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前夫是朵黑心莲+番外(102)
江菱听她这样说,便也放下心来,只是忍不住调笑道:“这人还没嫁,心先过去了。还学会护短了。”
沈陶陶被她说得耳背全红了,忙伸手赶她:“去去去,你去外头陪着顾景易去。”
江菱见她羞得不行,便也笑着出去了。
江菱与顾景易喝着茶等了一阵,沈陶陶便拿木托盘装了桃花酥,糯米枣,马蹄糕并一大碗冰镇过的银耳羹出来了。
三人一道吃,一道聊着这两年里发生的事情,日头便也不知不觉地攀上了正中。
“沈姑娘——”院门被人叩响,远处传来一道脆生生女子的嗓音。
“应当是他府中的侍女过来了。”沈陶陶说着便自椅子上下去,将院门打开。
院门外,果然站着的宋珽府上的侍女。
那侍女见她仍旧是一身常服,便有些急了:“沈姑娘,您怎么还没换上嫁衣,这,这,这怎么连妆也未上?”她说着,顿时急了,忙带着沈陶陶往里屋走。
沈陶陶只来得及与江菱顾景易两人说了一声,便被带进了房中坐下。
侍女先服饰她换上了嫁衣,披上霞帔,又为她梳好云鬓,这才小心地自妆奁里取出水粉、胭脂、青黛等物,小心地为她描画。
她的动作小心而谨慎,务必求着尽善尽美,稍有一点不满,便擦去重来。
直到沈陶陶在椅子前坐的脊背都有些发酸了,才听见那侍女欢喜地说了一声:“好了!”
还不待沈陶陶站起身看看铜镜里自己的模样,侍女便取过凤冠为她戴上,之后红盖头一落,隔绝了视线。只听得侍女的嗓音隔着一层红布传来,有些朦胧:“黄昏将至,迎亲的队伍也快到了。您可不能再将盖头拿下来了——”
她正说着,内室的帘子微微一响,江菱于沈陶陶身旁坐了,拉着她的手道:“陶陶,我与顾景易带了些贺礼过来,都是些绸缎、首饰之类用得着的东西,给你添妆。”
她说着嗓音便低了下去:“陶陶,我真舍不得你。扬州这样远,光走水路就要好几日,这一次的假还是我磨了半天,再用了三个月的休沐换了,尚藉女官才勉强同意。下一次,下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
沈陶陶听了,也有些感叹,旋即柔声安慰她:“再过半年,你也该籍满出宫了。届时别说是扬州,哪怕是塞北,大漠,不是想去就去?哪里会见不着呢?”
她这样一说,江菱这才笑了起来:“也是!等我籍满出宫了,说不定就住在扬州不走了!天天来你这蹭吃蹭喝!”
她正说着,小院外头一阵喜庆的锣鼓声遥遥而来。江菱忙站起身来,与等在外头的顾景易一道出去了。
只见并不宽阔的山道上,一身喜气的迎亲队伍正抬着花轿吹吹打打而来。
轿后,扎着红绸的聘礼如同一道赤红色的溪流,蜿蜒在山道之间,一眼望不见尽头。
喜娘笑着,一路说着吉祥话儿进了沈陶陶的小院,又扶着蒙着红盖头的沈陶陶小心地出来了,一直走到那披着彩绸的花轿之前。
“姑娘小心些,前面是花轿。”喜娘笑着提醒。
沈陶陶微微停下了步子,足尖轻轻探出,稳稳地落在了花轿边缘。她扶着喜娘的手,上了花轿,轻轻坐稳,将双手叠放在膝上。而喜娘也笑着为她放下了绣着龙凤呈祥的轿帘。
轿夫们抬起了花轿,一路吹吹打打地往前走。
沈陶陶坐在轿子中,透过红盖头的边缘,低下目光,看着自己用凤仙花汁新染的指甲。
她想起自己上一世的时候,坐在花轿上,心中惶恐而茫然,害怕得将红绸的嫁衣都给抓皱一块,手指也被绣凤凰的金丝刺得生疼。
如今,嫁得还是同一个人,但那一份惶恐而茫然却迟迟不曾涌上心头,反倒只觉得隐隐有些期盼。
毕竟,她还未曾见过宋珽穿红衣的模样,不知道是不是也像素日里那般好看。
她在红盖头底下轻轻地笑出声来,略想了一想之后拜堂情形,耳尖便又微微地红了,忙低下头去,唯恐旁人窥见。
而巡抚使府中已是宾客满席。
宋珽一身大红色的婚服,正不安地于堂前踱步。他的肤色仍是白皙,却并非是曾经那般苍白如纸,反倒如一块上好的和田玉,透出温润色泽。
他走一阵,又抬眸看一眼门外,如此反复了几次,终于忍不住对钟义道:“还没来吗?”
