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宠妃之子(56)
“昭乐的事,以后就不要再想了,孩子都不在了,你如果实在是想,来年清明朕陪你去多烧些纸钱。”
“但人不在了,我们还是得向前看,不然孩子在天上看着你这样伤心,心里怕是也会不安定啊。”真宗皇帝揉了揉宓贵妃的鬓发,又抚了抚她的小腹,有意放松气氛道,“要不,你还是再给朕生一个女儿吧……昭乐可比她哥哥乖巧贴心多了,还是女孩儿好,你再给朕生个小公主吧。”
宓贵妃侧过脸,只冷冷地僵硬着又重复问了一回:“如果昨晚的事换在姝儿身上,陛下还是只这么轻飘飘地罚一下么?”
“当然不会,”真宗皇帝想也不想就直接道,“如果是昭乐,有人敢轻辱她,还动手动脚的,朕非得活剥了他的皮、将他凌迟处死、碎尸万段不可!”
“可是小五不一样啊,”真宗皇帝对宓贵妃在此事上的犯拧也甚为不解,不赞同中甚至还带着点些微的恼火与不满道,“小五毕竟是个男孩儿,以后他大婚开府,总是要自己独当一面的。”
“原先你还老说朕一直娇惯他,可朕最多也就是把他当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但你看看你现在,有个什么事,非得要朕把他换成他妹妹来想,这又哪儿能一样呢?”
“为什么不能一样呢?”宓贵妃抬起眼,幽幽地望着真宗皇帝道,“臣妾本是有一双儿女的,可现在就只剩这么一个了……他妹妹没有享到的福气,为何就不能叫他一道受了呢?”
“你这,”提起当年的事,真宗皇帝总免不了要理亏词穷,也不敢再逆着宓贵妃来了,唯恐触及她的伤心事,只能无奈妥协,感慨万千道,“好吧好吧,你说要怎么罚就怎么罚吧……你这样养孩子,能把孩子养出个什么出息来。”
宓贵妃把脸伏在真宗皇帝的怀里,闻言只冷冷地勾起唇角,心道:出息?陛下您心里有想过要他有什么出息么?
“不求他有什么大出息,只要能好好活着就是了,”宓贵妃软软地敷衍完,话锋一转,语调平平道,“臣妾要那个人去死。”
真宗皇帝一怔,想了想不免觉出了两三分为难来:“左思源毕竟跟了朕这么些年,他也就只有那么一个儿子……真要动手杀了,却是也有些不太好。”
“不如你再想想,换一个,罚点别的方面的?”
“他活着一日,”宓贵妃坐直了身子,神色平静地直视着真宗皇帝的双眼道,“就一日是臣妾心里的一根刺……这刺只要一天不拔出来,就扎得更深一寸,叫臣妾心中半点也舒畅不得。”
真宗皇帝不意宓贵妃竟如此坚决,一时也没了主意,但还是想着先劝下她:“孩子们之间打打闹闹的事,可能今天还吵得天崩地裂,明天一扭头就和好了呢,怎么就至于做得如此绝?宓儿,你原先可不是这样的……”
“陛下若是不愿意,那就算了吧,”宓贵妃神情倦怠地别过脸,冷淡道,“只是您也别提什么原先现在的,原先我们母子什么都不是,处处都要忍着、让着、受着,看尽旁人的眼色。”
“如今还不是一样得要忍着、让着、受着,”宓贵妃面含冰霜之色,自嘲道,“洙儿受了如此奇耻大辱,臣妾连手刃叫他欺辱气苦之人都做不到……臣妾这贵妃之位,坐得可也真是没什么意思。”
“你这是什么话,”真宗皇帝也听得动了气,“小五又不是你一个人能生得出来的,他也是朕的儿子,他在外受了欺辱,朕怎么可能坐视不管干看着?朕还不是觉得这件事远不至于此,不过私下来往,哪里就像那些老道学说得那样得牵扯上人伦纲常去……”
“那还是小五自己在外面交的朋友呢,如果真是品性低劣到了哪里去,小五怕是一开始就看都不会多看一眼,朕的意思呢,是孩子们的事,我们大人还是少掺合为妙,让他们自己处理就好了,小五又不会吃亏到哪里去,他在外面不欺负旁人都是好的了。”
“再说了,他现在情绪不定,一阵一阵的,说不得朕现在把人杀了,他回头又自个儿后悔了,反而怨恨朕动手太快太狠,这又得怎么算?朕要到哪儿说理去?”
