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他情深似海(11)
上面是疏通离江的纸图,哪里梳哪里通,哪里该挖山引水,哪里动工最合适。骆玄策震惊于上面过于熟悉的字迹,又惊叹于图纸的详细,目前来说,图纸上的方法,却是是最快最有效解决水患的方法。
骆玄策若有所思,拿着图纸细细看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天已经黑透,骆玄策最终忍不住遣人去传那少年。
不多时,那少年出现在他营帐,还未等他开口,就变戏法一般拿出两个烤得酥香的红薯,递给骆玄策。
骆玄策接过却没吃,漫不经心问道:“可丢了东西?”
“嗯,找了好些地方,一直找不到,料想是掉在王爷这里了。”废话,自己丢的东西,能不知道在哪吗?
“你倒聪明,哪来的图纸?”
“小人自己作的,让王爷见笑了。”他不知道骆玄策有没有一点可能认出他,毕竟他没特意改变字迹,他也是有私心的。
宁五不愿默默做田螺姑娘。
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骆玄策,不摆在明面上,以自家男人的迟钝看,十有八九会将他当做外人派来的杀手,说不定被暗中解决了。
“你很懂这些?”
“略懂罢了,不敢班门弄斧。”宁祺想着,文人可不就是这样谦虚的吗。
沉默片刻,骆玄策才道:“有无兴趣加入本王治理水患?”
“王爷觉得我可以?”
骆玄策点头。
“那好吧,我的安危就交给王爷了。”顺着杆子也爬得差不多了,宁祺觉得可以停下来了。
“本王又非让你到离江边,你就待在这里,待本王回来说与你听。”
宁祺小声嘀咕:“别人阻挡我靠近你就算了,怎么连你也阻挡我……”
“嗯?”
“草民是说,水患之事,还是要实地勘察之后才能得到更好解决方案,我是非去不可的。王爷若是不愿带我,我就自己前往。”宁祺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在挑战玄王的底线,不自觉就拿出了上一世隐居后的相处模式,出了口才发觉不对,要改口显然来不及。
“胆子很大,敢威胁本王,不怕本王将你扔离江里头?”
扔你个大头鬼,你舍得才怪,宁祺内心疯狂吐槽,面上却惶恐道:“王爷恕罪,只是一路过来,见诸多百姓无家可归,便想着做些事情。着实没有威胁王爷的意思。”
骆玄策划过一抹兴味,“既如此,那便跟着本王吧,若真除了这离江水患,帮了百姓,本王定会为你讨赏赐。”
赐婚可否?
突然闪过脑海的念头让宁祺哭笑不得,自己有这么恨嫁?
“多谢王爷,时辰不早了,王爷吃了红薯早些歇息。”得了骆玄策的准许,宁祺退出了帐篷。
山脚下的洪水声很嘈,带着奔涌千里的气势,就是这股气势,毫无征兆就降临在西城,有多少百姓遭受苦难尚不知数。
希望早些过去。
休战吧
翌日,天将明,骆玄策遣人来寻宁祺。
宁祺神色不振的应下,昨夜他不想与人同榻,便在木桌上将就了一宿,可智谋多端的宁五显然小看了木板的坚硬程度,算漏了夏日恶狠狠的蚊虫。
一早起来,全身骨头都像散了架,脸上手上都是蚊虫犯罪的证据。
不多时,宁祺顶着一张满是红包的脸出现在骆玄策面前,正在等待点兵的骆玄策看见少年的凄惨样,忍不住牵起一抹笑意。
触及那抹笑意,宁祺嘀咕:……我这都是为了谁啊?
“王爷,听人说您寻我?”
