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抬腿就要走。
苏采青是什么人?她见识过多少婉拒或者是逃避的借口和托辞?茅主任这点不走心的借口,根本难不住她。
苏采青说:“那行,我就送您到会议室门口,正好借此机会说说我的疑问。是这样的,我有个侄女,她父亲在吉阳这边干活,她一个小姑娘在老家没人照顾,我想问问有没有政策上的规定说,吉阳周边农村的孩子,可以上吉阳来上学?”
茅主任没想到苏采青那么不怕人,也那么有韧性,一般人见到他们这些领导,自然就矮了三份,说话都带着谄媚的,没想到这个女人完全不是那样。
茅主任叹了口气,知道自己今天怕是不容易那么摆脱她了,便说:“这个问题,政策上没有规定允许,所以我们也不敢随便操作。我们也希望孩子可以得到最好的教育,对吧?可是这学籍的事情,不按规章制度来,它就不合适啊!”
“那咱们有没有这种改革的意向呢?”苏采青不屈不挠地问。
茅主任说:“暂时没有这个意向,您请回吧。”
此时已经走到了茅主任办公室门口了,苏采青还没有离去的意思。
苏采青依旧言辞恳切地说:“没有这个意向,是因为上面的领导们日理万机,暂时没考虑到这点吧。下面的人是不是应该主动些?”
“这好像不是你该管的事情吧?”听苏采青的意思,好像是他这种下面的人不够主动为领导分忧一样,茅主任立马脸色不好看了。
苏采青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懂的。可是家里的孩子都是我们大人的心头宝,为了孩子,您明白我的苦心吧?想必您也是一个父亲,同为父母,望孩子好,这份心情你应该了解的吧?”
说道理,没几个人能说得过苏采青,官话场面话她比谁都会说。
茅主任突然发现自己真的是遇到对手了。知道太强硬可能会适得其反,又放软了态度说:“你说得对,我都理解。但是一个政策的出台到执行,是需要一段时间的。我也现在也没有办法给你说,你家侄女明天就能来吉阳上学。不如你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苏采青知道也不能把人逼得太急了,说:“那行,我就等着您的好消息了。”
见苏采青没有了要穷追猛打的意思,茅主任心底里暗暗松了口气,迫不及待地想要送走这尊大佛:“您放心,我们是为老百姓办实事的政府,既然您来反应这样的情况,我们就会尽量处理,好吧?我真的要去开会了,您请回吧。”
苏采青笑眯眯地说:“那行,等过两天我再来找您。”
听到这话,茅主任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
看着苏采青远去的窈窕身影,茅主任不由得犯嘀咕:“这女人长得挺漂亮的,怎么脑子就出问题了呢?”
苏采青走出政府办公区的大门,回头看了看,将包背上了身,弯了弯嘴角,茅主任以为今天敷衍过去了就行了?那是不可能的。
过了两天,苏采青如约出现在市政府门口,也等到了茅主任。
一看苏采青,茅主任就想掉头离开,可是他不能,因为这是他工作的地方。就算是再懒政怠政,也不能不来点个卯。
如苏采青所料,茅主任对着她又是一番推脱敷衍。
茅主任说了一大堆理由后,苏采青点头说:“那行,我会给你们准备一份申请材料。会反应我们民众最真实,最响亮的呼声,您放心好了,我还是挺会写材料的。”
说完,不用茅主任请,她自己就离开了。
几天后,苏采青果然带着材料来了,茅主任东躲西藏地进了办公楼,却被苏采青在厕所门口堵住了:“茅主任,您需要的材料。我从历史、现实等多个角度阐述了希望出台教育新政的理由,希望您好好看看。”
说完,她就直接塞茅主任的怀里。
茅主任没想到这女人无孔不入,竟然跑到这儿来堵人了。
于是,他直接将材料扔进了垃圾桶,然就去跟门卫说了,不要随便放别人进来。
苏采青觉得,这茅主任太沉不住气了,她还以为,茅主任还能坚持一段时间呢。
既然茅主任不管,苏采青只能进行下一步了。
这个时候,虽然扭转了错误的倾向,开始了新的历史篇章,但是很多问题还是存在的。比如说,苏采青办的公司,注册的商标,如果不是因为王朝英家有些关系,速度也不可能那么快。
虽然“为人民服务”的标语到处都是,可是这样的观念并没有深入到机构人员的内心,许多人还把自己当成是旧社会的官老爷了。
苏采青将自己写的材料,誊抄了好几份,分别寄到了不同领导的手里。同时,还在吉阳的几个本地报纸媒体上发文章,提倡教育平等的事情。大字报也贴起来了,就是为了让大家都知道这样一件事,讨论这样一件事,关注这样一件事。
既然茅主任不肯低调地悄悄地解决,那她只能借用舆论的压力,来做这个事情了。
茅主任在听到风声的时候,就觉得事情坏了,他没想到那样一个寡妇,竟然能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来。
查清了苏采青家没什么背景,只是个从农村嫁到城市的“鲤鱼跃农门”的幸运儿后,茅主任就开始利用自己的关系,给几个服装厂施压了,让几个服装厂都不许接苏采青的单子,不给她生产衣服!
