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葫芦口游动的黑影却并不是敌军潜伏的哨兵,而是对画颜嫉恶如仇的蓼琳琅,她的身边跟着畏畏缩缩的钟老三。
“死丫头!放着好好日子不过,跑这来受罪!要是被皇……发现了,看你怎么收场!”钟老三喷着唾沫星子咒骂。
蓼琳琅忽然将头一缩,压着声音,“不好!有人发现我们了!……怎么办?走吗?……还是走吧,把消息发出去,他们自会行动!”
蓼琳琅见半天无人响应,这才回头一瞧,身旁尘土飞扬,早已不见钟老三的身影。
蓼琳琅缩着脑袋,连连后退,却仍然逃不过聂峰的追捕。
“王妃莫不是迷了路?要臣派人送您回京吗?”聂峰站于山头,俯身问道。
蓼琳琅尴尬地抬起头,摆了摆手道:“不用……不用了,本宫只是到处逛逛,到处逛逛……”
聂峰一动不动,凝视她一阵,方才松口道:“王妃好雅兴,逛到这穷乡僻壤来了。臣奉劝王妃一句,外面世道乱,王妃还是少独自出行。”
“多谢聂将军提醒,本宫自有分寸。”蓼琳琅起身,佯装镇定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转身大摇大摆地走了。
蓼琳琅来到山下转弯处,将一张纸塞在钟老三口袋,不容质疑道:“这张纸上写着有关画颜的一切,务必亲手交到谢晦的手上!知道了吗?”
钟老三颤颤巍巍地接过纸条,试问:“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为什么总跟她画颜过不去?她画颜是何人物,岂会轻易败在你的脚下?听义父的话,就此打住吧!说不定画颜还会网开一面……”
蓼琳琅将手一拂,横眉怒目道:“钟老三!你究竟站谁家阵营?!怎倒替画颜说话?如若四王爷登基,对你我岂不是更好?你莫不是老糊涂了?!”
钟老三无奈地叹了口气,摇头道:“罢了罢了,这是为父欠你的,今日便一并还了你!剩得你天天抱怨!为父老了,经不起折腾,自此以后,我便要归乡落土,不再参合你们,你不是早就盼着这一天吗?你记住,画颜不是傻子,她不会轻易受人蛊惑,若实在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便辞官回乡,回家来吧!家才是你的根啊!”
蓼琳琅心中一凛,故作不屑道:“你何必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等着瞧吧!我倒要看看画颜有多了不起!”
钟老三无奈地叹了口气,嘀嘀咕咕地走远了。
聂峰将刺探到的情报如实向画颜禀报,“皇后娘娘,依臣看,王妃此举绝不寻常。”
画颜听了轻轻一笑,“随她去吧。”
“可是……”
画颜起身,拂手制止,“聂将军想说什么,本宫已然知晓,不必再多说。既然不是敌军,那就出发吧!”
“是,”聂峰知无法劝说,只得转向众士兵道:“出发!”
五万大军重拾装束,重新启程。
日落西山之时,这一行人终于抵达黄谷山外五十里处的一座小山峰下。
此时两军阵营早已对对方的行踪,了如指掌,只待一声号角吹响,便可即可开战。
营帐中,画颜默立军事地图前,若有所思。
“皇后娘娘,将士们连夜赶路,体力已有些不支,今夜要不先休息一晚,明日再作商议?”澹台明月上前试问道。
画颜并未回头,晃晃然点了点头,仍然注视着地图。
澹台明月转身向旁人挥手示意一下,所有人便俯身退了出去,只有胜蓝仍然服侍在侧。
“小姐……”胜蓝欲言又止。
“嗯?”画颜迷糊地应着。
“其实小姐虽然嘴上不说,胜蓝都明白,箫公子与徐小姐之事……”胜蓝支支吾吾地说。
一听到“箫公子”三字,猛然从沉思中惊醒。“无缘无故提他们做什么。现在什么为重,你还不明白?她转身坐回主座,拿起茶壶一口接一口地喝着。
“等到这一切结束,我们便回了桃园,在那里过一辈子,不再理会这人世间的一切。”画颜望着帐外,浮动的杨柳,怅然道。
“小姐,那箫……皇上,你都不管了吗?”
