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巧走过来打岔说:“你放心,有我盯着呢!”
画颜轻轻地瞪了馨巧一眼,将药瓶收进兜里,“师父也太小心了。不过,小海子,再帮我抓副药,我带回去。”
小海子急转过身,问:“你还有哪里不适?”
“不是我,是我娘亲,进来她总是咳嗽,吃了那隔壁家赵大夫的好几副药都不见效。”画颜说着,拿起桌上的毛笔,随意地在白纸上写着字。
小海子故作生气状,不高兴地说:“怎的这时候才想起来找我?难不成我还比不得隔壁那半桶水的莽夫?”
画颜听到这里,不觉笑了起来,手中的笔仍不脱落。“你形容得很贴切。娘亲曾派人来找过,总排不上你这里的号,就取了个近。那人不曾入府见过我娘亲,也只是听说了症状,开了几服药。”
“为何不让大夫去亲自瞧瞧夫人的症状,也好对症下药,精准些。”小海子不再开玩笑,认真地说。
“你知道的,他们总是保守,不愿意让不认识的人进屋瞧病。我虽比不上你医术精通,但也懂得一点医术,我瞧着娘亲并不严重,就是身体虚弱了些,受了凉气,不易好。”画颜停下手中的笔,交给小海子。继续说:“你帮我照着这副方子,捡几服药于我,带给娘亲。”
“你到我这药铺,反而自己开起方子,还真当没我这人了?”小海子说着气话,将画颜的方子看了下,仍唤了伙计照单开药。
画颜离开伏案,坐回塌椅上,打开茶盖,轻轻吹着。“你不知我娘亲症状,说与你又麻烦,还不如我自己开方子准确方便。”
小海子无奈笑笑,拿了张椅子,坐在画颜身边,“你身上的伤都无碍了吧?”
“早就痊愈了。”画颜想起什么,又问:“你还记得那日与我一同身受重伤之人吗?”
“萧明朗?我记得。”
画颜看着小海子有些迟疑,“他......你知道他的病情怎么样?”
“你们后来没再见面吗?他的毒只是轻微的,刚开始也会与你一样畏寒,但现在基本已经痊愈。是三王爷命我亲自上门诊治的。”
“是你亲自看的?那我就放心了。”画颜了解萧明朗无事,松了口气。
小海子不去追问她与萧明朗如何相识,起身整理着旁边新到货的药材,笑着说:“三王爷之命如何,只因他是你的朋友,我才同意抽空前往。”
画颜感激地看了小海子一眼,发觉小海子不仅怪癖的性子像极了玉面神医,连长相也越来越像了。她玩笑道:“你莫不是神医哥哥的私生子吧?连相貌动作,都和他如此相像。”
“这种玩笑怎能开......”小海子气也不是乐也不是,皱着可爱的眉毛,说不出话。
画颜连忙摆手认错:“我失言失言,你别当真啊。”她转移话题道:“慈善堂最近的生意平稳了吧?”
“账基本平了,只是像我们药铺挣一半送一半,基本赚不到分文。”
画颜拍了拍小海子的肩膀,“当初开慈善堂也只是为了帮助那些逃难的难民,没打算挣钱,能维持到现在,你功不可没,辛苦了。”
小海子耸耸肩笑着说:“我又没做什么,是你一直在想办法经营,我只不过做着我学医之人每日应该做的事。”
“好,慈善堂就交给你照看了,我先走了,下次来看你。”画颜让馨巧接过伙计拿来抓好的药包,起身与小海子作别。
“你什么时候想来,便来。”小海子一路将画颜送到了门口,故意提高声音,恭维地说:“东家,走好!”
