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那个男配(穿书)+番外(179)
先是对准了周怀璋,毕竟此人是他的首要目标。
他用指尖摩挲了下棱角分明的箭矢,低笑了声,裴蔺将此物予他时,曾道若是机关卡紧,百步之内,甚至可以洞穿数人。
如此罕见的利器,只杀一个周怀璋,未免太过可惜。
沈池悄然起身,很有耐心地调整着自己的方位,直至目光所见的周怀璋刚刚好与谢瑜在同一方位。
箭矢只有一支,他额角青筋紧绷,万分留恋不舍地扣动了机关。
刹那间,极轻极快的射箭声,破空而来。
正中一人。
穿心而过,还带出几许殷红血花,染上了沉郁的深青松枝,滴答滚落,甚是分明。
只可惜那箭矢原本所瞄准的人,却是被猝不及防的一股大力撞得踉跄,竟是躲过一劫。
被人拚命撞开的郎君颤着手,面色煞白地将扑撞进自己怀里的人接住,连长睫也在颤。
像是不敢置信一般。
众人一瞬的惊愣之后,南安郡主惊慌失措地抱住周怀璋的手臂,还带着些哭音。
“快,快叫人去找医师,阿菀,阿菀……”
“速速叫人去寻医师!”
周怀璋厉声下了令,待得看见埋在谢瑜怀中那人后心上洇出的大片血迹,瞳孔骤然紧缩,他吩咐着呆住了的谢觉,“快去叫人去查探那片山崖,务必要抓住放箭的刺客!”
谢觉看了眼自家呆怔住的郎君,狠狠地一咬牙,红着眼转身就去照办。
见谢瑜已是失了魂般,此地只有自己还能主持后续,周怀璋强自定住了心神。
他拖着伤腿,步履蹒跚地上前轻声劝说,“此处还有埋伏之人,询安且抱着陆娘子与我一道去车架上,先去最近的慈恩寺,也好寻了医师救治陆娘子。”
说着说着,他望着仿若无知无觉的谢瑜,别过脸去,不忍再劝。
明眼人都能看出,此箭自陆菀的后心射-进,穿胸而出,甚至在深深钉进不远处的松树后,染透了血的尾羽兀自惊颤着。
可见是如何的大力。
任凭是谁来,陆娘子她,只怕都救不活了。
紧紧攥住谢瑜的衣襟,陆菀有些无力地趴伏在他怀里,鼻端萦绕着的,除了她惯来熟悉的清冽微苦的香气,便是过分浓郁的血腥味。
明明心口被洞穿,明明疼得浑身发抖,她居然还有心神在想,这气味当真不好闻。
感觉到扶着她的手竟也在发抖,陆菀竭力扬起脸,就发觉有什么热热的滴落到了她的脸上,滚烫炙热。
再费力地掀起眼帘,便望见谢瑜已然暗沉无光的眸子和微微泛红的眼尾。
是她从不曾见过的绝望模样。
【叮!当前攻略目标好感度100!任务已完成!宿主即将返回……】
她不会死的,只是回家了而已,陆菀虚弱地扯出唇边的弧度来笑话他,很难想像如他这般的人,竟有一日也会落泪。
细白柔软的食指勾了勾谢瑜的衣襟,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好几次她做这个暧昧的小动作,就是示意比她高上不少的郎君低下头,她有些话想附耳悄悄说给他听。
见郎君果真缓缓附耳过来,陆菀像是与他说什么小秘密,轻轻地,断续着,还刻意弯着唇角,“我都……是骗你的,我才不……喜欢你……”
她本来就只是来攻略他的。
所以,不要伤心,也不要再念着她了。
忘了她多好。
心口剧痛,眼前阵阵发黑,陆菀觉得自己整个人仿佛被卷进了无法挣脱的漩涡之中。
绵延无尽的岁月在那漩涡中翻卷交融,一闪而过。
天地颠倒,一梦千年。
另一边,终于赶到的裴蔺手上缰绳一松,就被伤痕斑斑的马甩了下来。
吃痛的马嘶鸣着跑远。
他翻滚了几下,在周怀璋与南安郡主惊诧的目光中慢慢支起身来。
便望见林间静默的一幕。
谢瑜始终跪坐在地上,紧紧地环抱着怀中渐渐没了气息的红衣女郎。素淡青衫的衣袖上浸透了血,他低垂着脸庞,看不清神情,安静得可怕。
也没有一人敢上前去打扰他。
北风渐至呼啸,吹在人脸上如刀割一般。
不知过了几时,终于还是飘起了雪。
