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墨嘴角提了提,眼中已控制不住,有了暖意。
“啊呀!”外面咋呼一声,秦子墨一惊,站了起来。
“相公,我都忘了还有大虾了!”沈碧落双眼冒着星光,“这青虾活蹦乱跳的,照理说清水煮了就相当美味了,可我担心你嫌弃这味儿惺,给你做了蒜蓉开背虾,味道非常正宗,好吃极了......”
沈碧落说的自己都流口水了,真想抱着一碟子虾就地解决,旁边门突然从里面拉开,秦子墨居高临下,俯视着她,语气冷漠,“这虾是你爱吃的吧!”
沈碧落蹲在地上,仰首望他,舔了舔嘴唇,“我更爱吃你!”
秦子墨脸皮子一红,怒瞪她一眼,毫无气势,“胡言乱语!”说罢便要转身。
沈碧落继续耍嘴皮子,“我可不是胡说,我这是大实话!”
秦子墨放弃与她争论,再多说两句,徒惹人看了笑话。
“啊呀!”后面一声娇呼。
秦子墨阴恻恻看过去,看她又准备些什么幺蛾子。
沈碧落已一手扶了门框,龇牙咧嘴还不忘朝他撒娇卖乖,“蹲太久,腿麻了!”
秦子墨身体前倾稍许,又默默收回。
“进来吧!”声音低到几乎全无。
沈碧落却是双眼一亮,笑容明媚了俏颜,“好咧!”
一瘸一拐的进门,还不忘催促阿暮,“快将饭菜送进来!”
阿暮默默无语,将饭盒放在一旁八仙桌上,火速闪人。
沈碧落故意拖了步子,待阿暮关了门才走到桌边,香汗淋漓。
秦子墨冷着脸,将凳子踢到她旁边,语气冷淡,“坐下!”
沈碧落立刻乖乖坐下,他却俯下身,声音沉闷,“哪只腿?”
沈碧落一时没明白,又听他问了一遍,方反应过来,“左腿,左腿!”嘴角已咧到耳根。
秦子墨将左腿捞起,放在腿上,慢慢顺筋。
片刻后,实在受不了那射线一般的眼神,才问道,“还麻吗?”
沈碧落笑意抑不住,“好了,不麻了!”
接着便满心眼都是崇拜,“王爷真好!”
秦子墨耳根一红,清了清嗓子,视线转到一旁餐盒上。
“哦哦!”沈碧落及时反应过来,“王爷,你快些吃,这酱肘子要趁热吃!”
秦子墨看向那色泽油亮的酱肘子,食欲大动。
一转头,沈碧落正对着那道蒜蓉大虾流口水,不自觉的带了一丝宠溺,“你也坐吧!”
“我不爱吃虾!”
“是吗?”沈碧落有些犹豫,翻了片刻记忆,貌似确实没怎么看到他吃虾。
她笑得似小狐狸,对着那盘青虾,眉笑眼开。
秦子墨见她已埋头吃虾,这才将筷子伸向那道酱肘子,是熟悉的味道,火候略有些不足,但却不影响他吃了个精光。
沈碧落吃了一碟虾的功夫,秦子墨已将其他两道菜吃光,唯胭脂鹅脯还留了许多。
沈碧落见他放下筷子,有些疑惑的拎了一块鹅脯扔进嘴里,一脸奇怪,“好吃呀,你怎么不吃?”
秦子墨嫌弃她的吃相,当着她的面,优雅的拿了湿帕拭了嘴,转身回到案后。
沈碧落嘟了嘟嘴,又拎了一块扔进嘴中,这才起身收拾碗筷。
秦子墨翻着桌上一本《六韬》,将纸张翻得哗哗作响。
沈碧落耳边听着动静,加快了收拾的速度。
又不知哪儿惹着他了,明明刚刚还是晴天。
算了算了,反正书房也进来了,饭也吃了,气估计也消了一半,戒骄戒躁,明天继续加油。
沈碧落合上盒盖,自以为体贴备至的笑道:“王爷,我先回去了,你也别看的太久,早些休息!”
秦子墨将手中《六韬》一扔,再也没憋住,“你的解释呢?”
☆、习惯与爱
沈碧落一顿,是啊,她不是来解释的吗?
她心中大喜,他能有此一问,只怕是气已消了大半,她原还想着,今日且让他住一天书房,明日再接再厉呢!
得逞的笑意偷偷爬上嘴角,沈碧落放下食盒,走到他身后,双手按住他双肩,试探道,“墨墨?”