方海的声音果然引起人群中一阵骚动,他们无不带着崇拜的眼光朝画颜望去,将她当做大善人一般看待。
画颜回头对着小海子眨了眨眼睛,又带着馨巧和胜蓝昂首挺胸地走远了。
第四十八章 花非花
“小姐,你去哪?”馨巧见画颜并不回府,拉住她的衣袖着急说。
还没等画颜说话,胜蓝凑过来,说:“要改口叫八爷。”
“胜蓝提醒得对!况且你们什么时候见过我按时回家了?这么大好的天,守着四面墙岂不浪费?”画颜挣脱馨巧的手,往闹市走去。她被一路上充满生活气息的小摊贩卖的食品点心给吸引住了,一出手,买了好几堆。胜蓝与馨巧的两只手,全部抱满了。
“八爷,等等我们,你慢点走。”馨巧跟在后头焦急地喊着。
画颜像没听到似的,我行我素地走在前头。三人一路走走看看,不一会儿,就来到了龙蛇街。
画颜一手拉着馨巧,一手揽着胜蓝,好不容易穿过了龙蛇街上嘈杂的人群,来到了忘尘楼门外。
门口的一胖一瘦的两个侍卫,一动不动地将身体站得笔直,看也不看画颜一眼。
这两人怎不像上次那样查看她腰牌了?画颜觉得奇怪,但仍然不露声色的抬脚继续往前走,行之一半,又退回来,正要张口与他们说话,那胖侍卫反倒先说起话来。“八爷,嘿嘿嘿,您不用答题。”
画颜拍拍胖侍卫的肩,点点头,刚要说话,又被那瘦侍卫抢了先。“八爷,您也不用出示腰牌,尽管进去就行了。”
画颜用另一只手按住瘦侍卫的肩,好笑地说:“我不是问这个,我是想问,你俩叫啥名?”
胖侍卫立即双手一拱,大声说:“回八爷,小的是二两。”瘦侍卫接着说:“八爷,小民名唤留芳。”
画颜一听,上下打量了那胖侍卫,笑道:“二两?我看你是二百吧?哈哈哈......”
“啥?二百?可我娘从小就叫我二两啊,这我咋能记错!”二两挠着头,想不明白。
留芳拿着手里的折扇暗自在二两的背后敲了一记,挤眉弄眼地,吹过一句,“八爷说你体重二百!”
二两恍然大悟,憨笑着说:“是二百,哦不,不止二百......起码有......”二两说完,掐着指头算起来。完全没有了刚刚一副威严耸立的模样,倒像个隔壁家的傻儿子。
“是三百五,前两天你还和别人打赌称过,别算了。”留芳又用扇轴捅了二两的胳膊,制止了他无厘头的算数。
“有趣,有趣。哈哈哈......”画颜摇着脑袋,装作男子的笑声,大笑着走进了忘尘楼。
馨巧与胜蓝提着大包小包,踉踉跄跄地跟了上去。
画颜来到忘尘楼的一楼大厅,立定往四周瞧了瞧,往来的人似乎又比前段时间更多了。她寻着三楼喧哗的声音望去,见牧娘手里拿着布匹与一群丫头婆子们似在热闹地讨论着什么。画颜不想打扰牧娘的兴致,自个儿直径往二楼,她专属的雅阁走去。
一来到雅阁,温暖的花香就迎面扑来,将她整个人罩得暖暖的,周围的陈设一尘不染。她走到窗前,将窗门往外推开,闹市的沸杂声即刻闯入了香阁。她接过馨巧端来的茶杯,靠在窗栏上,观赏着街道上的一幕幕。即使是为了几文钱争论,孩童哇哇的哭闹,她也觉得有趣。哪怕只要片刻沾染那带有生活气息的,繁杂的琐事,都让她感到无比的心安,才觉得她是真真切切生活在这里的平凡的人。
不知从几何时,她,宓子卿那冰块似的心,融化了,有了喜怒哀乐,知道了平凡的幸福和真正快乐的感觉。也许这一切的改变,正提醒她,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宓子卿,而是画颜。唯有这一点,是她能确定自己变换身份的证据。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牧娘脚步轻轻地走到画颜的身边,同向她聚精会神地的地方瞧去。
“我看近来的生意很好。”画颜轻声说。
“自从上次小姐你一曲打响之后,生意一天好过一天了。”牧娘拿过画颜手中冷却的茶杯,重新添了一杯递给了她。
画颜点点头,呷了一口茶,“牧娘,帮我写两封帖,去请三王爷和萧明朗即刻过来,说我有要事与他们相商。”
“是。”牧娘轻声应道,微微提起裙摆,走了出去。
画颜的目光重新落回了街市上。
在隔壁的雅间窗口,同样倚靠着一位女子,但她显得愁眉苦脸,郁郁寡欢。她的眼睛也在街市上打转,但她的眼光只停留在来往的马车上。她似乎在等什么人,两眼无光,望眼欲穿的模样。没错,这个女子正是林菀柔。而她日复一日等待的人,是刘车儿。自上次王府最后一见,便再也没有与他见面的机会。她向往权贵,刘车儿就是权贵的象征,而她则认为自己也只应该陪伴在权贵的左右。她热切盼望着权贵将她带离这让她难堪的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