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待抬头看到他那委屈巴巴的眼神,一口气又堵在嗓子处,发不出来。
两人对视良久,沈碧落实在受不了他那可怜求关注的眼神,站起来走到他身旁,将“云落”与他搁置在一旁的毛笔一同举在他眼前。
“这支笔我用了六年,而你这支自府里带出,洪齐采买的,也是名家制作的!”她又分别沾了未干的墨汁,就着他案上展开的白纸,勾勒几笔,“如何?”
老实说,秦子墨看不出大的差别,但若是让他说哪边的字迹更圆滑饱满,他还是想选右边的那个。
但他嘴硬,他就是不想承认。
“云落”,光想到这两个字,他就心里拥堵的厉害,好个青云公子,枉他自诩君子谦谦,也不过是个心机深重的小人,落儿六年前才多大,他就私定了她的终身。
不能想,他咽下喉咙处的一口腥甜,闭目不理。
沈碧落看他如此孩子气,摇头叹息。
她坐到他身旁,捧着他的脸,轻轻哄道,“不要气了!”
“我只是想说,表哥制笔手艺确实一绝!”
“你还提他!”秦子墨双眼猛睁,眼中一丝恼怒一闪而过。
沈碧落一愣,没想到他会介意到如此地步。
她起身就往矮几边走。
秦子墨有些惊恐,想站起来,又拉不下脸,索性转过身,背对着她不看。
“诺,还给你!”背后传来沈碧落的声音。
他扭过头看去,沈碧落已将那“云落”重新收在笔帘中,递过来给他。
她一脸臭臭的,“反正没这笔,我以后若将你画得丑了,你可别找我!”
秦子墨这才明白过来,她这些天一直在角落里勾勾画画,又藏的极紧,一点都不让人看,原是在画他。
他嘴角禁不住上扬,连眼前的笔也顿时顺眼了不少。
“这个......”
他看了看那笔帘,又捏了捏手心,正想松口,沈碧落已一把塞进他手中,“说了不用就不用了!”
她干净利落的转身,秦子墨顿时心生恐慌,追问道,“你去哪儿!”
沈碧落头也不回,“去买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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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子连环阵
北荒军是在单方面停战后的第五日一早发动小规模的攻击,流觞带兵出去应战,损失惨重。
两国交战虽是阴谋,但那是高层阶级私底下的龌龊,底层将士无权知晓,也不会知晓。
因为在白铠这儿受了挫,北荒众将士此战都牟足了劲儿,就为了一雪前耻。
流觞自认是战场上的一把好手,但因为对方阵营中有哈德努坐镇,不敢掉以轻心,北荒出了千人,他也自前锋营中挑了八百精兵,但结果仍是惨不忍睹。
战事初起,永宁就登了岗哨亭替秦子墨去观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又跌跌撞撞的跑回来。
秦子墨神色一正,显然知道了结果不好,“怎么回事?”
永宁也顾不上行礼,只急迫道,“对方用了九子连环阵!”
纵使经历无数战役,能做到刀剑加身也不眨眼,可秦子墨此时仍无法抑制住内心的震惊,暂压心中对哈德努从哪儿弄来这套阵法好奇心,他问永宁,“流觞如何了?”