钟义笑道:“世子爷,您这话都问了十几次了!吉时快到了,花轿应该也要到了!”
他话音刚落,一阵锣鼓声倏然传来,由远及近,旋即,门口的花炮也被人点燃,噼里啪啦,一阵热闹的响。
宋珽抬眼望去,见一顶花轿正被迎亲的队伍迎进院来。那花轿晃晃悠悠,带得他的心也上下不安。
轿子终于落了地,一身大红嫁衣,蒙着盖头的沈陶陶扶着喜娘的手小心地,一步步地向他走来。
宋珽担忧她绊着了什么,忙紧步走上前去,立于喜娘身前。
喜娘见状,便也笑着说了一声‘百年好合’,将沈陶陶的手轻轻放在他的掌心。
沈陶陶珠贝般的指甲上染了鲜艳的蔻丹花汁,衬得那修长的手指愈发白皙如玉,带着微微的温热,如一枚暖玉落在掌心。
宋珽轻轻收拢了十指,带着她一步一步,平平稳稳地向前走去。
两人拜过天地,拜过自京城中赶来的辅国公夫妇,又郑重地,相对而拜。
此起彼伏的祝贺声中,喜娘笑着挥着帕子道:“吉时已到,送入洞房——”
不同于其他新郎,宋珽并未选择留下招待宾客,而是随着沈陶陶一同往洞房里走去。
沈陶陶察觉到了,于盖头底下红了脸,小声道:“你这样,惹人笑话。”
“让他们笑去吧。”宋珽弯了弯唇,目光静静地落在她的身上:“我这一世,只成这一次婚。他们若要笑,便笑去吧。”
他自喜婆那接过了沈陶陶的手,亲自扶着她进了房中,于龙凤喜榻上轻轻坐下。
喜婆们取了一把红线,以丝线代发,密密地缠绕在两人腕上,以示一生不离。又将同心金钱,五色彩果撒入帐中,笑着唱撒帐歌:“撒帐春,春色浓,状元走马趁花风——”
唱罢,喜婆们又说了一阵子吉祥话,便也笑着下去了,还为两人掩上了槅扇。
红烛高烧,绯色的烛影中,两人十指紧扣,沈陶陶微垂着头,面色红成一片。
宋珽握着她的手不舍放开,只轻轻支起身去,取过红绸上放着的那杆金秤。指尖微微用力,蒙在沈陶陶凤冠上的红盖头,便如一片红霞般轻盈坠地。
沈陶陶一慌,下意识地抬起眼来,正与垂下目光静静凝视着她的宋珽对上视线,面上顿时又飞红一片。
宋珽深看着她,仿佛不舍得移开视线。
她戴着凤冠,披着霞帔,穿着嫁衣,面上上了浓淡皆宜的妆,点了娇艳的唇脂,深浓的红晕花瓣般层层铺开,掩住雪白的肌肤底色,于红烛光影下,透出令人心颤的美。
他慢慢执起沈陶陶的手,轻轻吻过她纤细的指尖,心中一片宁和安定。
他想,这便是他毕生所求,心中所爱。
交杯酒饮罢,红鸾帐子轻轻放下,系在两人腕间红线流淌于帐外,投下绯色的,轻轻颤抖的影。
这一世,赤绳系定,白头永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