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这关切的话,令林寒见一时想起了他往日的嘱咐,稍有失神。
星玄派的掌门是扶川真人,也是陆折予的师父。
这个游戏的设定,修为抵达一定境界后的修道者会被尊称为“真人”,但往上不会再细分。有一个单独的“君”字尊称,必是到了半神之境,又受人爱戴才能受得起。
扶川真人单独将陆折予召去,试过他灵力并无异样,开门见山地问:“你此行匆匆,是否又是为了宁音的事?”
陆折予嘴角轻抿,声音轻了些许:“请师父责罚。”
“我有什么可责罚你的?”
扶川真人没好气地冷哼一声,“你别这样成日地责罚自己就不错了。”
陆折予垂首,眼睫搭下,整个人愈发显得萧索沉郁,如荒原孤松:“弟子知错。”
扶川真人无可奈何。
自己这个徒弟什么都好,唯独这件事,知错认错不改错,总归是一副吊死在宁音这棵树上的架势。
扶川真人叹了口气,叮嘱道:“那位随你归来的荆姑娘,你既然将人家带回来,就不要亏待了人家。”
陆折予:“弟子明白。”
扶川真人又道:“你近来修为又有大进,切勿操之过急,这段时日便静心休息,必要稳固自身。”
陆折予还是那百年不变的句式:“弟子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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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寒见正在星玄派的物资商(?)处被分配东西。
之所以说是被分配,全是听说了她要去凌遥峰上居住,星玄派弟子便自发给她安排了全是生活中所需的物品,外加一些打发时间的话本和零嘴。
物资商弟子还拉着她小声地说:“荆姑娘可千万不要告诉大师兄我们这儿还有多少存货,未来才能长长久久地寻些乐趣。”
他神秘兮兮地往林寒见手里,语重心长地道:“日后,大师兄若发觉有什么不对,荆姑娘也好帮我们说说情。这样,荆姑娘和我们岂不是双赢?”
林寒见:“……”
明白了。
你们是在贿赂我,拉我做同伙。
星玄派的地下仓库原来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当年怎么没有这样一条完整的运输链,否则她何至于次次被陆折予逮到,然后惨烈地各种被训练。
林寒见很客气地付了钱,心安理得地将东西收下了。
一位女弟子领她去凌遥峰。
这段路林寒见很熟,她没少被陆折予抓到这里督促和反省。
她嚷嚷着冷。
陆折予却说,这里苦寒无外物,适合潜心静修。
她瞪陆折予,说你就是外物。
陆折予一时哑然,似乎极为不自在,眼神霎时慌乱无比。
弟子见她不怎么说话,主动攀谈道:“这凌遥峰是有些苦寒,荆道友若是住得不适应,一定要同大师兄和我们说啊。”
林寒见左右看了看,发觉这凌遥峰多年如一日,未有什么变化:“你们大师兄怕是不会同意。”
女弟子愣了一下,脸瞬间就红了。
林寒见正望着凌遥峰上突出的一块地方,眼睛眯了眯,伸手指向那处:“那里是做何用的?”
她看那上面有不少剑气残留的痕迹,灵力附着其上,一般人已经不能轻易靠近那里了。
曾经她就时常被捉到那里挨训反省,每次都让她感觉自己是朵梅花——香自苦寒来。
女弟子看了一眼,摇头,有些不好意思:“我没怎么来过凌遥峰,不知道那里的用处……想来,约莫是大师兄练剑的地方?”
霜凌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进入寒池休养,故而陆折予总在寒池边练剑。
林寒见朝她笑了笑:“没事。”
女弟子松了口气,分明是要尽地主之谊,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的窘迫感淡下去,她继续介绍道:“凌遥峰上严格来说只有两间屋子,一间是大师兄的住所,还有一间……不让住人的。所以这次要委屈荆姑娘先住在洞府中,那间洞府很大,里面也都布置好了,我再陪着姑娘收拾收拾,不比寻常屋子差。”
林寒见感觉奇怪,她以前没听说过有这规矩,想来许是陆折予近些年又有了什么怪癖:“为什么不让住人?”
