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任南实是温陵市公安局局长,有他安排,这女人在局里也能呆的舒服些,快些得到安置。
“现在回我家,家里有客房,让她先休息一晚。”
朱宇点点头,“也好。”
梦还没醒,容汐左右没地方去,听任南逸这样跟她说,她也没拒绝,跟着去了他家。
任南逸的家,离医院不过几分钟路程,在容汐眼里,这间房子又是一神奇地方。她一边仰着脑袋四处打量,一边随任南逸走进一间侧房。
“床单被子都是干净的,你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
任南逸交代完,准备离开,又不放心的回头看了容汐一眼,见容汐没搭理他,只顾盯着房顶的水晶吊灯。
这女人脑回路不同于常人,为防止她再干出什么傻事,任南逸嘱咐道,“这个灯,这样关,懂了吗?”
说着,他按了下开关向她示意了一下,容汐点了点头。
“我住在二楼卧室,有问题可以来找我。”任南逸又嘱咐一句。
容汐面无表情地又点了点头,心想这男人长得一副潇洒不羁的模样,结果还挺婆妈,啰啰嗦嗦的。
房门终于被关上了。
见任南逸离开,容汐跑到吊灯开关下,关上又打开,颇感好奇地玩了一会儿。
这梦里的灯真神奇,明亮非常,还能自己开关,不用点火。
在屋子里转悠了一圈,容汐玩腻了,开始琢磨这梦怎么还不醒?
她坐在床边,理清思路,仔细思索今晚这一场绮梦……似乎是从那块玉佩开始的。
她从衣襟里掏出玉佩,那玉佩还是之前变化后的样子,一尾红鲤静止于勾玉尾部。
容汐想了想,伸手将那红鲤移回了勾玉首部。
一刹那,周围又是雾茫茫一片,连吊灯的光都看不真切了,这情景,一如她入梦时。
房间里怎么会下雾?
容汐直觉这不是普通的雾气,应该和这场梦有关。
她循着感觉,走入雾中,雾的尽头似有灯笼红光,她追着那红光而去,脚下一踏,是石板地。
白雾皆散,入目是朱木回廊,金碧殿宇。
容汐站在廊檐下,一地落英还在脚边,什么都没变,仿佛她刚刚只是倚着回廊小憩了一下。
果然是梦吗。
她走回主屋,瞥见供桌上的香,竟一炷未燃尽。
明明在梦里呆了好久,于现世,竟不过转瞬。
容汐微微一笑,果真是“黄粱一梦”,古人诚不欺我。
明天还要忙上巳宴的事情,容汐不再胡思乱想,准备上床睡觉,经过梳妆镜的时候,余光扫到铜镜里的自己,她脚步一顿,愣住了。
铜镜里,明明应该只穿着月白单衣的她,肩头却披着一件奇怪的黑色外衣。
那衣服,应该属于“梦”里那个叫做“任南逸”的男人。
第6章 鬼神
“哥,你别吓我啊!”
中午,演唱会的后台休息室里,朱宇捧着盒饭坐在任南逸身边,惊呼声带出饭渣,喷了任南逸一脸。
“恶心死了!”
任南逸急忙抽出一堆纸巾搓脸上使劲擦,满脸写着嫌弃。
朱宇心虚地闭了嘴,快速把嘴里的饭咽下去,才又紧张兮兮地开口道,“那女的,怎么就凭空消失了呢?哥你肯定是吓唬我!”
“我也希望是有人吓唬我。”
任南逸将擦脸的脏纸扔给朱宇,抓起筷子烦闷地扒了一口饭。
味同嚼蜡。
今天早上,他起床后去敲客房的门,敲了半天里面也没动静,担心那女人出事,他就开了门,结果里面空无一人。
他又在家里其他屋找了一圈,也没找出个人影。
要知道他家大门一直从里面反锁着,显然那女人不是从大门离开了,窗呢,他家住在17层,从窗户爬走也不现实。
所以结论就是,那女人是玩密室逃脱的高手,能凭空消失……
一个大活人在自己家里凭空消失,搞得任南逸今天一上午都心神恍惚。
“哥,咱们不会是撞鬼了吧!?”
朱宇突然一脸惊恐,“你想想,那女的是不是白衣飘飘,黑直长发!?”
越想越像,朱宇瞠着大眼,笃定道,“还说什么自己是容汐,是一千年前的女官,我看她就是那女官的鬼魂!”
