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舒拧了拧眉,眼中微有谴责,“长乐!”
秦子露抿了抿嘴,不再吭声,一旁的张怀之跪拜道,“陛下万安!”
“起吧!”秦子舒抬了抬手,转到一旁的软凳上坐下。
张怀之有些惴惴不安,如玉的面上闪过一丝愧疚,“是微臣的错,还望陛下不要怪责公主!”
见秦子舒没什么表情,他再道,“微臣不知那是婢女是奉令采的,若知她是圆缺宫的,微臣万不可能......”
“你没错!”秦子露颇有些不平,对皇帝的不动声色更有些不满,“你不过呵斥了那贱婢几句,她便搬了老,太妃过来!”
“如今这宫中,难道驸马连教训个婢女都不成了,就她圆缺宫的婢子金贵......”
“好了!”秦子舒喝止她,总算将事情的前后连贯起来。
这几棵素心要追溯来源,还算是先皇投宁太妃所好,特意从极北之地移过来的,前后换了几任花匠,才有如今这般的繁花盛景。
每年花期繁盛之时,老太婆总会遣人过来挑几支最为俏丽的回去妆点宫殿,秦子露也知道这渊源,向来不愿往这跟前靠,没想到今年为了讨好驸马,倒是无心插柳,估计将那老太婆气的够呛。
他转头吩咐言申,“你回头去问问花匠,这几棵素心可能移了,若能,移到圆缺宫里吧!”
“这几棵树杵在这儿,总有些碍着视线的!”
言申弓腰领命道,“遵令!”
秦子露这才露了笑意,“皇兄,您果真是最好的!”
“行了,也别拍马屁了!”秦子舒脸上也露了笑意,“时候也不早了,你若是不留下,就早些出宫吧!”
她当然不愿留下,道了声万福,便与张怀之相携离去。
秦子舒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但愿,只是巧合。
······
自上次闹了个不欢而散,两人又是几日未见,当然沈碧落也不稀罕见到他。
她虽是个耐得住的性子,但毕竟是在陌生的环境,整日除了陪小无忧画画,便是睡觉,真觉得自己活得越来越像个废物。
上次匆匆见了唐可儿一面,她就想着找机会再遇一次,可别说唐可儿,连永宁都销声匿迹了,她又不愿去问他,自然僵持着。
小无忧现今儿用的是她的画笔,她有时技痒,也跟着掺合几笔,但长此下去,总有些不得劲,想想还是出去替他采买一套。
她也没想遣人通报一声,带着盛一说走就走,在王府大门处却被流觞拦了下来,“王妃!”
沈碧落脸色却是不好,犹疑道,“怎么,我如今也同小无忧一般,连自由出入的权利都没了?”
“你家王爷这是也打算将我拘禁起来不成?”语气中已带了冷讽的态度。
“王妃误会了!”流觞微微有些汗颜,“只是王妃定做的那些画笔,落斋还未完成,属下怕王妃白跑一趟,才......”
“我何时说是去落斋的,我就不能是去其他地方?”沈碧落心中一咯噔,没想到他们竟在那儿安插了人盯着。
转念又想,那人向来是滴水不漏的人,想必早就发现了端倪,不觉定下心思,冷笑道,“你家王爷这是拿我当囚犯呢,去哪儿也不放心,是不是要拿个绳子拴着?”
流觞首次看到沈碧落胡搅蛮缠的一面,嘴上愚钝,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呐呐喊道,“王妃!”
王爷想着冷处理,时间长了王妃的气焰能够湮灭下去,可在他看来,此路完全不通啊!
他是不是该提醒王爷两声,可他自己都没感情经历,拿什么说服人,永宁这家伙这几日又一直留在唐府,真是急死个人!
沈碧落也不管他面色几变,冷声道,“让开!”
流觞思虑片刻,终是让人放行。
······
秦子墨正在案前处理几份新递交上来的军务,可心思却微微漂移。
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哄这个新婚妻子,他是想着给她时间去慢慢适应,适应她的新身份,可似乎事与愿违,她反是离自己越来越远。
想到此处,他心中甚为烦闷,将手中毛笔甩掷而出,用了十层力道,门上只留了一个乌黑的洞口。
流觞看到透门而出的毛笔,脸上可没半丝喜色,更谈不上替他喝彩。
秦子墨倒是诧异他这个时间过来,问道,“她人呢?”