“那是……”
女弟子从方才起就吞吞吐吐,此刻重复这点更是犹豫为难,她早就听说荆梦与大师兄之前目前最大的阻碍就是曾经的宁音师姐,自然是不想再在荆梦面前提起和宁音师姐有关的东西。
说起来,宁音师姐当初为什么叛逃星玄派,她们这些后来的师弟师妹就算是去问之前的弟子,都得不到什么清楚的回答,知道些内情的也是讳莫如深。
想来,确实不要说起宁音比较好。
“那里是大师兄存放重要物品的地方。”女弟子理顺了思绪,选择了掩盖真相,随口扯了个理由,“东西放得多了,就没办法住人了。”
林寒见打量着她的表情,压根不信:“原来如此。”
那间屋子她又不是没去住过,压根没有存放什么重要物品,陆家的贵重物品没必要放在凌遥峰,更不会连个随身储存的法器都没有。
——陆折予有什么秘密?
“我有件事想请教道友。”林寒见客气地问,“听问星玄派中有一位通缉悬赏的弟子,叫宁音?”
女弟子脸色一僵:“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吧。”
林寒见嘴唇轻抿,眼神迅速地黯淡下去,却是露出一个笑来,小心又谨慎地道:“抱歉,是我失言了。”
她说了歉疚的话,之后就当真不再问。反倒是那名女弟子,时不时地偷瞄她的表情,全程踌躇不安。
等到收拾完住处,女弟子直接拉住了林寒见,一副豁出去了的表情:“荆姑娘,我实话跟你说吧。当初这位宁音师姐到底为什么被通缉,我们这些弟子并没有多少知道的,掌门和真人他们都封住了消息。我们后来想,应该不是什么大的罪过,因为通缉令上说,只许活捉,不许伤了,想来……是有余地的。”
她看了看林寒见的脸色,没有多少变化,继续道:“这些年来,大师兄最勤于寻找这位师姐,我们都猜大师兄许是喜欢宁音师姐,才如此放不下。所以,我……我才那样犹豫,不敢直接同你说这位师姐的事。”
大师兄素来不将俗世放在心上,更是没什么在意的人,唯有对宁音师姐有关的消息很是在意,想来,这就是喜欢了吧。
况且他们有次说起这件事,路过的司阙真人竟然没有纠正他们,只是让他们不许在大师兄面前提起宁音,这不就更证明了猜测的正确?
因此,星玄派的人基本都默认了大师兄喜欢了那位叛逃的宁音师姐。
林寒见脸色一白:“陆折予是最勤于寻找宁音的人?”
她原以为陆折予只是遵守星玄派派规,职责所在,要将宁音抓回来。不成想,星玄派的通缉对她留有余地,陆折予却是最不想放过他的人。
是了。
她当着陆折予的面逃跑的,还中了他当胸一剑,却偏偏找不到人,陆折予这等骄傲自负的人怎么能容忍?
“呃,或许不是喜欢!。”
女弟子见自己搞砸了事情,连忙改口,“大师兄是我们星玄派的人形戒尺,可能、可能他就是想把叛逃的弟子捉回来呢?”
林寒见呼吸都有点不好了:“……你说得对。”
知道陆折予恨她,但不知道他竟然这么赶尽杀绝。
正想着,一道人影出现在洞府前。
长身玉立,凛然孤傲。
正是陆折予。
他持剑望来,如寒冰雕成的人,眉眼尽染疏离漠然,一眼望去十分养眼,干净又俊俏:“你们在说什么?”
女弟子立刻松开了林寒见的手,看得出对陆折予有条件反射的畏惧与尊敬:“大师兄,我们刚收拾完荆姑娘的住处,在说些闲话。”
“辛苦你了。”
陆折予道谢时也是一股生人勿近的味儿,礼数周到,却无法生出亲近之意,“我有话要同荆姑娘说。”
女弟子喜上眉梢,“哎”了一声就跑了。
陆折予缓步走进来,手中的霜凌银色纯粹,有些晃眼。
林寒见的视线从霜凌剑上收回,一如既往地对他露出社交笑容:“陆公子有什么话,要特意来交代我?”
陆折予单刀直入:“我要你寻找宁音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林寒见装作浑然不知的样子:“可派中不是也发了宁音的通缉令,甚至还委托了翙阁,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