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女扮男装都成了白月光(51)

大祭司却能将裴灵禁锢住……固然是他力量强横,又对神木十分了解,却也说明,他并非偶然发现裴灵,而是准备许久才能一击得手。

若非裴沐插手,裴灵会在禁锢中渐渐失去意识,化为一团纯粹的力量。

裴沐垂下眼,再睁开。

淡红的月光之下,她的神情平静至极。

“……找到了!”裴灵也睁开眼,指着天空中的某一处,“阿沐,那里!”

――唰啦!

神木如箭矢飞出,直刺大阵阵眼。

刹那间,地面有祭司抬起头,露出惊怒交加的神情。他抬起手,想要阻止,可是――

太晚了。

神木精准地切入了阵眼。

霎时,青绿色的强光爆发出来。

……

“将军小心――!”

妫蝉听见这声怒嚎的时候,她整个人已经被人扑倒在地。

一种让人五脏发麻的力量传递过来,紧接着后背有滚烫的液体渗透下来――是她属下的血。

妫蝉来不及悲伤。

她一把抓开属下的尸体,怒吼着投掷出长矛;利刃穿透了攻击者的头颅,并紧接着刺入了第二名敌人的心脏。

她的吼声嘶哑破裂,没有任何女人的特征。

战场之上原本就只有生死和强弱,没有男女!

妫蝉很强,即便在扶桑部也是佼佼者。

他们子燕的没个战士都是好的。

问题是……敌人太多了。

暗红甲胄的敌军,像蝗虫一样铺天盖地,也像蝗虫一样让人憎恨。

妫蝉喘着气。她已经杀红了眼,忘记了一切,手里不断重复投掷和拼杀的动作。

“……妫蝉将军!”

另一名朱雀部下的将领,妫蝉的同伴,穿过箭雨,与她背靠背支撑彼此,如两座孤独的高塔,望着这片茫茫血肉组成的战场。

她仍在喘气。

同伴的声音同样嘶哑,还更多了一层绝望:“朱雀祭司大人……大人究竟何时到来……”

如果有祭司在场,就能抗衡对方的巫术,也能施术为战士们治疗。可是在这紧要关头,狼烟燃起已经不知几时,朱雀祭司却仍然踪影全无。

如何不令人绝望。

妫蝉感到了眩晕。并非害怕,而是长时间作战、缺乏补给和治疗所造成眩晕。

她狠狠地一咬嘴唇,怒道:“振作!没有祭司,你便要等死么!”

“不,不……可是太多了,援军到底在哪里……小心!”

两人同时避开,狼狈地跌坐在地。

妫蝉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有一座高台,上头站着的就是无怀部的祭司之一!

他戴着毒虫的面具,身上饰物琳琅,不乏人骨做成的森然装饰。

那根祭司手杖高高举起,与无怀部大阵相连,而现在,他发现了妫蝉,正一手指来,指尖有暗红如血的光芒涌动。

妫蝉的身体在本能地颤栗。

她想躲开,但是疲乏的身体已经没有足够的敏捷和力气。

她的人已经倒下了不少,现在终于该轮到她了。

动啊,动啊――不认输,她妫蝉什么时候认过输――!

“――将军,看!”

大地――忽然震颤起来。

――那是什么?!

――妖兽?!

――不,是树!

――那是,那是……

“――神木?!”

妫蝉猛然抬头!

然后,她和所有其他人一样目瞪口呆。

树,是长在地上的。

神木也是长在地上的。

那么,从天上抽枝散叶、生长到遮天蔽日的树……到底是不是神木?

夜空中,那些被火光映染的云和星……全都熄灭了。

目之所及,唯有那一颗巨大的树木。

恍惚之间,有人竟当场跪下,噙着泪说:“是神迹啊!是通天的建木啊!”

……不。妫蝉很想说,这一定是假的。建木早已破碎,天神也早就抛弃了人类。这棵神木比烈山山顶的那一棵还要巨大,怎么可能……

然而,她的目光也呆呆地凝聚在空中,不能移开。

神木遮蔽了整个战场。

一道人影,则从神木中降下。

那人如传说中被射落的金乌坠落,带着光和焰,似流星打破了战场的凝滞!