“王妃出府了!”流觞禀道。
“落斋那边好了?”秦子墨不疑有他,只想到这种可能。
“没有!”流觞如实道,“王妃误会了王爷,以为您是派人监视着她!”
秦子墨听此有些微愣,半响自嘲道,“她不是一贯这般认为吗!”
“王爷!”流觞心中焦急,道,“王爷还是好好与王妃说开吧,属下总觉得......”
“觉得如何?”秦子墨脸色冷了下来。
流觞豁出去了,低头道,“王爷再这样,只怕会失去王妃!”
“胡说甚!”秦子墨吼道,脸上风暴席卷。
流觞说出他一直深压心底的恐惧,他手有些微微颤抖,捏握成拳,依旧抵消不了心中的恐惧。
“派人跟了吗?”他强自压下心中的恐惧,问道。
“阿江他们跟着!”
秦子墨点点头,又问,“允文到哪儿了?”
流觞再回,“按照他的脚程,再过四五日,就该到江南了!”
“嗯!”秦子墨再点点头,他总觉得心中惶惶,似压着一块大石,让他坐立不安。
“走吧,去接她回府!”与其这样坐立不安,还不如将她时时放在自己身边。
这样,就算她长了翅膀,也飞不离他的身边!
☆、重逢
沈碧落还想着用什么借口去落斋,毕竟画笔这东西,只要是书斋都有的卖,小无忧刚转到工笔画上,没必要刚开始就用最好的。
她定的那些东西,特别是落叶笺,上次那半刀师傅就用了月余,这才将近十天,自己再去,显然过于心急,一个不好,反是弄巧成拙,引得秦子墨那厮起了疑心。
可门口这一吵闹,她再去落斋,倒有些使性子的意味,她索性也不回避,直接让盛二驾车去“落花流水”。
至于后面那些尾巴,也不能贴身跟着不是,总有疏漏的时候。
他们到时,阮时靳正细声交代身边一个小厮,见到她进来,眼神微有闪烁,随即扯开嘴角,笑着迎了上来,“沈姑娘!”
还未等她有所回应,他便再道,“您今儿真赶巧了,另外半刀落叶笺刚刚送来,不过......”他眉头突拧,似有疑难。
“怎么了?”沈碧落顺口问道。
“这原本就是姑娘您定下的,小的本不该麻烦姑娘,可落斋一个老顾客见了,非要这落叶笺,姑娘可能?”阮时靳谨小慎微,边说边观察她的表情。
“不能!”沈碧落一口拒绝。
“姑娘,这......”阮时靳一脸为难,轻声道,“姑娘,这贵客如今就在后堂里头,他令人将落叶笺扣押下了,姑娘您能否亲自去交涉下!”
见沈碧落不为所动,他几乎用着求情的语气,道,“姑娘,您体谅体谅我们这些小的,开门做生意的,我们谁也得罪不起不是!”
沈碧落表情微微有些冷沉,阮时靳是铁了心要她进后堂,必然是他那好主子亲自来了。
她心中冷哼一声,她以为一辈子都不会见到的人,没想到才短短三年,就又要见着了。
她冷笑道,“如你所愿!”
竟然劳他大驾,不去见见,未免太不近人情了不是。
“请!”阮时靳着实松了一口气,这两人一个比一个倔,他还真担心她当场甩脸子。
······
说是后堂,其实也不过与前头隔了一个花厅,穿过花廊,刚掀开后布帘子,便是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屋子里闷的让人窒息。
一着白衣细花暗纹锦服的儒雅美男靠坐在美人塌上,一头墨发用一根银丝带随意箍着,顺滑服帖,似上好的丝绸。
估计维持这个姿势已久,听到声响,他猛然抬头,眼神还有些迷茫,半响,却绽放出如花灿笑,“你来了!”
沈碧落凝神半响,皱眉进了屋子。
“盛二,去把窗户打开!”张怀之见她拢眉,忙令盛二去开了窗户。
他记着以前无论天儿多冷,但凡屋里点了炉子,她总要开着窗户,说,待在密闭的空间容易透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