏袒对方,再次结仇。
崔爻倒无妨,崇徽不能对他如何,他怕的是崔爻对崇徽下手。
崇徽向来不爱理会那些宫里的勾心斗角,心思纯善,是算计不过浑身都是心眼儿的崔爻的。
沉吟片刻,永和帝才出声对着卫长遥道:“崇徽啊,朕知晓这次的事情委屈你了。”
“此次,崔爻伙同崔贵妃设计于你,朕罚了她禁足,也下旨让舞阳去和亲。”
“可对崔爻,按照律令他是犯了重罪,可朕那日与他有过约定,若他圆满解决了怪病一事朕便准了他的戴罪立功,若是他没能解决,朕便杀了他。”
顿了顿,看一眼卫长遥的面色,永和帝才继续开口道:“现在结果崇徽你也看到了,崔爻他解决了怪病一事,朕一言九鼎,是不能再罚他的。”
说完,便没了后续,等着卫长遥开口。
只见她面上没有任何的不满,似乎早就知晓这个结果,还是一样的安静平和。
卫长遥心里确实不怎么生气,她一点都不在乎永和帝是否为她报仇。这仇,在雁徊山的时候她便已经动手报了。
若是前世,她或许会假意表示自己不生气,之后便是在心里偷偷伤心,可是,现在的卫长遥却不会了。
她不会将希望寄托于任何人,也不会怪任何人,自己的仇自己亲手报,这样比较痛快。
软弱,是要受欺负的,这个道理她也算是切肤感受到了。
往后他卫语棠一伙人想要设计她,可要小心了。
不过,再怎样,场面话还是要说一些的。
过了一会,卫长遥才向着永和帝矮了矮身,低着头缓缓开口:“崇徽不委屈,那日在崔府,崇徽已经出过气了。”
听了卫长遥的话,永和帝神色缓和了些,心里还是希望卫长遥不要为此事耿耿于怀。
永和帝叹了口气,道:“那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