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君,我有一言。”素华突然开口。
玄天君这下听得好不认真,仿佛一直都会这么认真地听她说话,从来没有哪里不尊重过:“素华但说无妨。”
“她可以不仁,我不能不义。到底是微末时的朋友,如果不是我要她陪着我,也许就不会有这后头的事。她对我犯下的错我不想追究,所以,天君要罚,请不必考虑我这一层。”
玄天君愣了一愣,说:“素华,我知你心善大度。但此女罪大恶极,不可饶恕,竟敢对上神用心歹毒,堕仙崖是必要下的。”
是谁导致的这一切,在场所有人不是没有自己的判断。可扶月不较真,他们再较真也没有太大的意义,就连沅容本人都甘愿顶罪不是么。
玄天君,没有人比他更狠。听得这堕仙涯之刑逃不掉,沅容闭上眼,苦苦一笑,跟着天兵离开什么也没有多说。
素华没再说什么,她望着沅容离去的方向,终究只是叹口气。
“罪魁祸首”被除,一事了。但仅仅是这样,似乎有些敷衍啊,玄天君往姜梨跟前一跪,悔不当初:“此事皆因小仙识人不清而起,小仙有罪,今愿自罚雷刑。”
姜梨掩面打个哈欠,漫不经心:“那就罚呗。”
榕榕抢话问:“罚多少道雷?!定要罚个解气才行!”
虚虚弱弱的泽渊强行凑热闹:“不喊停不得停,如何?”
银翼:“对!糊涂天君,该罚!”
炎天君避嫌不掺合。
上神口口声声说着不插手,可是还杵这儿不走,显然对结果还不满意。玄天君已无退路,又不敢硬碰硬,唯有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上了雷刑台。两位帝君中的一位,听令引来天雷。
玄天君当着他玄天众仙的面,被劈得没什么形象可言。
姜梨一边数着劈了多少道,一边和泽渊闲聊:“我记得,迄今为止,两个天君都能抗下七十二道 天雷。往上就是天花板了,这样吧,劈个七十一道就算了。”
“七十二吧,他反正能抗。”
“顶格是不是不大仁慈。”
“你这七十一了,也没多仁慈。”
“行吧,就七十二。”
只能是七十二道,多出一道,玄天君都有被劈碎元神的风险。结果他们都很默契地忘了,玄天君在混战之中偷袭的那掌耗尽了仙力,现在再受雷刑,根本使不出护体的仙法。
全程硬抗,难怪形象全无。等七十二道劈完,这回是真晕了,空气中隐隐约约弥漫着一种难闻的焦糊味道。
这下无戏可看了,姜梨捏着鼻子:“好好照顾你们天君,瞧这头发劈卷得……本上神就不留了。”
上神一撤,就都散了。素华跟着炎天君去了炎天界,不过跟着炎天君走的可不止素华,雨神那一波人头都不回地投靠隔壁去了。两个帝君当着扶月泽渊的面也没敢拦,眼睁睁看着他们走掉,一下子带走玄天三成人力。
但其实,姜梨是真没闲心插手仙界的事儿,她也不需再插手。今日不论玄天君这戏演得多出色,炎天君在各方面都赢了,平衡了多年的天秤终将出现倾斜,她也不必担心诸如信然这一种人能够还有好日子过。
所以,她只管回她妖界自在度日去。
泽渊自然是随她一道离开的,刚出了仙界的大门,便倒她身上。这厮已虚弱得站都站不稳,刚才还硬抗着跟她闲聊,究其原因也不过是在给她撑场面。那淬骨池多厉害,姜梨又不是不知道,泽渊得休息个一两日才能下床。
仙界发生的事,还没有那么快传到妖界,回来路上无事发生,他们安安静静到了她的豪宅。
泽渊已又晕了过去,她把人安置在自己房间,在旁边坐下等着他苏醒。刚才人多口杂,都盯着她看呢,她是一个眉头都没皱过,摆着一派泰然模样。直到这时才把眉心蹙起——这混蛋,谁要他跳进去的,他又不是天生神骨,出来得了一次,未必还有好运气能出来第二次。
唉……
一朝醒来,终究还是纠缠在一起,想让他不要 搅入当初那件事,看来已是不能够了。等他醒来,一场争吵必是免不了了的。
姜梨愣坐了许久不见泽渊醒来,百无聊赖,掏出云影珠打发时间,忽而发现她已经从被禁言的状态调整到开麦状态,不过名字还是当初在飞升登记堂登记时的一样,叫“姜梨”,名字白色,带蓝色圆点。