骆玄策放下手中册子,从怀里摸出一个玉瓶,扔给宁祺,“驱虫。”
士兵集合完毕,宁祺粗略一扫,目测不下千人,整理完毕,一群人带着绳索木筏铁锹等工具浩浩荡荡准备下山。
下山的路与宁祺来时相悖,往山后开辟出一条路,透过密林可窥见离江全景,原本一条玉带变成了浊黄色,掺杂着泥水愈发猖狂狰狞。流经平坦之处,毫不客气就拜访了过去,冲毁了百姓苦心浇种的庄稼。
宁祺被勒令不许离玄王殿下五步远,宁祺在暗自喝了自己的瞎醋之后也就老老实实跟着了。
雨天路滑,更何况是下坡之处,地上长满了青苔,要是运气好踩中一脚,势必能表演一下绝技凌波微步,眨眼出去几丈远。因着身上大件小件的工具,就算有轻功也派不上用场,只能老老实实贴着地面赶路。这些人都不愧是战场上下来的,一个赛一个的矫健,在林子里健步如飞,似乎这里才是他们的主场。
相比之下,宁祺显得有些吃力。
他上辈子加这辈子,都生活在皇都里,远些的路都有马车代步,不曾像这般在林子里穿梭过。他瞧着骆玄策宽厚的背影,一时忘了脚下,直到一阵失重感袭来,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前扑去……
完了,宁祺想,注定要在骆玄策面前丢人了。
下一瞬却落入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
这夹着淡淡木香的气息历经两世,他早已深入骨髓,只稍稍感触便知是谁的怀抱。
“看路。”骆玄策扶着他站定,扫了眼宁祺满是泥污和水迹的鞋,眉心一蹙,转头对部下道:“我先行一步,离江口等你们。”
说罢,不待他们回应就欲往前走,几步之后又顿住,一言不发折返,在宁祺面前站定,眼神复杂的看了他几眼。
宁祺瞧着这人的举动,一脸莫名其妙还未来得及安放就被惊恐取代,眼前的男人在打量完他之后,猝不及防揽住他的腰,身体一重,脚离开了踏实的地面,带他在林间迅速穿梭。
这是……认出他来了?
“殿……殿下,小人惶恐。”宁祺缩着肩,看上去真真像极了石井草民面见天子的惶恐。
“我瞧你胆子很大。”还不待宁祺摇头否认,骆玄策又自顾道:“到底哪个才是你呢?”
宁祺没有接话,手指无意识抓紧了骆玄策的衣裳,心知这是被认出来了,又有些遗憾的想,小六的易容术什么时候这么菜了?自己也就在他面前用了真迹,这妖孽难道仅凭字迹就认出了他?
听上去有些扯淡。
“哪个都是我。”宁祺闷声道。
骆玄策没有追问,随手捏了个诀烘干宁祺被泥水湿透的下摆和鞋子,道:“这里不适合你,晚些时候我让人送你回去。”
“不回。”
骆玄策冷笑:“怎么?不就睡了一宿吗,值得宁公子不顾危险追到这里?来取我性命?”说到这里,骆玄策顿了顿,垂眸掩去眼底苦闷,自嘲道:“还是……宁公子睡出了感情?”
“嗯。”
宁祺轻描淡写的一声,生生让骆玄策脑海空白,直到冷风拂来,骆玄策才清醒过来,“宁公子说笑了,别是又想着什么法子让我吃亏吧。”
“嗯。”
是存着亏要让你吃呢,让你带个小拖油瓶,过一辈子。
“宁公子有什么招就尽快使出来吧,藏着掖着也没……”意思两个字被狠狠哽了回去,腰间一紧,被牢牢抱住,骆玄策一时气息不稳,险些从高处落下来,好在他还记得自己怀里有个人,硬生生稳下来。
“宁祺,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还记得我们是死对头吗?注定要站在对立面上,视彼此为仇敌吗?
“嗯。”
“骆向端让你来的?这是百姓灾事,宁公子何时连场合都分不清了?你们想斗,我可以奉陪,但这次不行。”骆玄策回归了往日的冷漠。
“就这么希望和我打打杀杀?我还以为那晚殿下挂在口中的宁五,是我呢?原来不是啊,真是遗憾。”
骆玄策如遭雷击,“你说什么?”
宁祺敛眸掩去其中的疼惜之意,这个男人,总说着违心的话,其实心里早已流了一地的血。
“也没什么,有人喊了一晚上的宁五呢。”
见骆玄策没说话,宁祺自顾自道:“殿下,你说,是谁在梦里也想着我呢?”
骆玄策黑着脸:“不知羞!”
宁祺却不以为意,微微侧头就如愿以偿瞧见了玄王殿下绯红的耳尖,“殿下说的这是什么话,总比憋在心里发霉来得好。”
“骆玄策,你喜欢谁?”
不是大骆皇朝三王爷,也不是镇北兵马大元帅,更不是百姓心目中的玄王殿下,他喊的是骆玄策,是眼前真实能拥在怀里的骆玄策,天地间只此一个的骆玄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