“鬼魂还能做CT?”任南逸斜了他一眼。
容汐的病例单子还在他手里呢。
朱宇一噎,抓抓刺头,胡乱道,“那就是妖怪,千年老妖怪,反正不是什么吉利玩意儿。”
任南逸飞给他一个白眼,“闭嘴吧,吃你的饭。”
朱宇闭嘴了,任南逸心不在焉地扒了两口饭,想着下午还要彩排,不能总是让那个女人在自己脑子里转悠。
闷气一叹,他晃晃脑袋,恶灵退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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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姑姑,回神啦。”
眼前有只手晃了晃,容汐一愣,从思绪中出来,“嗯?”她看了眼落云,问道,“怎么了?”
饭桌上,落云指指她手里的筷子,容汐低头一看,原本筷子上夹着的豆腐,此时已经断成两截,掉到碗里去了。
“姑姑今日有心事?”
容汐笑了笑,“没什么,就是在想昨晚……的梦罢了。”
“梦?什么梦能让姑姑如此牵肠挂肚?”落云好奇地眨了眨眼。
容汐低头若有所思,“你说,这世上是否当真有桃源之境?屋舍不用烛火,却能于夜中亮如白昼,车舆不假畜力,却能日行千里,稳若泰山?”
听了容汐的话,落云不由得笑出了声。
“奴婢读书少,不知道这世上有没有桃源,但奴婢觉得姑姑说的这些,怕是要去神仙住的地方才能有吧。”
落云嘻嘻一笑,“姑姑昨晚做梦,可是梦到神仙了?哇,神仙什么样子啊?是不是白衣飘飘,仙气缭绕?”
神仙?
容汐的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任南逸的样子。
呃……哪里有什么白衣飘飘……
分明是黑不溜秋,破破烂烂,像个土匪。
容汐不由失笑,摇了摇头。
神仙可不能是那副模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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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用完午膳,容汐带着落云出了门。
上巳宴在即,下午还有许多事情要最终督查一遍,容不得耽搁。
“先去尚服局,看看香膏准备的如何了。”
三月初三上巳节,依古礼,是祓禊的日子,即是于水滨举行祭礼,濯洗污秽,祛除不详。
然自魏晋后,上巳节则逐渐演变为水边宴饮、郊外游春的佳节了,文人雅客乐在此日呼朋小聚,行曲水流觞之雅事。
当朝盛文帝喜宴饮,每年上巳节临水设宴已是惯例,但祓禊的古礼也未废止,在临水宴饮之前,皇帝会携后宫妃嫔行沐礼,而这香膏,便是嫔妃们沐礼时要用的重要物事。
香膏由十二种珍贵香草油膏制成,其中尤数一种名作“巫山香瑶”的香株最为名贵。
巫山香瑶只生于灵州巫山一地,难养活,收成少,但其花香幽雅馥郁,更有神话传说,言其是神女瑶姬所化之仙葩,养天地日月之光华,不仅可祛除邪祟,更有美容养颜、葆驻青春的功效,故而甚为珍稀,价值千金。
若论平时,香膏沐品皆由尚服局制作管理,尚服全权负责。但由于上巳沐礼的重要以及巫山香瑶的珍贵,上巳节的香膏除了由尚服局承制外,皇后娘娘为防疏错,又另派司宫令督制,直至礼成。
因此,容汐对香膏的事格外上心些。
不过,尚服赵灵蕴心灵手巧,制作香膏经验老道,品性也是信得过的,这些年来未有差错,容汐对她做事还是比较放心的。
琐事繁多,时间紧迫,容汐加快了脚步,以至于经过馨兰馆的时候没注意到馆门边上,有个一闪而过的身影。
“哎呦!”珍儿揉了揉被唐丽儿后背撞到的鼻尖,“唐姐姐,你怎么又退回来了?”
唐丽儿拽着珍儿的手将她一同拽到馨兰馆朱门后面,压低声音没好气道,“容汐在外边呢,我不想见她,还要行礼。等她走远了我们再出去。”
见唐丽儿如此讨厌容汐,珍儿低低“哦”了一声,想起昨晚唐丽儿说的计划……不由得还是有些担忧。
“唐姐姐,你真的要那么做啊?”珍儿缩了缩肩膀,“香膏出事,毕竟牵扯到尚服局,若是误害了赵尚服可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