此时此刻,云影珠上炎天众仙在开欢迎会,欢迎明智投靠而来的雨神等人,并号召隔壁都弃暗投明。姜梨想了想,什么内容都没有发,把云影珠捏了个粉碎。
世间事纷纷扰扰,这些小事皆已与她无关,她的身份更多的是扶月。待泽渊醒后,一起去魔界边缘看看,才是当务之急。
指尖轻轻拂过某人高挺的鼻梁。
不过等他醒了,他最好先解释解释,那天晚上哪里来的胆子,敢对她做那种事。
第54章 “还知道回来?”……
泽渊昏睡了没一会儿, 便又转醒。睁开眼,看到的是那双看了数万年的眼眸,眸子的主人正盯着他, 满脸审视。
扶月终于回来了, 但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姜梨,更有趣一些。
这会儿没了外人, 她又摆出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那件事后,她就总是这种态度,好像是他做错了什么似的。泽渊坐起来,很有意见:“好歹也救了你,你这态度就不能好点儿。”
姜梨托腮:“不能。”
“……老贼。”
“那淬骨池何必去跳, 你可知也许你就再也爬不出来了。”
泽渊:“知道。”笑,“那老乌龟藏着掖着不肯告诉我,问他也是白问,还不是被我猜到——怎么了,担心我?”
姜梨:“嘁。”把头偏开, “巴不得你化在里头。”
泽渊啧了声:“刚一见面, 就非要这么夹枪带棍。扶月, 你要是真巴不得我死, 那只光箭就不该替我挡。”
姜梨:“还你人情罢了,我不欠你的。”
“咳咳咳……”他一阵猛磕。
姜梨把水杯凑到他嘴边。水温刚刚好, 早给他备在那里的, 他却用手推开。
“你要真巴不得我 死, 水也不要给我得了。我也懒得喝,拼命一场还没得句好话,我这就走,不碍你的眼。”他说着就掀开被子要下床。
姜梨:“不是, 你咋这么像个怨妇。”
“……”反正他的怨气很大就是了。他要走,别拦着!
姜梨偏要拦他:“行了,别作!”硬把他按回去,“我知道你气我有事瞒着你。你当我想把事情弄成这样?说到底,也不过是不想拖你下水。”
“老子淬骨池都下了!”
拖下水算什么?!姜梨自然懂,泽渊有同甘共苦的决心,他是可以豁出去命的人……或许是“死”过一回的缘故,有些事她现在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当初她究竟为什么重伤了神主之子,也不是不可以告诉泽渊。姜梨把水杯塞进对方手里:“先把水喝了。”
“老子不喝。”
“这是跟师姐说话的态度?”
“师姐?”他呵呵一笑,“忘了师父怎么安排咱俩的?”
“呸,还想跟我平起平坐。”
“就差三天,就差三天师父十万年寿辰宴上就把这事儿定了,你这个关头重伤燎原君,到底图个什么?”
“就图把咱俩的事搅黄。”
“你当我傻子,会信?”
“是啊,我就当你傻子。”
师父要他们结为爱侣,就差三天便要公之于众,偏偏这时候闹出祸事。扶月重伤燎原君,师父寿辰当日因施救而耗尽修为,给他二人各赐一道凤凰诀后便陷入沉睡,未知能否再醒。事出突然,各中内情没有几人说得清楚,神主只道是误伤,既然博易神君做了补救,也就不追究扶月的过错了。
泽渊气不打一处来,扔了杯子,着实是一口水都喝不下去:“咳咳咳咳……”他重重咳嗽起来,苍白的脸愈发没了血色。
姜梨替他拍背,被他打开手,他的气大着呢:“你到底是不肯告诉我。”
话不投机半句多,现在带着情绪要如何交流。姜梨把眉头皱起,起身准备走:“你好好养伤,过几日你随我去魔界边境瞧瞧,等到了那里我会告诉你的——水放在这 里,你好生休息,我不在这儿与你吵了,明日再来看你。”
泽渊也没留她,两个人都得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