永宁一脸惆怅,摇了摇头。
九子连环阵出自江湖草莽,由九宫连环阵演变而来,本是江湖武者之间的切磋游戏,由九个人组成,各占一个阵位,九人之间相互合作,相互援手,让破阵者无缝可钻,最后力竭而败。
此阵最厉害之处便是变化无常,让破阵之人防不胜防。
可此阵很少用于规模作战,人数越多,越不好掌控,永宁看了片刻,便知哈德努将这份困难完美克服,必定是经过了日积月累的演练,每个人对自己的方位都了然于心,就算出现了短暂空缺,也立马会有人补上。
流觞再厉害,不被战死,也被累死。
看永宁脸色,秦子墨知道凶多吉少。
可此时万不能召回,一来,首战便退,士气必衰,此乃战场大忌;二来,脱身也不容易,几日前沈碧落那般胡搅蛮缠,弄得北荒士气大跌,北荒此番就想着着靠此战来挽回颜面,如何能让他们轻易脱逃。
如今唯一的法子就是等,等北荒鸣金收兵。
两国一场交易,底线在哪儿,个人心中都有一杆秤,不会即时就撕破脸的。
只是战场刀剑无眼,流觞受些皮肉伤怕是少不了。
他赶紧下令郑林与众医官做好准备,又令几个将军副将入帐商讨破阵方案。
······
主帐这边讨论的如火如荼的时候,沈碧落正窝在不远的副帐内围着火炉等烤红薯,对外头发生的事全然不知。
最近她有些便秘,肚子胀的难受,许大夫让齐老头去伙房拿了几个红薯来烤,沈碧落实在无聊,便自告奋勇要自己烤,红薯没熟,那味儿却诱人的不行,秦子墨埋怨令他无法集中精力,沈碧落一气之下,连人带炉子都搬到了副帐。
此帐本来是流觞休息的地方,后来洪老头来了,便两人挤了挤,如今她进来了,洪老头又将流觞的被褥搬到永宁处,两人一同盯着炉火,等烤红薯。
左为前几日见她无所事事,又去了一趟苍远镇,带回一摞话本子,听说都是阿暮和唐可儿两人特意选出来的有意思的。
连吃了两个红薯,沈碧落意犹未尽,洪齐老头却一人将剩下来的三个都包圆儿了,美其名她多食无益。
哼,他年纪大,不与他计较。
沈碧落挺着肚皮,爬上一旁铺了厚褥子的躺椅,翻了一本刚看了几页的话本子继续看。
洪齐见她昏昏欲睡的模样,检查了炉子里的炉火,轻轻退了出去。
饱暖思□□,这话一点都没错,沈碧落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一本话本子勾的口干舌燥。
都说古人传统保守,依她看,保守个屁!
且不说私下传阅的厉害,颇受闺中青睐的小人图,就这时时充斥露骨之词,虎狼之语的话本子,连她这个自诩色胆包天的人看了也不免脸红,心跳加速。
其实也不能怪她,不是说孕妇都比较饥渴吗?自襄京出来,算算她都多少日子没开荤了。
虽说两人的身体因素,身处的地界都不适宜同房,但架不住她精神层面的苛求啊!
再看下去必定热血沸腾,鼻血横流,沈碧落正在纠结继不继续,腹中胎儿警告意味十足的踢了她两脚,她吓了一跳,话本子被扔的远远的,想起身去捡,又嫌麻烦,索性蒙了头就睡。
正睡得半梦半醒间,外面嘈杂一片,闹哄哄的,且声音越来越大。
“洪齐,洪齐......”她连续喊了几声,却无人所应。
她急忙坐了起来,以为是秦子墨出了事,左为的声音却从帐外传来,“娘娘,洪总管去了军师帐,谢将军受伤了!”
沈碧落起身的动作一顿,左为听不到她的回应,正欲再问,沈碧落已掀了帐帘,些许焦虑,“是否严重!”
左为低头回道,“身上几处刀剑伤,但性命无碍!”
沈碧落望着远处不少伤兵躺在担架上痛苦哀嚎,秀眉一簇,望了望人来人往的主帐,又放下帐帘。
片刻后,左为听得她道,“待王爷那边闲了再喊我!”
左为轻应一声,帐后又没了动静。
他有些不放心,仔细听却听得呼吸声近在咫尺,他脸色一变,唤了个小兵来。
洪齐返回副帐的时候,沈碧落刚刚扶着椅子坐下,见他回来,很是诧然。
“流觞包扎好了?”她望见他袖角,衣领几处染了血迹,又是一惊,“伤的很重?”
洪齐顺着她的视线朝自己身上一看,这才发现染了一身血迹,连忙告罪,火速找了一个包裹便出去了。
沈碧落提心吊胆了片刻,才见他换了一身袍子进来,袖角还染了些余水迹。
“刚刚惊扰娘娘,老奴罪过!”那小兵说娘娘这儿有事,他便火急火燎的往回赶,一时竟忘记换下血服,倒失了分寸。
沈碧落向来不在意这些,何况,她还占着他的窝,她继续刚才的问题,“流觞怎样了!”
洪齐这才将流觞的伤情如实告诉,和左为描述的差不多,伤口不少,也流了不少血,但性命无碍,只是估计要躺在床上养个十来日了。
沈碧落放下心来,反正许大夫最近搜罗了不少进补的药材和食物,给他好好进补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