有人看清了那人的容貌。

“那是……天神吗?”

“还是山鬼?”

光芒烈烈中,那名黑发散落、肤色玉白,容貌凛然而美丽的年轻人,如同从另一个世界降下。

首先做出反应的,是无怀部的七位祭司。

他们的大阵被神木破坏,自然又惊又怒。

“何人胆敢――!”

神鬼般美丽的年轻人,将手中的青藤杖刺入了无怀祭司的咽喉。

她说:“第一个。”

并不高的声音,在战场四方回旋。

有人想阻止,有人在怒吼,有人扑上去,有人睚眦欲裂――

但是,都没用。

她如清风自由,似燕子轻灵,几息之间便辗转战场,顷刻之间就轻易取了无怀祭司们的性命!

第二个。

第三个。

……一直到第七个。

那些刚才还耀武扬威、森然可怖的祭司们,一个接一个倒下,像手工拙劣的傀儡偶人。

而天上的神木正散下点点光辉。

这些光落在扶桑战士们的身上,柔和温暖,为他们止血疗伤。

妫蝉用长枪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她盯着那道人影,所有还剩下的子燕战士也和她一样,用重新充满光亮的眼睛盯着那道身影。

――副祭司大人……

――祭司大人!

――那是祭司大人!

――是我们的祭司大人!

欢呼声,从一点变为无数点,而后响彻夜空。

短短片刻间,就在偌大战场上,裴沐连斩七位无怀祭司,最终缓缓落在被包围的扶桑军队阵前。

她一杖在手,横伸而出,抵住万马千军。

天上巨大的神木降落而下,变回那棵小小的树苗,隐没在她体内。

一时间,战场陷入了极度的安静。

无数双眼睛都盯着裴沐;激动的,忌惮的,难以置信的,欣喜若狂的。

所有人也都看到,她收回手杖,坦然背对无数敌人,顾自走到了扶桑军中。

“扶桑战士悍不畏死,”她的声音在夜色中回荡,“扶桑祭司――同样如此!”

在短时间内恢复体力的扶桑战士们举起双手。他们用尽力气,站下身边敌人的头颅,满面通红地嘶吼:“悍不畏死――!!”

“悍不畏死!!”

“祭司大人与我们同在!”

“扶桑必胜――”

“扶桑必胜――”

妫蝉望着好友走近,满是尘污的脸也露出了笑容。

但忽然,她面色微变。在裴沐走近之际,她猛地伸手捉住了好友的手臂。

果不其然,裴沐身形一抖,整个重量便朝妫蝉压去。

若非妫蝉也已经恢复大半体力,简直要接不住她。

“……我就知道!”妫蝉压低声音,又急又怒又心疼,“你何时这般厉害了?方才的果然都是幻觉,你吓住他们,又趁机杀了无怀祭司,还用巫术给我们所有人治疗。”

“可是阿沐,你自己怎么办?”

裴沐干脆趁势倒在她身上,头枕着妫蝉的肩。她对一旁自发上前护卫的战士摆摆手,示意他们自去杀敌。

妫蝉扶着她到一旁坐下。另有几个知机的战士明白过来,不声不响地挡在她们身前。

“什么叫我‘何时这般厉害’?我明明一直这么厉害,今天比昨天更厉害。现在,不过是消耗过度罢了,等等便能恢复。”

裴沐嘴硬,哼哼着又得意:“你说,几个人能和我一样,出手就带来这般变化?”

“好好好,你自然是很厉害的。”妫蝉啼笑皆非,又很心疼,“可你也不用这般拼命罢?你都来了,那想必援军也……”

忽然,妫蝉的面色凝固了。

“援军……”

“我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裴沐摇摇头,握紧好友的手,“就算只有我一个,我也会救你们。”

妫蝉问:“朱雀大人呢?”

裴沐顿了顿:“死了。”

妫蝉瞪大眼睛。她露出一种震惊的神情,却又带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了然。

“这么说,果然是……”

裴沐点点头。

两人一时不再言语。

妫蝉翻出怀里的糖包,将最后一颗浸了血的果脯塞到裴沐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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