“
画颜轻轻一笑,“离了我,他们还活不成了?”
“可是皇上……”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画颜不等胜蓝继续说下去,自转身回到后屋,熄灯就寝。
胜蓝忧心忡忡地退出门外,初春的风仍然夹裹着寒意,吹走了她仅剩一丝睡意。
“皇后娘娘怎么了?”上官战枫突然走了过来。
胜蓝蓦然回顾,巧然一笑,“上将军,你怎么在这?”
“胜蓝姑娘在等人吗?”上官战枫疑问道。
胜蓝连连摇头,“不,我只是睡不着,吹吹风而已。”
上官战枫低头一笑,“我只不过随口一问,姑娘何必紧张。”
胜蓝仰着头,静静地望着天空。
“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她究竟都经历了什么,能坚持到现在,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得到。如果可以,我真想将她的苦难,都转移到我身上,让我替她背负一些,或许她会比现在快乐。”
上官战枫望着胜蓝发怔,他从来没见过这般柔静的胜蓝,她那一双闪亮眼睛久久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第一百七十八章 最后的道别
第二日清晨,画颜便召集了众将领于营帐中商议作战计划。
画颜将目光缓缓从桌面上的地图转移,抬头看着堂下默不作声的一群人,忽问道:“怎么?昨儿个各位都没睡好?怎么全都无精打采的?!”
“回皇后娘娘,实在不是属下们懈怠,只是,不知何故,所有的士兵包括各位将军,从昨天驻营之后,便出现头晕腹泻,浑身乏力的症状,原本以为只是水土不服之故,怎奈过了一整夜,还是不见好。”澹台明月捧着肚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
“什么?!”画颜拍案起身,怒然道:“怎么现在才报?!军医何在?!可有瞧过病情?”
早已站在营帐外等候的大夫,立刻撩开门帘进来,跪地禀告道:“回皇后娘娘,臣刚刚已经查明众将士发病之源!”
“快说!”
“是,将士们的症状并不是水土不服所至,而是中毒的症状。”
“中毒?!毒从何来?!”
“其祸根便是那山泉之水。泉水不知参杂了什么毒物,毒素浓密,竟能溶于涓涓细流而不化。将士们喝了那毒水,可不是就中了毒了!”
“此毒可有解药?!”
军医低头挠了挠耳,为难道:“回皇后娘娘,臣虽知道那是毒的症状,一时半会还不能查出毒的成分,因而解药的制作也会稍慢一些......”
“废话少说!你只稍告诉本宫,毒能不能解!”
军医被画颜凶狠的目光吓得发怵,连连点头道:“可以解,可以解,只需再给微臣三日,臣一定能......”
“三日?好,本宫就给你三日,三日之后,本宫必要看到效果,否则,”画颜将袖一拂,示意他退下,“你便提头来见!”
“臣遵旨!”军医惶惶不安地抬起头瞅了画颜一眼,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画颜重新坐回原位,面色凝重。
澹台明月想到什么,上前道:“皇后娘娘莫不是怀疑此毒是谢晦种下的?”
画颜冷笑一声,“不是他,还有谁?”
“可是,他既然能够下得了毒,为何不一劳永逸,反而只是下了几幅腹泻的药?”澹台明月不解地问。
“那是因为溪水的流动性较大,冲散了一定程度的药性。你以为谢晦当真有那么心善吗?只是他漏算了一招而已。”画颜冷笑道。
聂峰似乎也受了毒素的影响,面色苍白,他动了动干涩的嘴,开口道:“皇后娘娘,如此一来,军中实力大减,他们若是此时向我等开战,我等必然不是他们的对手。谢晦又是极其狡猾之人,必不会错过此等良机。”
画颜转过身,问:“依将军之见,该如何打算?”
聂峰艰难地咽了口口水,道:“依臣之见,不如暂且后退三十里,寻找干净的水源,再做打算。”
“不用这么麻烦,”画颜从口袋掏出一瓶小药瓶,放至桌面,“这药可解万毒,只将整瓶药溶入井水之中,喝了便无事。即便有毒的井水,一经此药,也都消散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能起死回生的神药?”
“定然是,否则这药效怎会这般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