大片大片寒凉彻骨的雪花洋洋洒洒,飘落在山上,林间,乌鸦鸦的鬓边,红鸢色的斗篷上,将天地间的万事万物都染成了象征着虚无的纯白。
一片白茫茫的死寂中,如玉石雕琢而成的那人终于动了。
他轻柔地替怀中人拂去发间、玉簪花瓣上的雪花,替她将散落的几许碎发尽数拢到了耳后。
又附在女郎的耳边喃喃低语了几句,才一把将她抱起,往山寺的方向行去。
淋漓滴落的血痕融在雪上,印在伶仃一人的凹陷足迹里。
那句话轻得如同将将落地的雪片,除了他与早无声息的陆菀,无人能听见。
那是还在兴南时,曾经亲口许下的,只属于他们两人的约定。
他说的是,“我总会寻到你的,阿菀。”
第94章 结局
熙和元年的七月, 正是暑热将消的时节。
自变乱平定,熙和帝登基,任人唯贤励精图治, 洛京便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繁盛风流。
乞巧节将近,即使已经天色将黯,夕日西斜,洛京的长街上依旧车马盈路,罗琦满街。红纱碧笼的磨喝乐, 彩画金缕的水上浮都被摊贩摆出沿街叫卖,热闹非凡。
偏在此时,城北来了一队浩浩荡荡的迎亲车马。
街市上诡异地静了片刻。
为首的郎君策马扬鞭, 神色淡淡,明明眉眼生得是极为清俊,却吓得街市上一众行人摊贩宛如见着阎王恶鬼般,连连避让。
“这是哪家要娶妻?好生的气派!”
茶楼临街的窗边,不明所以的外地行商打量着高大骏马上束着黑缨冠,红衣烈烈的郎君, 对着街上人躲闪避让的模样极为好奇, 扬声喝道。
“低声些, 低声些, ”一道而来的同伴连连摆手, 面色难看, “那可是大理寺卿,说不得。”
外地行商显然也听闻过那位大理寺卿的所作所为,惊骇之下连忙将木窗阖上。
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道,“往日我曾听闻,那位谢廷尉令人在御街街头活生生剐了个匪首, 只当他是如何凶神恶煞,没想到倒是生了副好皮相。”
“那位原本也不是现下这般模样。”
与行商一道来的,是南朱雀门外街铺子上的掌柜,对洛京的小道消息了如指掌,始终觉得那位曾经名满洛京的谢家玉郎甚是可惜。
给两人各自斟了杯酒,神神秘秘与那行商交头接耳。
“我曾听闻,那匪首原本想射杀的是谢廷尉,却害惨了他的未婚娘子,被抓后更是言语挑衅张狂,才招致了千刀万剐的酷刑。”
行商听罢,摇头咂舌,很是感慨。
“那匪首倒是活该被斩首,只是千刀万剐的凌迟之刑到底有些残暴,自大桓立朝来,还是头一遭呢。”
“谁说不是,”掌柜叹气道,“听闻谢廷尉自他那未婚娘子出事后,性情大变,之后又连着处置抄没了数家乱臣贼子,手段凌厉得骇人,名声也越发坏了。
“寻常官吏根本不敢与之结交来往,连街上的摊贩,望见他要经过,都会再三_退让。”
“那他今日要娶妻,竟还有世家肯将女儿嫁给他?”
“娶妻?”那掌柜的脸上难得显出些怜悯的神情,“人家娶的,可不还是那位离了魂的陆家女。”
“就是从前陆侍郎的孙女,与谢廷尉定了亲的。陆家惨淡离京后,她那一支早出了族,倒还留在了洛京。”
行商瞪大了眼,胡须微颤,“倒真是个痴情种。”
不管街边人如何躲闪,如何窃窃私语,谢觉只担忧地望着自家郎君。
自陆娘子‘走’后,郎君真真像是变了个人。
整个人越发沉默冷寒,若非必须,竟是再难多说上几句话。
还将陆娘子的‘尸身’带回了谢府,安置在书房里,与之同寝同卧,任凭陆家人如何来闹,都不肯让他们将人带走。
出门时,则一定会将陆娘子袖中掉出的那枚平安符佩在腰间,时时摩挲。
若非是想起去岁与陆娘子定下了七月的婚期,要将她风光娶回谢府,只怕陆家人这辈子都别想再见陆娘子一面。
谢觉的喉咙紧得难受,也不知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