在茅主任看来,苏采青之所以跳的那么欢,就是因为她有点臭钱,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他这么做,也就是为了杀杀她的威风,让她知道,“官老爷”可不是那么好得罪的!
苏采青这边,衣服刚设计出来没多久,选衣服料子也弄好了,样也打好了,结果工厂因为压力,不肯接她的单了。
王朝英挺着大肚子,在服装厂跑了好几个来回,甚至把她爸都找了去当说客,几个厂长也没松口。
“姐,怎么办啊!”王朝英显得忧心忡忡的。
苏采青摸了摸她早已经凸起来的肚子,说:“你呀,别白忙活了,没用的。你还是好好歇着,这事儿因我而起,当然是由我去解决了。”
“你能有什么办法?”王朝英有些不信。
苏采青说:“既然吉阳不让咱们生产,咱们就去别的地方生产。又不是只有吉阳才有服装厂。这件事儿,也不知道闹到什么时候才能够结束,就算是服装厂勉为其难地替咱们生产了,到时候衣服再被扣住了,咱们就更加赔本了。”
“你的意思是?”王朝英有些不解。
苏采青安抚她说:“这事儿你就都安心交给我,你就老老实实养好身体,生个健健康康的宝宝就成。我这头,准备带人去上海找工厂加工了。到时候咱们电话联系。”
王朝英想了想,说:“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苏采青知道她是个心宽的人,现在为了这事儿愁的不行,着实是不该,便主动抱住她,说:“虽然成本会高一些,但是借此机会我也可以好好了解一下上海的生产链条,为以后咱们的发展探一下路,你说呢?”
王朝英无奈得很,说:“这让你说的,好像是好事了一样。”
“那是当然,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王朝英点了点头,闻着苏采青身上的香味儿,听着她坚定的话语,心里却是好像要安稳不少。
苏采青刚松开王朝英,梁启恒就来了:“朝英也在啊?采青姐,你写的这篇文章,我读过了,写的真不错。”
苏采青笑了笑,完全看不到被打压的阴影,说:“谢谢夸奖了。”
梁启恒眼睛亮亮的,更上前两步说:“没想到你对咱们的历史也挺了解的,农村包围城市的路线也知道,农业是立国之基,农民兄弟是国之要民,你也知道。”
苏采青好笑又没好气地说:“我可是来自农村的,我当然知道。”
“那我能不能请教你几个问题?”
“你说。”
“你真的觉得,教育的地位那么高么?要知道教育这样的事情,投入非常大,而且见效十分慢的。我觉得,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耐心等那么多年的。”
苏采青耸耸肩,说:“你一个教育的受益者,竟然会这么问?教育当然是需要巨大的投入的,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不是说说而已。可是它的收益也是无限的。我们国家需要发展,就必须培养出足够多的人才,以满足发展的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