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汐再一次惊愣。
这里……究竟是何处???
为何尽是些古怪物事???
车舆驶去,落叶归尘。
路上又安静了下来,只有那参天烛火无声俯看着大地。
见没了人,容汐慢慢从树影中走了出来,小心翼翼地跨过栏杆,轻轻踩在从没见过的黑色路面上。
容汐四处张望了一下,这条路很长很长,一眼望不到头,也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
站在路中央,夜风挟携着未知与陌生从四面八方袭来,容汐又感到了混乱和茫然。
凌晨的回城高速空荡荡的,朱宇开了半天,也没遇上几辆车。
听着后座也没动静,想来任南逸已经睡着,朱宇打了个哈欠,有些困倦地揉了揉眼睛。
突然,眼前模模糊糊地闪过一个白飘飘的身影,朱宇吓了一跳,脚下急忙一个刹车踩穿。
任南逸正闭着眼迷糊,被这个急刹车一冲,头撞上前座,一下子清醒了。
他呲牙揉着脑门,没好气道,“你干嘛?”
朱宇的视线僵在前方,握着方向盘的手直发抖。
“哥……好、好像撞到人了……”
第4章 负责
揉脑门的手一顿,任南逸猛地坐直了身,“什么人?”
“不、不知道,好像是个女的,她、她现在趴在地上……”
“那赶紧下去看看啊!”说着,任南逸急忙开门就要下去。
“哥!哥!”朱宇叫住任南逸,紧张道,“还是我下去吧,你别下去了,万一她她她认出你……”
毕竟是艺人,要是传出什么负面新闻就不好了……
任南逸甩给他一个白眼,径自下了车。
空旷的柏油公路上,一个女孩正跌坐在他的车前,那女孩穿着白色衣裙,乌黑的长发落了一身。
此时,她正用胳膊挡着脸,或者说,是挡着眼睛。
任南逸微微蹙眉,拍拍主驾驶的车窗,指了指刺眼的大车灯。
朱宇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
容汐跌坐的地上,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一场变故中缓过来,只是听到车舆上好像有人走下来,但眼前的灯光实在太亮,晃得她睁不开眼,没办法看清来人。
突然,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刺目的灯光弱了下去。
容汐眯了眯眼,缓缓放下胳膊,入目先是一双长腿,再抬眼,面前站着一高挑的青年男子。
“姑娘,你没事吧?大半夜的,跑高速公路上干嘛?”
那男子似是在对她说话,容汐谨慎地打量了几眼,男子长得倒是清俊秀逸,只是微微上翘的眉眼,似天生透着三分桀傲不羁,将玉面秀气冲散,如未经雕琢而棱角锋利的黑曜石,光芒闪耀,却又让人感觉到攻击性。
而他的装束……
男子上身穿了件形制奇怪的黑色单衣,袖子只有不到一半长,肌肉匀称的手臂暴露于外,下身的裤子,膝盖还破了洞,随意至极。
这模样实在是……放浪形骸,不成体统,不像好人。
紧接着他身后又下来一个男人,生得粗犷彪悍,更是骇人。
这月黑风高夜,此地又不知是温陵城中何处,容汐看着面前两个大男人,警惕地往后退了退,“你们是何人?城中已宵禁,你二人为何还在此地喧哗?”
听了这话,任南逸一愣,这女人说话怎么奇奇怪怪的……
身边的朱宇则好像松了口气,“哥,她不认识你,还好还好。”
任南逸没搭理朱宇,又向容汐走近了几步想扶她起来。
容汐却立刻又退后了几步。
任南逸一顿,寻思着她或许是害怕,便不再靠近,他蹲下了身去,让她不必再仰视着他。
任南逸平时性子直,脾气暴,向来不是什么说话温声细语的人。此时,他只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些,“我们不是坏人,你好像受伤了,要不我们先送你去医院吧。”
听他一说,容汐才试着疼,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膝盖和手掌擦破了皮。
刚才那车舆没真的撞上她,容汐动动身子,没大碍,应就只是擦破点皮罢了。
他说的医院又是什么地方?医馆吗?