“说来说去,陛下还不是因为那是左思源的儿子,您不舍得杀,找这么许多理由作什么,”宓贵妃冷笑道,“您如果真的是在乎洙儿的想法,为什么不亲自去问问他心里究竟是如何作想的呢?”
“他方才气得那样厉害,提都不许叫人提一句,就这样了您都说他们回头还能合好,这话您听着自己信么?”
“好好好,朕去问他,亲自问,问到叫他点头了、叫他消气了、叫他满意了,这件事我们是不是能就这么过去了?”话赶话的,为了证明自己是出于一片慈父爱心,真宗皇帝不得不又硬着头皮从宓贵妃这里转战华央殿。
足足等了半刻钟才把门叩开,顶着宫人们异样的眼神,真宗皇帝一进门二话不说直接与裴无洙道,“你母妃也正与朕置着气,你脾气先收收,朕今天受的气可要快过限了。”
裴无洙顺手抄起身后的靠枕扔过去,气愤地扭过身不想理人了。
真宗皇帝接了软软的靠枕在手里,无奈地自娱自乐道:“行,就当你孝敬父皇的了,还算有点样子……得了,也别自个儿在那儿生闷气了。”
“你母妃开口说要杀了那个左可还,朕没同意,她正与朕憋气呢,你说说吧,这事儿到底是得怎么个处理法才能叫你们这一大一小赶紧消气,朕今天两天受气,可算是受够了,朕都也要来脾气了……”
“那就杀了啊,”裴无洙也没想到宓贵妃的助攻这么给力,但同时也意识到她母妃这回怕真是气得不轻……心里一时痛并快乐着,面上只作一副天真到残忍的模样,口直心快道,“母妃提都提了,您不同意,那她岂不是要下不来台了?”
“你真有那么讨厌左可还?”真宗皇帝自认还算是比较清楚自己这个五儿子的脾性的,能叫他随口说出“杀就杀了”的评语的,多半不是罪大恶极就是厌到极致,一时也还真是有些惊讶了。
“那不然呢,”裴无洙一下子又炸毛了,“我不讨厌他,我还喜欢他不成?恶不恶心啊!”
真宗皇帝瞧他那羞愤欲绝的模样,意识到昨晚的事可能对他打击真还挺大的……一时觉得有些莫名的好笑,忍不住调侃道:“那你以后出门可得长些记性了,除了要防主动扑上来的女人,还得有心观察周围有没有别有所图的男人。”
“您快少说两句吧!”裴无洙脸上浮现起明显的忍无可忍之色,低吼道,“以后都不去了,再也不去了,这辈子我都不会再去那种场合了,行不行!”
“不至于吧,”真宗皇帝走过去,顺势坐到裴无洙身边,忍笑道,“你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真被吓得有这么狠?”
“不是吓,也不是怕,”裴无洙涨红了脸纠正道,“是恶心,非常恶心,特别、极其、异常的恶心……您要是不能理解就不要说话了,跟您说多了我也要生气了!”
“好好好,是朕不懂,朕不说了,”真宗皇帝捏了捏眉心,想了想,还是委婉道,“但你母妃说要杀了左可还的事,也确实行不太通。”
“你母妃或许不知道,但朕想你是清楚的,左可还是家中独子,如果就这么叫朕杀了,他们家里又如何能善罢甘休……那岂不是平白给你们俩招惹了一个死敌来?”
“听话,你去劝劝你母妃,换个罚法吧。”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们家受得了也得受,受不了也得受,”裴无洙无声冷笑道,“再怎么受不了,他们左家还敢造反不成?”
“再说了,明明是我在外面遭了欺负受委屈,不求父皇您替我出头也就罢了,怎么还要差使我去给您收拾烂摊子,我才不要去!”
真宗皇帝想想也是,叫刚遭了欺负的小儿子去劝母妃,一来确实不是那么个意思,二来恐怕也是得火上浇油、越劝越气了……
真宗皇帝只能耐下心来悉心先调/教小的这个,谆谆教导道:“造反肯定不至于,但小五你也得要知道,左思源跟在朕身边二十多年,为朕做过许多事,他就那么一个儿子,就这么没了,难保他会一时想不开对你们有什么不好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