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他情深似海(9)
他只看到自己的儿子功高震主,却从未想过,若离开了骆玄策,边关会怎样,这江山会不会翻覆。
但虎毒尚且不食子,景鸿帝怎么下得去手?
是不是连骆玄策在治理水患中出意外都是他们一手谋划的结果?
宁祺闭上眼睛,再睁开已是清冷的宁五公子,“小六,将阁中空闲的高手调来,我有些事要交代。”
小六动作很快,不出半个时辰,宁祺院子里就站了十几个黑衣人。他们身形强健,周身散发着令人敬而远之的气息,这是宁祺花了几年时间费尽心思培养出的人,不是杀手,专门为他处理一些密事,这些人无论武功智谋,都是人群中的佼佼者。
“今日唤你们过来,有件事要你们去办,从现在开始,你们伪装成百姓,跟在玄王身边,若有意外,定要将其救下,不要让他受伤。”他知道骆玄策有自己的人,但若不如此,他会更加担忧,那些人躲在暗处,明处的人毫不设防。
“我等谨遵阁主之命。”
“去吧。”不过片刻,一众人消失而去,仿若方才一切出了幻觉。
“六儿,备衣物和一些急用品,我出门一趟。”
“公子为何突然要保护玄王?”犹豫片刻,小六终究是没忍住,主子的心思,他多少也知道一些,只是为何突然保护玄王?主子在意之人不是端王吗?
“以后再跟你解释。”
水患
雨从昨夜起就一直在下,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
小六办事利索,不多时就收拾好了行李,还细心找了一把油伞,“公子,公公宣的旨说,皇都西城边上突遭水患,被淹了好些百姓,可否让小六与公子同行?”
宁祺原是不想带着小六去涉险,根据史书记载与百姓传闻,这次水患前所未见,甚至让人几年后仍心有余悸,由此可见它的可怕。皇都地处皇城中域,倒是没有产生什么影响,但对于西城百姓而言,当真是一场浩劫。
“可,但届时要听我的话,不可涉险。”
“是。”
宁祺想了想,最终落座在案前,提笔写了两封信,一封差人在他走后送给宁丞相,一封差人送往端王府。
现在还不是与骆向端反目的时候,经过两年的谋划,端王的根基越发深,已经成长为一条毒蛇,如果自己不参与端王的计划,只怕会对骆玄策不利,那样的局面他不愿看到。
于是他书了一封修养信,告诉骆向端要半月时间修养。至于相府,倒是不用担心露馅,昨日与宁丞相推心置腹一番,虽不至于立刻相信他,但这些小事,定会替他安排妥当,对于宁丞相的能力,他毫不怀疑。
相府后门停了辆低调的马车,陌阁高手头带蓑笠一身棕黑蓑衣,狂风暴雨里抓着缰绳,神情掩在雨幕里。
宁祺上了马车,车夫驾车一路往皇城西边驶去。
雨水很大,宁祺畏寒,小六特意准备了一个碳炉子,这一路倒没太受苦。越往西边,积水就越深,渐渐漫过了马蹄,再往西一个时辰,天已经黑下来,此时积水已经有几尺深,几乎成了溪流。
夜幕时分,宁祺终于抵达西域主城,这片城区入目皆是混乱,长街上的积水已经涨至腿部,翻滚的黄泥水里卷着破布枯枝和数不清的落叶,甚至有人在上面划起了船,撑着船槁前进着。
宁祺三人淌过积水,在一间客栈安了身。
清洗一番换上干净衣裳之后,宁祺唤来了小六,小六手巧,不知打哪学了手易容术,经他之手后,就能使人变了样子,若不细看,非是熟识之人,哪怕对面而立,也断然认不出来。
宁祺多方忧思,最终决定易容,他知道骆向端在骆玄策身边安插了眼线,若让人看出来,宁祺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至于骆玄策身边的眼线,倒是不着急除去,待他收了骆玄策,再慢慢玩死他们。
“公子想扮什么模样?”小六拿了自备的颜料调试。
“嗯,平凡一些?”