掌下身子微僵,人却没吭声。
她力道适中的按捏起来。
她和张怀之的事,迟早都要说出来,与其由别人来添油加醋,还不如自己早些坦白。
她想了半天的开场白,最后还是选了最直接的,“我和表哥有段时间,感情很好!”
手下身躯又是一僵。
沈碧落继续敲捶。
“我自幼失去双亲,舅父遵外祖父之命,将我从江南接回!”她将小碧落的那段彷徨童年嫁接给自己,“外祖,舅父自也是疼我的,可他们公务繁忙,根本无暇顾及后院里的事。”
“我一来外祖母就将我母亲原来的院子芳菲苑给了我,我并不知道,在这之前,舅母已经答应了将它给乐瑶表妹!”
“外祖母越疼我,乐瑶表妹私下折磨我越厉害,有次,她将我推入西园的池子,三九寒天的,我扒住池子边的树根,泡了足足两个时辰,人都迷糊了,若不是阿暮去喊人将我拉上来,只怕现在我也不能在你身边了!”
沈碧落有些哽咽,当时她已经到了国公府,亲眼看着小碧落在池子里挣扎,却无能无力,张怀之将她拉上来时,已是进气多出气少。
可笑的是,将她拉离死亡线的是张怀之,让她不愿再痛苦苟活的还是张怀之。
似是感觉到她当时的恐惧,或许他自己也在恐惧,秦子墨将手轻覆在她手背,带着些颤抖。
沈碧落一笑,故作轻松,“表哥救了我,自也将表妹教训了一顿,没惊动上面长辈,张乐瑶也安静了一段时间!”
可是他们都不知道,小碧落没能熬过那个冬天,张家母女的讥讽,张怀之的冷漠,都是取了她生命的利器。
可笑,他们还一副高高在上,施舍了的心态,他们治好的不过是她的躯体,和另外一个不属于这里的灵魂。
张怀之对她再好,也无法抵消当初对小碧落的伤害。
若是无情,一开始便无情,若有似无的情,才是最伤人的情。
见她久久不说话,秦子墨抬了头,却看见她一脸悲愤欲绝,心中一痛,干涩开口,“所以,你便是那时开始喜欢他的?”
沈碧落低头对上他的视线,直觉反驳,“没有!”
那双黑眸明显一喜,过后又冷却下来。
沈碧落笑眯了眼,索性绕到他身旁坐下,“我没有爱过表哥,从来没有爱过!”
秦子墨直视她双眼,没看到任何谎话的痕迹。
他想相信,可对比她之前满满劣迹,又不敢轻易相信。
她无所谓的笑笑,“我也曾迷惑过一段时间,以为爱上他给的温暖,可遇上你,爱上你,我便清楚明白,爱和习惯是不一样的!”
“外祖,舅父,他们给的爱,都不是给我的,他们是为当年赶走母亲赎罪,他们将没有给到母亲的爱都加倍的加于我身!”
“难道他们真不知道张乐瑶欺负我吗?”她冷笑一声,“他们都知道的,他们只是认为那是孩子间的小打小闹,无甚干系!”
“表哥是第一个为了我,呵斥张乐瑶的张家人;他会看出我因为表妹喜欢百果酥而从不敢伸手,大清早的带着小厮去排队,就为了给我买到刚出炉的百果酥;每次我与舅父同桌,为了装淑女,我从不敢吃饱,他会偷偷带我出府,吃遍大街小巷,吃遍所有好吃的!”
“后来,他要娶公主,我害怕极了,即使我远远偷看了几次,都觉得公主温柔贤淑,可舅母还不是人前端庄持重,人后狠辣算计!”
“我害怕,表哥会帮着公主,再也不会对我那么好,正好姑父回京述职,我便跟着回了江南!”
她抬头看他,眼神真挚,“要不是你,我怕是今生都不会踏进京城一步!”
“也是你,让我明白,我对他那不过是依赖之情,对你,才是真爱之心!”
“我能头也不回的离开他,可是想到你会不理我,我心都要碎了!”
若不是尚存一丝理智,秦子墨只怕要泡在这一汪深情的双眸中。
他将她略略推开,又捡回些理智,“你,你下午不是还说要跟他走的吗?”这小狐狸似的骗子,他实在不敢将心再轻易送出去。
“谁让你听话听一半的!”沈碧落嘟了嘴,佯装生气,“我后面还说了我很爱你呢,你怎么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