如此听来,这男子倒也不像是暴虐之徒。
容汐略略消了些警惕,向他摇了摇头道,“不必去医馆,我要回宫。公子可知此地何处,回宫该如何走?”
“回宫?回什么宫?”任南逸一头雾水。
“皇宫。”
“皇宫???什么皇宫???”
这人怎么听不懂人话,容汐皱眉,强调道,“皇宫就是皇宫,皇帝住的地方。”
任南逸眨了眨眼,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哦,哥。”朱宇倒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凑到任南逸耳边小声道,“她说的是不是老城区的南温皇宫遗址?”
现代化大都市温陵,在千年前,是南温古国的首都,南温皇宫遗址一直是温陵市一大热门旅游景点。
任南逸琢磨着,这姑娘是来旅游的?
他看向容汐不解问,“姑娘你大晚上跑皇宫去干嘛?”哪有半夜跑去旅游的?
“我是内廷女官,自然是要回宫的。”
容汐淡定地说完,抬眼却见两个男人不淡定了。
两个男人一脸呆相,面面相觑,憋着笑,齐刷刷地用看怪物一样的目光看着她,仿佛她说了什么天方夜谭一般。
容汐微微蹙眉,两个奇怪的男人。
朱宇又凑到任南逸的耳边说悄悄话,“哥,这女的是不是脑子不大好使?还是……”他有点紧张,“咱们把她撞傻了!?”
任南逸扶额,这女人说话的脑回路确实清奇,他理解不了。
不过想了想……算了,他也不尝试理解了。
不管她是真傻还是撞傻了,都还是要先去医院检查才是正理。
“姑娘,景区晚上关门,你也进不去,咱们还是先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吧,你如果真想去皇宫,等明天白天,我再送你去行不?”
想到是自己把她撞傻的可能性,任南逸又非常诚恳地补了一句,“你放心,今晚这事如果是我的责任,我会对你负责的。”
见与这奇怪男人说不清楚,驴唇不对马嘴的,容汐便也放弃与他继续掰扯。
她思量着,去医馆也不是不可以,温陵城内的医馆,她大致都认识地方,若是到了医馆,找到回宫的路也就不是难事了。
这么想着,容汐便点了头。
见她点头了,任南逸也松了口气,赶紧将她扶起来,生怕她反悔似的。
上了车,任南逸和容汐坐在后座,车子一路朝着市立医院奔驰而去。
灯影斑驳,夜色从脸侧飞驰而过,容汐僵着身子坐在车里,别扭又拘束。
她从未乘过这样的车舆,跑得飞快,却平稳非常,车内空间还十分宽敞,竟比得上一间厢房。
这厢房里头,处处都是新奇,太新奇了。
容汐眼睛偷偷乱瞟着,手上也想摸摸碰碰,但出于礼节,她又不能如此,只得拘束着,一时都不知手该往哪里放。
任南逸斜倚在车窗边,心不在焉地托着腮,状似在看窗外风景,实则视线悄无声息地来来回回,十之八.九都飘向了容汐。
这个女人,当真古怪,仿佛人生头一次坐汽车似的。
不就是个玻璃车窗吗?
也不知道有什么稀奇的,这女人瞅了半天,想摸还不好意思。
土包子都没有这么没见识的吧?
任南逸的唇边漏出一丝好笑,光是偷瞄她,就能喜提一晚上的乐子。
眼随心动,他的视线又溜达过去,却见容汐终是没忍住,伸出了偷偷摸摸地小手。
她轻轻戳了戳胡桃木扶手,似乎对扶手上小小的车窗开关产生了兴趣。
任南逸勾了勾唇角,不动声色又饶有兴致,像观察小动物一样,透过车窗玻璃的反光观察着她下一步行动。
容汐偷瞧了一眼任南逸,见他似在看窗外风景,便稍微放下心,伸出手开始拨弄胡桃木扶手上的小按钮。
她不知道这小东西是干什么的,摸了摸,似乎可以动?容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地按了一下。
“哗——”车窗迅速地降下去一半。
容汐被这突然的变化吓了一跳,“呀”的一声叫了出来。
这“大惊小怪”的一叫,也惊得任南逸身子跟着一抖。
他难以置信地瞅着她,心中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