小六眉眼弯弯:“公子对自己的容貌是有什么误解吗?公子这张脸,怎么折腾都是好看的。”
“就你嘴甜,对了,这玩意儿防水吗?”宁祺有些担忧,这样的雨天,很容易就能将之冲刷掉吧。
“公子放心吧,只要不长时间泡在水里,一定没有问题。”
一盏茶的功夫,宁祺就变了副样子,眉眼宽厚,一改之前的清冷面相,变得憨厚老实,让忍不住心生好感。但就像小六说的,宁祺这张脸太过出色,根本挡不住他的风华。易容完毕,宁祺带着二人下了楼,因着水患,投宿客栈的人异常多,堂前都坐满了人,恰恰空出一张桌子,小六一使眼色,身后的陌十七就风一般落座下来,将长剑往桌上一放,正要过去找茬的人直接歇了心思。
小六一乐,对宁祺道:“公子,这陌阁的高手是越来越利索了。”
宁祺看了眼一本正经凶神恶煞的陌十七,也忍不住笑了。
“大伙儿听说没有,皇上遣当今皇三子玄王殿下来治理此次水患,傍晚时分就抵达了西城,不知可否有对策?”一人声音有些大,传进了宁祺耳朵里,他毫不在意的掀袍落座,耳朵却一直听着那桌人的动静。
“嗐!玄王殿下常年在北境镇守,黄沙大漠,也许带兵御敌才是拿手好菜,这等人文水利之事,只怕有些难度。”
“也不知道为何要派一个皇子来处理这些灾事,工部难道没人了?”另一人接了话头。
一人喝了碗酒,重重放在桌上,慢吞吞道:“可不是,玄王倒真是条汉子,刚到西城,连衣裳都未来得及换就提刀架着西城使的脖子出了城,往城外离江口去了。”
宁祺心里咯噔一跳,手紧了紧。
“为何要提刀架着西城使?”
先前那人解释:“那西城使早被洪水吓破了胆,当年离江筑堤坝,也是他与工部共同监工,家里的构造图纸丢了,玄王就提了他去江边指路,他胆小怕事,玄王才出此下策。”
“呸!这个狗官,想来是他贪了筑堤坝的银子,否则怎会生出这些事端。”另一人大口嚼着牛肉,边气愤说道着。
宁祺心中一动,轻轻对陌十七吩咐道:“去查一查西城使。”
若真如方才那人所说,这西城使贪了国库下拨的银子,那罪名可就大了,他可记得,这西城使是骆向端的人。
仇是一定要报的,宁祺自以为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别人伤了他,自然要翻倍讨回来。
那么,就从西城使开始吧。
吃了饭,宁祺就回了屋,翻出地图研究起离江来。他虽担心骆玄策,但此时已是深夜,贸然出去最大可能是自己身陷险境,到头来可能弄巧成拙,什么忙也帮不上。
现在最好的办法,是找出治理之道,解决西城危机,让更多百姓获救,让骆玄策平安。
宁祺房间的烛光一宿未熄,等到他第四次想叫伙计换烛芯时,才发现天光已然大亮,他收好铺了满桌案的宣纸,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强打起精神洗漱,匆匆吃了两个馒头之后就打算启程去寻骆玄策。
小六想跟着去,被宁祺以出门前要听他话的理由搪塞过去,并让他留在西城打听西城使的消息。
陌十七知道今早宁祺要出门,早备好了一艘渔船,这渔船不大,但胜在能遮风避雨,看上去清爽干净。雨终于小了些,但积水直接汇成了河流,入目都是黄橙橙的泥水,好在西城地势平坦,否则船行在上面,有很大风险。
因着水患原因,守城人倒松懈了些,查户籍时,陌十七用不知哪里顺来的蒙混过关,之后,问了理由便放二人出了城。其实可以不走这一条路,洪水早已冲塌了薄弱的土墙,除了坚硬的城门,其余地方千疮百孔。
但从城门方向出发,更接近离江堤坝,宁祺是一刻也不想等。
小渔船在洪水里摇摇晃晃前进,好在此时没有疾风,水流也不是很急,否则倒真要费一番功夫。
宁祺与陌十七抵达离江堤坝一个村落时,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此时天依旧雾霾霾的,似乎在酝酿着更大的风暴。
村落里还有一些无法离去的村民,宁祺上前问了情况才知道,玄王派了士卒安排村民到附近的高山上安营扎寨,但那里没有食物,他们又饿得慌,就商量好造了竹筏回村里寻找吃食,不料一时大意,让竹筏被洪水冲走了,眼下正打算拆木板造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