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路危桥+番外(39)
林见汐茫然地眨眨眼,有这回事吗?他真的这么说过?
不过下一秒,他就回道:“你小时候也说过要保护哥哥,现在呢?”
江遇停了动作,半晌,他嘶哑地笑起来:“我明白了。”
怪不得林见汐会让他输的时候不要哭,这个人实在太懂得怎么对付他了。
他居然忘了,他疯是真的,爱也是真的,他就是因为爱他,才会在他面前表现得那么乖,才会想要努力哄他开心,而这些爱在他发疯之后,终于都变成了一把把刀,林见汐随时都能拿出一把,捅.进他心口,让他亲眼看看——他是怎么像一个叛徒一样,违逆他说过的誓言的。
林见汐不急不慢地推开凝固的人,直起身,甚至还从容不迫地捏了捏江遇的脸,温柔地说:“弟弟,现在知道为什么你会是弟弟了吗?”
“……哥哥,”半晌,江遇试探地覆住他的手,无措地问:“你教教我好不好。我不想让你疼,也不想让你离开,你教教我,我到底该怎么做?”
“江遇,”林见汐笑了一下:“那是你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第31章
大少爷从来不骂人,就算说伤人的话,也是目光专注、语调温柔,像是一潭湖泊,看起来清澈,想要抓住的时候才会发现水里藏满了冰刀。
江遇像是一尊石化的雕像,伸出来的手依旧维持着握住的姿势,被他小心握着的那只手却是收了回去,他抓了个空。
有那么一瞬间,林见汐还以为他会哭出来。
但他没有哭,也没有笑,他仿佛忘记了该怎么控制面部表情,神色一片空白,风一吹就能让他粉身碎骨。
不知过了多久,江遇忽然问:“要是我放你走,你还会回来吗?”
林见汐沉默。
“我知道了,”江遇说:“你不要我了。”
“江遇,”林见汐回道:“不是不要你。”
江遇仿佛要重新活过来似的,满眼祈求地看着林见汐,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又听见林见汐说:“是从来没有要过你。”
人世间最锋利的刀也不过如此了。
江遇彻底僵住了。
“我不会让你离开的,”江遇的身体突然之间锈蚀似的,一举一动都要费好大力气,他迟缓地站起身,晦暗的眼眸紧紧盯着林见汐,说:“你想走,要么报警,要么杀了我。”
他贴心地把手机放进林见汐的手里,弯腰在他掌心亲吻了一下:“期待你给我的判决,哥哥。”
接着,他端起碗向外走去,饭早已经冷了,他要换一碗新的。
他们住的楼层很高,按理来说,是听不见楼下车水马龙的声音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林见汐总觉得听到了非常嘈杂的人声、车声,还有呼啸而过的风声。
乱七八糟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像一根根线,缠在他身上,拉着他往下坠——重获自由的方式如此简单,他只需要按下三个数字,然后一切就能回到正轨,只是从此以后少了一个人而已,不会有多大关系的。
他深深呼吸了一下,修长的五指下意识攥紧手机,然后抬起手,狠狠把手机扔了出去。
手机摔得四分五裂的声响里,他闭上眼睛,心想,疯子。
江遇是彻底疯了,但能扣住这只疯狗的链子在他手里,他还用不着别人出手替他管教。
既然江遇这么执着,非要去撞南墙,那他就让他撞。
剑拔弩张的气氛过去,两个人之间又恢复了表面的风平浪静。
只是和之前相比,林见汐不理江遇了。
他似乎彻底把江遇当成了空气,不看他,不理他,更不会和他说话。
两个人像是孤注一掷的赌徒,抵上了全部筹码,赌对方退后。
不过几天过去,林见汐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区别,江遇却是截然相反,就算把他扔进电影里当阴沉又神经的反派,也不会有任何违和感。
公司员工近日纷纷患上闻江丧胆的重症,凡江秘书所过之处,人烟罕至,寸草不生。
[有没有觉得江秘书越来越凶了?我都不敢和他对视了,怕他会看我不顺眼,就地杀害我。]
[我也觉得,林总呢,快回来管管你的小狗狗。]
[林总不是说生病在家休养了吗,某妖妃可能也是因为林总生病了才这么暴躁的吧。]
[林总怎么突然生病了哦,看不到他,我工作效率都下降了20%。]
[别说的好像林总上班你就能看到他一样了好吧。]
[虽然但是,也是有偶遇的机会的!]
千呼万唤的林总待在家里,百无聊赖地敲了敲门,而后手指滑到门锁处轻轻一点,果不其然,门没有开,江遇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掉了他的指纹密码。
林见汐挑了挑眉,回到沙发坐了下来。
这是他接手公司以来最轻松的一周,也是最无聊的一周,无聊到空虚,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江遇关他关得很不放肆,没有禁止他联系别人,也没有限制他的活动空间,在家里他是自由的,他可以随意破坏任何东西而不用烦恼怎么收拾,也可以和任何人联系,只除了——
他懒散地滑开锁屏,选了一个联系人,通话,只是手机还没响起通讯的铃声,就又一次迅捷地自动挂断。
他看着屏幕上的“顾星”两个字,无奈地弯起眼睛。
江遇不管他会不会向别人求助,只是固执地不让他给顾星打电话、也不让顾星打进来。
林见汐好奇极了,江遇那天偷听到底听到了多少,是怎么能以为他和顾星在一起的?这种严防死守的架势,如果不是他和顾星真的没关系,那江遇看起来简直像电视剧里无情棒打鸳鸯的恶婆婆。
江遇似乎把顾星当做了敌人,可顾星从来都不是他的敌人,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他打完电话,不疾不徐地回到房间,反锁上门。
不出半小时,外面响起了开门声,几声脚步声过后,他的房门又被敲响了:“哥哥。”
林见汐倒进床,用被子捂住耳朵,当做没听见。
门外,江遇的声音越来越低,“哥哥……理理我好不好,和我说一句话,骂我也行。你已经好几天没和我说话了……”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沙哑了:“求你了……”
外人可能至多能听出他声音变低了,但林见汐很清楚,他这是快要哭了。
江遇一直等不到他的回答,哀求的声音也越来越低、越来越低,直到彻底听不见。
他连抬起手再敲门的勇气都没有,额头抵着门,只有这样,他才不至于脱力地倒在地上。
这一周里,林见汐没有说过一句话,他现在还算忍得住,不理他没关系,他会自己来想方设法和哥哥说话,说早安晚安,说工作,说今天的菜色。
这大概是他活到现在话最多的时候,他竭尽全力地想要借此补全空缺,可是不被回应的话语说得再多也没有意义,他越试图弥补,空缺越多。
每次对上林见汐无动于衷的眉眼,他都会发现,原来呼吸是那么困难的一件事。
困难到拼尽全力,也感觉不到一丝氧气。
林见汐的身体被他困着,但他的心被林见汐捏在手里,他从来都不会是赢家。
门外的动静彻底消失了,仿佛从来不曾来过。
林见汐抬起眼,看一眼窗外灰沉的天空,又收回视线,看着自己的手腕。
手腕上的淤痕在渐渐消退,身上的咬痕也好了大半。
但江遇……要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过来呢?
江遇是只进退维谷的困兽,前是深渊,后也是深渊,他慌乱地在原地徘徊,没办法前进,也没办法退后。
时间像是怀表里上锈的发条,走得越来越慢。
江遇没想到,他会在办公室里看到一个最不想看见的不速之客。
他停下脚步,跟在他身后的下属们不明所以,往办公室里看了一眼,又看了看他的脸色,最后默契地默默退出了办公室。
闲杂人等退场了,江遇才问:“你怎么在这?”
他压着声音,听起来很冷漠。
顾星站起身:“我来向林总汇报工作。”
“他不在公司,有什么报告,你直接给我。”
“除了工作,我还有别的事。”顾星能够清楚地感觉到江遇对她的敌意,但有一件事很重要,她斟酌着江遇的脸色,终究还是问出了口:“这一个月来,我一直打不通林总的电话,江秘书,请问你知道为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